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去提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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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庭禄将陈百才送到了大门口,并再一次承诺马上去给他提亲后,转身回到屋里说:“你个臭娘们儿,问的‘细作百文’的,也不嫌絮烦。这得亏是处对象,要结婚那事儿也这么问,人还得说你让傻子叉了呢。”
他说完,不看张淑芬作何反应,抓过帽子就向外走。张淑芬抹搭了一下眼皮道:
“上哪去?”
赵庭禄扔下一句话:“上大哥家。”
当年到庭禄的爷爷携家带口由赵升窝棚迁居到林家屯不久,他的亲叔伯兄弟也随后而来。经过七十多年的繁衍生息,这本是同根的赵姓两家已成一个大族。陈百才所说的四丫是前街赵庭栋大哥的女儿,学名叫赵金凤。
赵庭禄出大门向东再右拐,入一个小巷后南行不到一百米就到了赵庭栋的家。与赵庭禄家一样的三间房里多了一个小后倒闸子,于是这里就显得很别致。
大嫂已是四十五六岁的人,但她的小儿子才呀呀学语。她没有做绝育手术,按她的意思还要生下去,一直生到不能生为止。赵庭禄不大愿意上赵庭栋这儿来,除了关系不那么亲密外,还因为这个大嫂说话惯会“咬木搭字”挑斜理找歪茬。
赵庭禄刚进屋,大嫂便说:“呦,庭禄啊,我们家门槛子也没那么高,你咋了老也不来呢?”
赵庭禄心里暗骂:“这个骚叉的娘们,说话净咬眼皮。”
但他嘴上却甜甜地回应道:“哪的话呀,嫂子,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赵庭栋闻声从小后屋钻了出来,灰头土脸的像刚在灶坑里打过滚一样。
“庭禄啊,快坐。我收拾一下后倒闸子,劈片的没有下脚地方。”赵庭栋拍打了一下身子说。
赵庭禄环视一下这间屋子,见东墙上张贴着一幅《海岛女民兵》的年画,窗台上乱七八糟的摆着好几块抹布,炕面上一个枕头打着斜像是刚被枕过。因为有后间壁屋,所以这儿看起来有点促狭拥挤。
赵庭禄说:“大哥,没上队上去呀?”
赵庭栋答道:“去也没啥活了,再说干了一大年了,也不差这三天五天的。”
赵庭禄点头称是,思谋了片刻道:
“四丫呢?”
大嫂听赵庭禄提起四丫,当时变了脸色,道:“不知道骚拉到哪去了,成天跟老母猪犯圈子似的,不着个家,说了也不听。我的话就跟那放屁似的,还不如放屁呢,放屁还有个味儿。”
赵庭禄暗暗叫苦,他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与大嫂沟通,若是在平时他完全可以一笑置之,但现在可不行,现在他肩负使命,不能意气用事。见赵庭禄若有所思,大嫂说话的语气平缓下来,盘腿坐在炕上揪了一下嗓子说:
“庭禄啊,我实话跟你说吧,四丫相中陈百才了。陈百才那个憨头憨脑的玩意,三杠子压不出一个屁来,我们家四丫就是找不出主,也不进他们家门儿。”
赵庭禄听她这么说,搞不清楚是平白的顺口一提还是还是专门要给他一个闭门羹。他的脑袋飞快地转,思谋着该怎样将陈百才托与他的事情自自然然地讲出来又不至于让大嫂反感。赵庭禄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就转而说:
“三丫去年啥时候结的婚?”
赵庭栋琢磨片刻,回道:“去年夏天,瓜还没下来呢。”
大嫂抹搭了一下眼皮儿,接话道:“啥去年夏天,就四月了时,姑娘啥时候出的门都记不住,你还能记住啥?上炕认老婆下炕认鞋的玩意。”
赵庭禄心里一紧,觉得大嫂连带着也是说自己,因为去年送亲时他去了。
“庭禄啊,咱家三姑爷就是懂事有眼力见,比陈百才强百套。”
听大嫂又把话题转回到陈百才身上,赵庭禄索性说开去。
“大哥大嫂,我今儿来就是为陈百才保媒的。”
他的话虽然不响亮,但是很清晰,所以大嫂沉默了片刻,眼睛滴溜滴地转。赵庭禄亦不做声,等着嫂子的回应。
“庭禄,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琢磨着你肯定不是闲串门。陈百才啊,绝对不行,你就别费唾沫星子了。”大嫂的话分明是把门关死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赵庭栋斜坐在炕沿上,手拄炕面儿,吧嗒吧嗒嘴说:“陈百才那孩子老实巴交的,能干活,就是笨点嘴又不会花说柳说的。”
他的话分明是对陈百才做了肯定,这给了赵庭禄一线希望,有大哥做内应,这事情就好办多了。于是他说:
“咱们老赵家祖祖辈辈勤俭持家老实本分,花里胡哨的事咱们都没干过,是吧?大哥,陈百才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没啥坏毛病。”
大嫂听过后,并没有马上答言,她在思忖。过了一会儿她说:
“老实本分当饭吃啊?这年头老实本分就是虎。你看生产队里横眉竖眼把梗梗的都吃香,净干俏活。陈百才除了老实还哪好?人不像人,家不像家的。”
大嫂的话有点儿极端,这就给了赵庭禄一个机会,他道:“人老实就行呗,要不你能相中我大哥?人家陈百才长相也说得过去嘛,咋就人不像人?穷不扎根富不落地,三穷三富过到老,这都是古话老理儿。我就不信,老陈家还能老‘钉巴’穷。”
大嫂无法反驳赵庭禄,就掏出心里话:“这么说吧,庭禄,我就是没看好他,旁的别扯。哎,庭禄,人都说媒人是小鬼儿,两头抹油嘴儿,老陈家请你吃几顿饭啦?”
赵庭禄嘿嘿一笑道:“吃饭?我连水都没喝上呢。”
从现在开始赵庭禄反复阐述自己的观点,尽言陈百才的种种好处,并说他们已自由恋爱了,老人再不能搞封建那一套,干涉儿女的婚姻;大嫂一遍又一遍的表达自己的意见,预想他们若真的结合会遇到哪些困难,说自己全是为了四丫好,不愿意看儿女吃苦受累。相争持的结果是赵庭禄闭口不语,以沉默来收场。
大嫂最后说:“庭禄,你告诉陈百才,叫他死了那份儿心,别老是惦记四丫。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眼见着自己费尽心力的一番言语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又见日向西斜,赵庭禄就告辞出来。大嫂没出来送他,赵庭栋与他前脚后脚相跟尽了礼数。在大门口,赵庭栋看着面前的本家兄弟道:
“你大嫂就那个揍性,歪三拉四的嘴不好。陈百才和四丫那个了?”
赵庭禄见这个老实的大哥这么说,就大度的挥挥手道:“自个的嫂子啥样还不知道?她愿意说啥说啥呗。大哥,没听说陈百才和四丫那样。你同意不同意陈百才?要是同意,你给敲敲边鼓。”
赵庭栋点点头,嗯嗯的应了两声。赵庭禄搞不明白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就走了。在赵庭栋家的房西,他再一次向里张望,见大哥房子的拨房板向下耷拉着,好像要落下来一样。
只有一丈多宽的小巷子少有行人,道路上的积雪就少了许多踩踏过的痕迹。小西北风扑过来,他打了一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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