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鹰堂（1 / 1）

好大一座鹰堂！堂门的门槛比林骏的膝盖都高。迎门矗着两块高牌，一边一块，一块写着斗大三个大字“无忧试”，一块是“禁止喧哗”。

这鹰堂果然是气象庄严，三百里内的千余人都拥到这里，挤在角房排着长长的队列，可谁也不敢大声咳嗽。

无忧试的报名费高达一枚煞晶。可别小瞧这枚煞晶，一户吃喝不愁的中等山寨家庭，辛苦积蓄十来年，差不多能去无忧庵（坊）找当家管事换枚煞晶——煞晶是煞气凝结提纯后的结晶，有点像灵石。

只不过，灵石是天然形成的，而煞晶则是人为提纯的。最普通的煞晶，是以情欲煞为原料，采用某种提纯方法，凝结成晶，这叫浊晶；更高级的透晶，则以阴阳浊煞为原料，提纯成晶。最高级的，肯定是天地真煞自然凝结的天晶——这种天晶，几乎不存于世。

乖乖交出一枚浊晶，林动一整草绿礼装，端端正正地戴上无忧洞外门弟子的腰牌，自去打点关系，林骏就到处看看。

好家伙！这里的无忧幡有七八丈高，而大殿广场上的主幡，足有二十来丈多高，都是簇新的，都是新炼制不久的。天井有十亩地大，铺着透亮的花岗石，种着苍松翠柏。

中堂大殿，这才真是个“大殿”！一进去，凉飕飕的。到处都是金光耀眼。开天魔神坐在一个神龛上。单是神龛，就比林骏还高。抬起头来也看不全他的脸，只看到一个龇牙咧嘴的嘴唇和线条刚硬的下巴。

两边的两根无烟羊脂蜡，一搂多粗。神像前的大供桌上供着鲜花、绒花、绢花、玉花，还有玉如意、珊瑚树、整颗大象牙、整支犀牛角。大殿四角巨大香炉里烧着麝香。林骏走出大殿时，闻着自己的衣服都是香的。

除了无忧幡，还挂了好些礼幡。这些幡不知是什么缎子的，那么厚重，绣的花真细。这么一大口聚煞鼎，里头能装二十担水！这么大一个钟，有一头牛大，漆得金黄。

他又去转了转中庭，爬到万神塔上看了看。真有一万个神！他还跟着人群去看了看武功阁，武功阁没有什么看头，都是武功秘籍，只让看，不让翻，对林骏没什么吸引力。

逛了这么一圈，林骏竟出了点毛毛汗，竟花了他大半个时辰。

已经晌午了。他又转回角房，等了一小会，才见到林动，跟着他进了膳厅。好大一个“膳厅”，坐得下千余人。他们这群参加测试的人，或送人参加测试的人吃饭是不要钱的，普通饭食管够，若想吃肉，就得另外出钱了——当然是黄白财货。

对于绝大多数出身平凡的参试者来说，这顿有馍有粥、有干有稀、有菜有汤的普通饭食，已属难得。

这里吃饭挺讲究。正面侧面各摆四张坐台，每张坐台前摆着两支银瓶，里面插着立规棍，后面盘膝坐着穿了大红戒服的戒卫。这规棍是要打人的。哪名鹰堂弟子吃饭吃出了声，他下来就是一规棍。

不过他并不真打参试的人，只是做个样子。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在宣示鹰堂乃至无忧洞的威严法度。

林骏他们吃了顿法度森严、没荤没腥的便餐，林动交给知客一枚浊晶，定了后堂一间客房，住七天，顿顿有肉管饱。

鹰堂客房，可比林动在灵照庵里的管事住屋气派多了。什么东西都是绣花的，烧的是麝香，四面墙壁上还挂着书画。有两张沉木床。还没等林骏问，林动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他说，无忧试分为文试和武试。文试不是考试，不像考秀才，比的是布阵和念咒。就是一年多来，林动天天教，林骏天天学的解忧咒和集情炼煞阵。文试也分等级：百人级，三十人级，五人级……

文试时，先布置集情炼煞阵，诀窍在于快速找准考场里情欲最浓的“锚点”。考场里的人越多，充斥其中的情欲越浓，布阵的人也就越容易感知和找到“锚点”。

反过来，人越少，情欲越淡，布阵的难度越高……所以，通过百人级别的文试，成绩最多评定为丙。通过三十人级别的，至少为乙下。倘若侥幸通过五人级别的，那可真是撞大运了，一个甲下评价，是跑不了的；若能再通过武试，哪怕是最低级的“千斤举”，至少也能得个协理杂事的差使——杂役也是有级别的。

还有最高级别的文试——绝顶试，只有一位主考在场。主考可不是普通人，乃凝结武道意志的小高手，是有修为的。

但凡凝结武道意志的武人，都能精准把控自己的情绪和欲念——这时，考场里几乎感受不到丝毫情欲，即便有，也是若有若无，根本不足以布阵……除非参试者也凝结了武道意志，全力调动自己的武道意志，影响对方情绪，逼迫主考露出破绽，外泄情欲，方能于刹那间布成法阵——通过绝顶试的人，铁定成为无忧洞外门弟子。

至于武试，就简单多了。分千斤举，二千斤举，五千斤举，万斤举，乃至十万斤举——共五个级别。和文试一样，按级定绩。最高级别的十万斤举，称为极限肉身试。但凡通过极限肉身试，和绝顶试一样，铁定成为无忧洞外门弟子。

倘若同时通过绝顶试和极限肉身试——对鹰堂来说，这种情况十年也难出现一次。可在无忧城，无忧洞治下的菁华之地，每两年都会跳出来几个“武道天才”。这些武道天才被称为“内堂种子”，他们只要熬过煞气灌体，就能登堂入室，一飞冲天，成为超凡脱俗的存在。

“明天，我儿定要全力以赴，莫要辜负你那苦命的娘亲，让外面那帮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天生神力！什么叫一夜顿悟！！什么叫武道天才！！！”

林动亮晶晶的眼眶里，噙着颤悠悠的泪珠子。

林骏的眼神闪亮亮，隐含七分了然，三分迷惑——这话的意思是，让他一鸣惊人！可是，暗子不都是悄悄地干活，打枪的不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