第六章 时过境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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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伴残阳绿树昏,天色已经不早,奉辞要与林汶拜别。

林汶见奉辞一副要去的势头,忙将拉住了,美人登门一回,岂有不共饮的道理?

“酒是你最喜的千日春,你须同我讲讲三月前的事。这三月来,仅邢姐姐和柳一白来看过我一回。”

不知何时厅堂已摆好了一桌宴。

按理说,他刑姐姐和柳一白也不该来看他才对。奉辞心里想着,抬头又看林汶说的委屈,倒唤起了奉辞心中的一点母性。

奉辞一想也罢,笑道:“我不与你推辞,但他二人身负重任,你且托个车辇将他二人送去城东驿馆。”

“速去备马。”林汶一口应下。

乔琰生可自觉有些不妥,“如何变作是我二人身负重任了?”

不是她说着要去城关的么?她又要留自己一人?

“你胡乱说了一通叫我们到林府,又说一通叫我们去驿馆,现要大快朵颐,单让我二人去,你觉得合适?”

只在心中想时尚好,说出口来了火气,到末了一句已是声色俱厉,只怕下一刻便要刀枪相见。

心直口快虽是好事,但脾性太差,好话坏话,听的人总是煎熬。

奉辞看着乔琰生横眉怒目的一张脸,觉得自己方在雅间内白费了不少口沫,辛苦弹得琴给牛听了也就罢了,自己的辛苦又被当成了驴肝肺。

越想着越恼火,奉辞憋下了这一口气,不想理会。

觉察出几分怪异的林汶不知如何是好,虽说习武之人比试一番也算常见……只是这次算作因他而起,难免有些不自在。

素来仉亓不爱管这些,但眼下也没有旁的人,林汶只能去看仉亓,并望着他能管上一管。仉亓竟没闲着,只见他两只手笼在袖中似有动作,趁着乔琰生和奉辞对峙,以迅雷之势掩住乔琰生口鼻。

林汶下意识闭紧了双唇。

奉辞没见着方才乔琰生是如何会错了仉亓的意,也未曾料想仉亓会如此出手,惊诧之际,乔琰生昏了过去,倒在仉亓怀里。

“这……”林汶怔怔的吐出一个字来。

仉亓抱着乔琰生,一解了心头之恨。另一边内知已将马车备好,他将乔琰生抱上马车,擦了手上残余的迷药,翻身上马牵过缰绳,白衣翩然,黑发扬起,散出平日少有的英姿。

“茶楼见。”

奉辞应声,看着马车渐远,脑中过了一丝毒哑乔琰生的念头。

“来,坐。”林汶没愣着,快步到了堂中招呼。

满桌的佳肴令人垂涎。

“柳一白来看你了?”奉辞坐下问道。

想起柳一白,那可是个颇有趣的男子,他出身为匪,但常着交领直裰,旁的山匪喜刀,他善剑,但剑法中透着刀的狠劲,无事时多愁善感,事多了又怨天怨地,不过局中众人并不烦他,见着这般性情倒觉得有趣,也十分的爱与他往来。

“是啊,两月前……”林汶忽地止了声,转又笑道:“今日你来这套了不少话了,也该换你先说一次。”

经商之人说起话来也爱讨价还价不成?

奉辞塞了一大块春藕在口中,回想起了三月前……其实由着自己先说也罢,只是该从何说起?

三月前,木卯镖局来了位客,衣着朴素,却掏出了块金牌子,算是给这一段开了头?

林汶看奉辞皱着眉边凝神想着边舀了一口鹌子羹,边给她斟上了酒,想来应是一段趣闻。

“官府查案!”

这已是孟莲苓查的第八十七户人家了,上至衙内下至扫洒的下人,还没见着一个似严升那般好看的人。

回想依着高府下人的口述作榜文时。

“长相俊美,一双丹凤眼,面容白净无甚瑕疵。”

“身长六尺有余,气质清逸。”

何等的翩翩公子!

孟莲苓边摹着小相边在心中想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回想至此,孟莲苓摇了摇头,这一户人家已然列在庭中齐了,衙役也报说院中并无藏人。孟莲苓扫过去一眼,莫说长相,连个身长近六尺的都没有,她一挥手,带着人向下一户人家去了。

出了门,孟莲苓遥遥望过,十里长街不见尽头,却看见了高府的二姑娘。

高芸歆着了一身淡梅色绮罗,尤为朴素,面容也有些憔悴,但步行从容,端庄持礼,亦不失往日风采。

三年前,孟莲苓的之父孟获在右省做谏议大夫,虽不比今时但也算是从四品,且有谏议之能,不较三品的翰林院学士差。再看如今自己男子打扮,与最爱的钗簪首饰更是无缘,小娘提着几匹锦缎问自己想裁什么样式的日子一去不返。

旧事不堪重提,孟莲苓微低着头向着高芸歆见了礼,“高姑娘怎么来了?”

