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毒不丈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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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终于迎来了破局。

在政老爷的授意下,本来一直足不出户的珠大奶奶突然回了一趟娘家,这只是单纯的一趟走亲戚,顺便带着孩子去看看外公。

由于最近族学大整顿的缘故,贾兰原本的底子就不弱,在相对科学的教导下学识更进了一步,一向作为文人领军人物的国子监祭酒李守忠大人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外孙,在得知了贾府族学的近况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还是小看了贾府老一辈的见识,就能一个武夫出身的下人都有如此远见,当年的老国公该是何等风采?

然后李守忠难得一次的与政老爷见了个面,自从自己女儿成寡妇以后这对亲家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然后两人畅谈了一下午。

第二天,作为族长的贾珍亲自看望了重伤未愈的环三爷…

最后在京城各房当家人的见证下,族长贾珍亲自确认环三爷为贾家在京城的第九房,整个家族的第二十一房,原本不幸罹难的赵姨娘也在名义上被抬成了平妻,环三爷身份也水涨船高的成了嫡子,至于同样罹难的三小姐也以早夭嫡女的身份葬入贾府祖坟,琏二爷亲自送灵回金陵。

这个处理方法让国子监祭酒李守忠大人连连点头,环三爷史上最大的问题就是嫡庶出身,就算读书人不讲这个,以后入官场难免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现在家族组长亲自做保,连同已经离去了生母胞妹都获得了足够的哀荣,这个诚意已经可以称得上良心了。

至于某个名义上的“罪魁祸首”在李大人的建议下暂时在后宅修身养性吃斋念佛,就跟焦大说的一样,那些读书人还是要面子的,太过于恶毒的事情做不出来,除了活动范围受到一定限制以外还真没有什么惩罚。

这个处理让整个贾府上下舒了一口气,原本后宅闹腾出来的命案风波算是暂告一个段落,宝二爷除了见母亲不方便以外也没有感到什么不好,只是为“重病不治身亡”的三妹妹感到了一丝惋惜。

至于那些被杖毙被发卖的王家陪房,大家谁也没放在心上,就连宝二爷也最多感到府里头漂亮的小姐妹少了几个而已…

然后就是贾府所有当家的去京兆府结案,这一次贾府大出血,无论是印子钱问题还是包诉讼问题,想要达成庭外和解银子少不了,他们很清楚如果这里和解不成的话就可能不是光银子的问题了。好在王氏私房不菲,贾母也悄悄的补贴了不少,再加上府里的男人们这次姿态很低,除了少数几个事情存疑的家伙以外绝大多数人在京兆府的见证下接受了庭外调解,撤了状子,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皆大欢喜。(PS:别以为这年代民告官就是那么好告的,滚钉板蹲局子,三个月考察期内死不了才有机会递状子,要是告御状的话就算胜诉了也要判一个触犯天颜的大不敬之罪,不是被逼到没活路的绝对不会去告御状…)

然后朝堂上西府二位直接主动请罪,从治家不严到财迷心窍都有,就连东府当家贾珍也上折子请罪,姿态摆的非常低。

不过让宫里头吃惊的是这一次原本共进退的四王八*公集团竟然分裂了,半数以上的直接表态完全听朝廷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唯一愿意替贾府说话的北静王也不过是希望处理的稍微轻一点…这大有一种墙倒众人推的态势,反倒是原本是要跟贾府决一生死的御史台现在都消停了下来,很多外人都看不懂这是什么态势。

看这基本上躺平等死的贾府,就连宫里头那一位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了—自己就算想轻拿轻放不追究,勋贵家族们也不愿意事情就这么了了,脾气最暴躁的南安王府甚至放出话来要“清理门户”,在得到外头的具体情报之后,最终给予贾赦、贾政治家不严,罚奉一年,考评下等的处罚,至于族长贾珍也被连带罚奉三月的警告。

不过从民间的反应来看,整个勋贵家族势力收拢不少,这段时间京兆府迎来了一波工作高峰—不少被处理的下人、犯了错的子弟被管事的押了过来,然后寻找苦主进行赔偿和解,至少这个蝴蝶反应对整个京城的治安和民心都有非常正面的作用。

事情就这么完了吗?没有!

焦大在院子里拿着根扫帚清扫,就算他不需要干这个活但架不住他需要给自己找一点消磨时间的工作,他都活成了传说中的扫地僧,还真别说戒了酒之后自己的身体感觉好多了。

他知道现在才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也许一时半会儿圣眷正隆的王子腾大人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多是自己的工作不会像以前那样顺风顺水,他在勋贵家族中的声望已经从友善掉到了冷漠,一些原有的助力现在开始变成了阻力。

不过在这一轮暗斗中大出血的勋贵家族现在可需要好好的补一补了,这次贾府也给出了诚意—薛家,能从上面割下多少肉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国子监~~~~

心性薄凉的环三爷最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自己那个见识短不省心的母亲用命给自己换来的一个嫡子的身份,这让他阴错阳差的完成了一个系统的隐藏任务,换来了一个文档馆功能—只要看过的书就能永远的记住,并且可以随时自我脑海查阅,只要他至少节省了五年的寒窗苦读,甚至不用担心贪多嚼不烂的问题,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很清楚,这个能力是多么的逆天。

但他最需要的还是创作的灵感,它现在还处于瘸腿单腿跳的状态,可以对典籍倒背如流的同时文笔上却没有本质的提升—好在现在自己还岁数年轻,没有谁对自己这方面有苛求,但是再过两年他就该正式下场考功名了,无论是举人还是进士可不是光会背书就能成的—系统已经提醒过他了,进士这一关是要殿试的,要是因为成绩太差只考一个同进士出身可是要挨惩罚的。

不过这里系统也给出了一个隐藏任务—谁是真凶,谋害自家亲人的并不是那个佛面蛇心的王夫人,甚至不是那个冷冰冰的贾府,那究竟会是谁呢?

