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古迹（上）（1 / 1）

下坠的距离仿佛没有尽头，时间的概念也因为没参照物而显得淡薄起来。又似是从三维空间向四维空间地迁跃，有凌乱的线条纵横交错在脑海里沉寂。肌体是格外舒畅，因那份宁静与平和，下坠的过程不带来热度和摩擦声音，如在万年的深蓝古冰上撒下一把豆子。

不过旅途终有归时，也不知在通道内滑行了多久，被青苔的潮湿包裹多久。通道的倾斜程度逐渐减小，周云的呼吸也随着速度的下降而从无到有。又因为与地面的亲密接触而从平缓到充满生机，面色也一改惨白变得健康红润，身上撕咬造成的伤口也被修复到完好无缺的状态。

只是衣服还残缺，破破烂烂像老乞丐最值得让人怜悯的套装，是证明河底事件真实的条件，也是周云与怪鱼恶战的唯一特征。

“唔……头好痛。”周云已然醒来，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掐死小怪鱼那会因此对现在的处境有些陌生“我这是在哪里？被人从河底捞出来后上的医馆？”

“还是说是在阴曹地府？”周云环顾四周，面前是一片湿漉漉的泥地，没有多余的东西陈列，只是远处有少许蜡烛发出昏暗的光芒，在一点微风中随时都将熄灭。

像倒是有那么一点，周云又向后观察，但又不是特别像刘一枫说过的那种地府。映象里的地府虽然很暗却没有这里带着生机的痕迹，满地泥沼里好歹还伸出植物的尖头来，仔细观察下还能发现些碎纸屑和铁条棒的痕迹。这里应该不是那种不切实际的地方，曾经有人生活过的废墟或者有人驻留过的露营地？

不管什么只要自己不是马上被押去见阎王爷就行。周云从湿漉漉的泥地上爬起来，试图将身体弄干一些，可怎么也无法将衣物上的泥水弄干净，索性就只是脱到只剩块白色遮羞布来。

“反正也没人看见……”周云自我安慰，他又向着头顶望去。那是好几十丈的高度，隐隐约约间透出一点光亮来。这让他肯定自己还是活着的，这里应该是距离地面不远的洞窟，他是通过某种机缘进入这片地方的。

这是向前走的成果吧！周云用脱下来的衣服擦了擦身体让自己更干燥些。那么就继续向前走，反正也不知道目的地。

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周云努力抖了抖身体好让自己暖和些，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寒冷。于是向不远处的烛火处走去，“向前走”肯定是要火光照明的，他从老朽的固定装置里取出泛着鹅黄色烛光的蜡烛返程。

“就从这里一直向前走……”周云托着烛火一步步前行，头顶上的光只是散布很小一片区域。其余的地方都被黑暗笼罩，那肯定是有出路的。

“只是我身上的伤为什么好了，还有倒底什么材质的烛火才能燃烧这么久，是专门为我而点燃的吗？”周云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穿梭，思绪一点点向远方扩散。

管他呢！周云想到，将火苗照顾周全。肯定是有什么机缘在其中，这一切总不可能会是梦，哪会有这么寒冷的梦。

只希望“向前走”的路不那么遥远，毕竟赤裸着身体在寒冷的环境下行走是难受的。最好目的地有可以吃的东西，哪怕发霉的馒头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跨过手掌见宽的地下水流，小心翼翼踱步度过质地酥脆的石灰岩从带，以及满地缺漏带着水珠滴落的地形。这期间有不知名的小虫在耳边飞过，闪着点光的小鱼好奇的看着他，还有从悬挂在头顶发出警惕吼叫的东西。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安静和令人恐惧的氛围。黑暗是这一大片地方的最主要的特征，周云连呼吸都放缓许多生怕惊扰到藏在黑暗中的魅影。

“呃，走到头了？”周云探路的手指感受到一阵来自金属的冰凉。那是一根上面附着着苔藓的链条，也许是铁质链条，周云凑近那链条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道。

一扇大门？周云鼻子感到不悦，眼睛却被那淡淡的鎏金花纹吸引住。他用手指小心拨开铁链边上同样覆盖着苔藓的墙面，那是一面用铜或者金雕刻出来的各色花鸟。画面略微粗糙难弄，画法也与现在略有不同，对于形体的要求不那么严谨更带有一股洒脱。周云脸贴着花纹用手指轻轻敲击，低沉可闻的声音自左耳处进入，那是老朽却又不改其坚固的声音。好似将死时的狮子发出最后的警告却改变不了牙齿脱落和食草动物羞辱自身的结果的声音。

