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读研的日子（1 / 1）

本科毕业后，张伟德顺利考入欧阳先生门下攻读硕士学位。为此他断绝了和李教授的往来，一心只想跟着正牌导师做学术、搞研究。平日里除了在学校上课、画图外，一有空余时间他便跑去欧阳先生家里，和师兄师姐探讨学问、增长知识，同时又给无儿无女的师父、师母做点家务尽尽孝义。

欧阳夫妇很喜欢她，经常偷偷将他留下，单独授业讲课，还让他接了不少画图的私活儿。最忙的时候他一个月能赚到上千元，少的时候也有小几百。手里有了钱，张伟德的小日子自然过得舒坦，扣去日常生活开销和学费，他可以不用看价格而随意购买喜欢的书籍和衣服，不用再找各种理由拒绝那些邀请他一起吃喝玩乐的同学们了。

到了春节，他可以毫无顾虑地买下返乡的火车票，穿着时髦的衣服、带着礼物按时回家。当着亲戚的面他塞给父母300元补贴家用，同时也不忘炫耀一下领带、手表、钢笔等稀有玩意儿。就这样，张伟德在老家的名气越来越响，大家都羡慕他在大城市里学业有成、月进斗金的体面生活。没过多久，他成为孩子眼中的学霸，大人眼中的榜样，也算实现扬眉吐气的心愿。

在上海的这些年，他结识了洒脱的陈涛、内秀的彭文海、老实的刘一军、自大的方律、市侩的汪丽娟、精明的李教授以及形形色色的各种人，他早已学会了圆滑的处事方法，看透了周围人的真心假意，明白了生活有时需要伪装的艺术。所以读研后，他改变了土气的外型，又刻意培养优雅的谈吐、大方的举止，慢慢给周围人留下了品德高尚、努力上进、礼貌谦逊的好青年形象。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小县城只会读书的穷学生了。也许正因如此，他终于收获人生中第一位女性的青睐，那个比他大三岁同在欧阳教授门下读书的师姐。

师姐名叫飞燕，却没有赵飞燕的花容月貌，她过于硬朗的脸部轮廓给人一种女生男像的感觉。单看五官还算端正，只可惜脸型方扁、颧骨偏高再加上一头短发和沙哑的声音，好几次都被误认为男生。不过，师姐性格单纯、温柔善良。自知容貌不佳，没异性缘，她更加勤勉读书，希望通过渊博的知识弥补外表的欠缺。

张伟德第一次遇到飞燕是欧阳先生家里，那次他主动要求坐在师姐身边，还礼貌地向她请教课业、热情地交流心得，这让25岁从未谈过一次恋爱的飞燕暗生情愫。不过张伟德对此却毫不知情，他做的一切也并非出于对师姐有好感，只是他为人礼貌的表现而已。可自打那以后，飞燕每次见到张伟德总是喜笑颜开；在老师家上课定要挨着他坐；知道他想赚钱特意将自己的项目分他一部分。欧阳太太看出飞燕的心思，转而又告诉欧阳先生。于是两位老人决定想当一回月老，悄悄撮合两位得意门生。

欧阳太太叫飞燕把头发留长，又陪她去商场买了几件连衣裙，叮嘱她和男生相处时的注意事项，随后将张伟德叫到家里来，为他们创造独出的机会。欧阳教授也没闲着，每次张伟德上门交图纸时总要指出一些错误，让他去请教飞燕。这样折腾几次，见他仍没开窍，两位老人开始旁敲侧击地暗示他飞燕是个好姑娘。

听多了师父、师母的唠叨，张伟德总算明白二老的意思。想到为他而改变和付出的师姐，确实有些感动，于是便顺从了老师的建议，单独约师姐出去吃了一次饭、看了两场电影。经过这三次深度的接触也让他重新了解了飞燕。

飞燕出生在河南郑州，父母在当地政府部门当局长，家里有一个开公司做生意的哥哥，可以说经济条件十分优越，但她从未骄傲、炫耀，反而比普通人更加努力。她是传统的女孩，愿意婚后相夫教子，以丈夫为中心，属于奉献型的女性。唯一欠缺的就是她那五大三粗的长相即使化了妆、变了造型也无法赢得张伟德的芳心。纠结了许久，他还是以学业为由，暂不考虑谈婚论嫁而婉拒了师姐。飞燕被拒后并没有怪罪他，只是偷偷在家里哭了几天，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在欧阳先生门下攻读博士。

两年后，师姐顺利毕业准备回老家，听从父母的安排结婚嫁人。送师姐去火车站的那天，张伟德心中很是不舍。即使飞燕被他拒绝后，也一直待他很好，每次只要他开口都尽全力帮忙，连同门师兄弟都羡慕他独有的待遇。为此张伟德心中一直存有愧疚，和师姐分离时不知道该如何道别。反倒是飞燕豁达地劝他，忙于学业之时也别忘了找个知心人，再多的富贵荣华都抵不过平淡幸福的生活。张伟德似懂非懂地抱住师姐，擦干眼泪后送走了第一个真心爱过他的女人。

从火车站出来，他没有马上回学校，而是一个人在路上闲逛。回想起当初拒绝飞燕，本以为会很快找到对象，可三年过去了，师姐都结婚了，他却一次恋爱都没谈成。没有女朋友对于追求完美的他而言是一种无法遮掩的瑕疵，现在他就像当年的学姐一样渴望爱情的降临。

张伟德看了看身上的皮夹克和脚上的牛皮鞋，口袋里又摸出了几百元的大钞。如今的他物质生活得到了极大地改善，可每次看到年纪相仿的同龄人都是成双入对的模样，埋藏在他心底的孤独和落寞再次油然而生。他不明白为何那些学历不高、举止粗俗的普通男人都能找到对象，而他这样的品学兼优的高才生却一直单身至今。

此时，他又想起师姐的好，为两人有缘无分而感到惋惜。在热闹的市区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后，他惆怅地跑去饭店独饮了几杯冷酒，感叹谈恋爱也能像找工作一样包分配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