高芸歆在府中听闻官府派人缉拿嫌犯,趁着内务府的人进出从后门溜出,正巧孟莲苓从城东搜捕已至高府附近,便想上前来嘱托问询。遥看见领头的一位是个身形玲珑的男子,凑近一瞧见五官精致,再听一张口,竟是个女子。

压下心中惊异,高芸歆道:“不必拘着礼数。你是开封府的官役?”

“姑娘称我孟捕快就是。”

高芸歆点一下头。女子竟也能做捕快,这还是头一回听闻。

“孟捕快,家父一事可有些眉目了?”

孟莲苓昨日便听周河说高府的千金来了一回开封府,跟宋知府说起话来声泪俱下,周河那时道:“也不知高府上下怎得就放任着嫡长女乱跑,那高姑娘也是心思纯善,还以为是民间纠纷,来托一番官府便能查个水落石出。”

“那未免也太纯善了些?别是贪图咱们宋知府的美色,想借机与之打个交道。”

周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也够纯善的。”

如今看来,高芸歆确是关心此事,并非是关心宋知府,这么一想高芸歆委实不大聪慧,朝廷的事向来繁杂,多见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不是想明晰便能明晰的。

“高姑娘,此事并非是你想的那般简单。”见高芸歆也十分可怜,总想着安慰几句,又凑到高芸歆耳边道:“今日知府才领命查令尊之事,想必刑部和大理寺也在查办,姑娘只管放心了就是。”

毕竟不放心也没别的法子。孟莲苓心想。

高芸歆眸子一闪,伸一只手搭在孟莲苓腕上,“我家中同辈并无女子,今日见了姐姐也不与我相差几岁,分外亲切。我自没姐姐这番本事当得上捕快,但家父待我自幼宠溺有加,我不愿家父去的不明不白,定要得知了真相,否则难解我忧心如焚。”

孟莲苓腕上温热,周河所谓的声泪俱下她今日算见了。别看高芸歆相貌寻常,但落下泪来却十分的叫人心疼,令孟莲苓决心日后要随身带方手帕。

“姑娘只管放心了就是。宋知府方正不苟,必会给出说法。”

高芸歆点一点头,与孟莲苓告别了。

“孟捕快,这一户也没有逾六尺之人。”

孟莲苓带着衙役又向下一户去了,高芸歆没离去几时,远远还能见着个人影。

孟莲苓一面向前走着,一面望着,算来今年二九,不过比她长了一岁,她却这般斩钉截铁的叫着姐姐。孟莲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一阵悲凉。

林府与东城门最相近,仉亓便驾着马车一路往城东去了,京城之中各城门皆设有驿馆,东城门旁是最早建成的一处国馆。

因城中正有人巡查,仉亓驾着马车从较偏处顺着汴河走,路途颠簸且迷药量少,乔琰生很快便清醒过来。

乔琰生醒时头枕着车座,想起方才在与奉辞争执,气息有些重,才没能收住一口气猛的吸入了迷药,被歹人得逞。他起身掀开一角马车前面的帘子,确认了驾车的确是那“歹人”后又狠狠的合上了。若不是眼看着车程无多,他也十分想迷了仉亓让他枕着车座睡上一觉。

想着又揉了揉后颈。

“林汶是有话要讲给奉辞听的,且奉辞在茶楼时就已将此行交代清楚,你怎么非缠着她不放。”

乔琰生没好气的说道:“咱们共事多久了?”

“两年。”

“我怎会不知她意。”

仉亓没有言语。

“自她入了归边棋,我哥把咱们三个编作七局,她说她自云梦山而来,出师游历至此,想来京城看看。我就想,云梦山真是钟灵毓秀。”乔琰生浅笑一声,“从一开始来回传话的七局到名震汴京的归边棋七局,两年,在局中已能和一局齐名。她确是聪慧过人,颖悟非常,七局能到今日也是她劳苦功高。

“直到三月前,她被堇王拘禁在府上两月余,我幡然醒悟她与你我不同,她是个姑娘。我生怕她在王府受刑,怕堇王对她不利,怕谁给她扣上罪名打入天牢。”

仉亓轻声道:“那是公子和她的计谋。”

“我整日揣揣不安,茶饭不思,你不了解乔琰清,他所言只是想将我拦下,而他让我明白的只有当我的挚友身临险境,我连救她都不能。天下的计谋哪有万无一失,归边棋所行之事太险了,像一初的清闲岁月已然不能回去,如今无论何时,我不想留她一个人,此前两个月的痛心疾首,我也不想再尝一回。”

“江湖之上,最惧儿女情长。”仉亓道。

乔琰生的眼眶有些湿热。

“做完这一案,七局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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