果真是一道大门，这声音说明后面还有很大的空间。只是用这一扇门的家伙倒底该有多么庞大呢？周云沿着链条向周边探去，那是有三十来步的距离也就是三十米的距离。用这扇门的肯定是身高六十尺的魁梧巨人或者喷火的威武巨龙，周云更倾向于后者，据说龙是一类喜欢睡觉的生物，那样也许偷摸摸进去不一定会被两口龙痰淹死。

那么该怎么进去呢？周云用脚蹬了下大门，这材质虽因时间而变得破旧但也不是周云可以推开的。如果有一把永不损坏的铁镐，一根可以一直发光的蜡烛以及充足的食物倒还有可能。一年，只要一年这大门就能被砸开。

鬼嘞。周云对自己的幻想感到莫名搞笑，他手里只有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再无其它可把握，而且还饿的要死，他估摸着从泥地走到这里至少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现在脑子又开始迷糊了。

不过应该会有小门，龙——暂且这么假定里面真有什么大东西——肯定会生小孩子，那么重的门小孩子自己肯定推不开。或者是小猫，外出溜达肯定得有个洞让猫方便回家睡觉。没有人不喜欢毛茸茸的猫咪的，只有那种东西才能让家里充满生活的气味。

周云按着这种想法付诸行动，他贴着冰冷的门一点点摸索将覆盖在门上的青苔扫去，这样能够将搜寻到机关的几率调高一些。

果不其然，这样一道偌大的门是有可以供人钻入的“狗洞”。周云运气不太差，只是向左边摸排片刻就发现一处可以按下去的机关。用力将那机关向下按压，老朽齿轮转动的声音就从大门的中心向四周蔓延。于门的右侧则是出现了拉扯开来的“狗洞”来，这头顶和周围的空间也因为机关开启而变得明亮。

“好大的蝙蝠……”周云望着明亮的四周，光线是由围绕着他的蝙蝠雕像腹部的某种物质发出，“这是变种……为什么会有那么粗壮的后肢。”

想着，周云向着大门右侧一座蝙蝠雕像走去。不单单是有粗壮的后肢，这雕像还有幅凶狠的面孔和雕刻精细的狮子尾巴。周云用力抓住那截尾巴用力一拉，石料嵌合不严实，再一扯就将尾巴连带着末端连接着的某种发光物质一并取出。

也不为别的，就是找照明用的“火把”。周云向着被扯掉尾巴的雕像鞠躬以表示歉意，然后向着“狗洞”里钻。说来也奇怪，触碰机关让外面一片通明这内里却好似有一道屏障阻断了光线的射进去。他很不信任带来的那盏烛火，它只能照亮脚下一尺范围，太没有安全感了。

希望龙不会因为自己破坏公物而一口龙痰将其化为灰烬，周云想，不过身为一名小贼来说，他要做得肯定不只是拆个雕像就能满足的。

也不知道龙会有什么宝藏，话说龙的巢穴里会有号令天下的至尊宝物吗？比如大日屠龙刀，可以把龙切成几段的东西。

钻过“狗洞”，周云满怀期待的借由手中的火把探查龙的巢穴。可搜寻一番却与想象不太符合，没有什么盘踞着如同王者一般的龙，没有堆积如山闪烁光芒的金银财宝，没有各色奇形怪状的兵器。这门的后面是一个超级巨大的洞窟，散落着零零散散破旧建筑的洞窟。

三四百丈，还是有六七百丈见方的超级洞窟。这应该是居住在地下的人类遗迹，除了不太高大的发出霉味的木制建筑就只有大理石雕刻出来的雕像还有形状。

身着羽翼的绝美人类、浑身赤裸手持瓦罐的男子，以毒蛇为发的扭曲怪物。雕像的款式倒是很有意思，充斥着神秘令人着迷的美感。周云试着溜进木制建筑里探查却害怕结构不稳而因此埋葬于此，于是观察那雕像窥探出些天机来。可是他天赋有限只能赞叹古人精湛的雕刻技术，要他来做这么精细的活怕是浪费一千块石头都不可能有这种成就。

“没有其它的东西了吗？”周云有些失望，这里似乎纯粹是以前人们的居住地，除了雕像就是木头房子，让人提不起探索下去的欲望来。

对了，还有破碎带着花纹的黑曜石地板。周云累了找到一片平坦的地方休息。这里的地板竟然是用昂贵的黑曜石做成的，每一块地板还带有雕刻而成的精美花纹。

大概是出于防止被割伤用的，周云捡起一片地板碎片在手中把玩。这个洞窟头顶老是渗水，他光着的身体好不容易干燥又被弄湿了。

“这地板下面怎么是红色的……”周云无意看了眼地面，面色带着疑惑。

像是血一样的颜色——鲜血而不是放置许久的红褐色的血——就像刚刚割开鸡的脖子还在挣扎时流出的那种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