这个看不见的真凶犹如一根紧箍咒,箍的环三爷喘不动气。之前的那一刀现在还让他隐隐作痛,差点让他断绝了繁衍后代的权利,虽然大理寺结案是来旺家的擅自揣测上意,自己雇凶*杀人,可这明显不会是真相,不然那个万能的系统不会给自己那么一个任务。

系统给了他一个提醒—谁受益谁有嫌疑。

等等,自己死了谁能受益?自己的母亲和胞妹死了谁能受益?如果不是那个王夫人的话,那会是谁呢?

环三爷突然想到一个不可能的选项,这让他感到一阵发凉—他母亲曾经说过,如果那个废物凤凰蛋没了的话,二房的所有家产都会成为自己的…但是《礼》上却不是这么说的,嫡庶有别,只要嫡枝还有一个男人,这份家产就不该轮到庶子肖想,自己不是还有一个侄子吗?那可是大哥的骨肉…难道…

不,不可能,那样的话,自己也不可能被收进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对自己的赏识做不了假,而且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在系统的帮助下自己主动找上门的…

但是越想脑子越乱的环三爷心里还是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体会过后宅凶险的他已经不愿意轻易相信任何人了—妹妹要不是嚷嚷着牟尼院里香火灵验,硬拉着母亲去烧香拜佛,也不会遭遇这么一出。

自己现在成了二房嫡子,不过已经分支出来了,那个被视为一生之敌的宝二傻估计也已经失宠了吧?这么算下来他俩都不对那个大侄子的继承权有什么威胁了,最大的受益人是大侄子…不对!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忘了谁了,现在只差找证据了。

~~~~江南~~~~

身负皇差的王子腾现在总感觉右眼皮在跳,千里之外京城发生的事想要传到江南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不是朝堂上的大事一般不会上邸报,要是再没有什么家书的话可能外出出差几年回去一看某个亲戚多了好几个孩子。

名义上,他现在是代天子巡边,抵达江南甄家后还要带天子问候奉圣夫人(甄家老祖宗,太上皇的乳母),这件事甚至可以作为孝道治国的佳话—太上皇对乳母的孝道,当今圣上对太上皇的孝道,江南的文人墨客会按照之前安排的一样鼓吹造势。

但实际上,圣上的任务是协助巡盐御史林如海办理江南盐政亏空案,几个月前一封密折被悄悄的送进宫,里面附带的许多已经被查证的证据,在过去20年里江南盐政亏空了至少三成,其中有不少流向了已经出事的忠顺老亲王,而这个亏空案中最大的蠹虫就是甄家!

为了查办这个案子,林如海搭上了自己的发妻独子,就连他自己也屡屡遇险,仅剩的女儿也被送回他母亲家—一个来自岭南的书香世家。王子腾的这次巡边其实就是过来收网的—但绝对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他虽然出身武将勋贵,但很清楚什么叫做不许将军见太平,武转文的工程王家已经折腾了两代人,只可惜家风不正毫无进度,自己的这一代兄弟姐妹大多不学无术,王家的所有女孩基本上都是睁眼瞎,只有嫁人之后为了学习管家才去学着认几个字,这也导致了那些清高的文官不屑与王家结亲,这么多年,他还在勋贵圈子里晃悠着。

这次江南之行地方上的助力其实是贾家帮着穿针引线—他算是贾家的大舅哥,自己的妹夫把她介绍给他的妹夫,其中还有一点报私仇的意味…别看贾家已经没落了,他们的官场人脉关系依然是王家不能比的。

但为什么会跳眼皮呢?难道这里头有凶险吗?

有,肯定会有,归根到底,甄家才是名副其实的江南王,与他们相比自家那个金陵王简直就是笑话,就连被两代帝王看重的林如海也会遭到他们的毒手,自己这个代天子寻边的钦差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一个下人吧?

只可惜这一次他不是要不动如山,而是要劫掠如火难测如阴了,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如果能完美解决的话,也许可以为自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弟谋求个前程…

~~~~岭南番禺港~~~~

那个在王子腾眼中外出避难的林大小姐现在正跟着自家那个“叔叔”躲在水师衙门大堂后面,给正在前面审理海盗案的世叔出谋划策。

这次是番禺县衙移交的案子,弗朗基国东印*度公司最近三年里在番禺港附近丢失了七条船,船上的所有水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近听说有商船看见两年前失踪的阿美士德号出现在水师序列中,希望神州水师给个交代。

这次出来扯皮的就是几天前在酒馆看戏的粗野汉子,他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啥?你说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我怎么没听说有这种道理呢?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没想到能碰上这么不讲理的官员,东印*度公司的雇员感冒了头疼,不是都说神州的官员要面子胜过要里子吗?

这会粗野汉子得到了后面的提醒,也开始出价:“老子是三个月前剿匪缴获的,我看着穿还不错,就拿来用了。如果我记的没错的话,按照你们西方的规矩这属于老子的个人战利品,你们想拿回去也行—交钱赎回去,别以为我不懂你们的规矩,除了你们弗朗基人外那些尼德兰人、葡萄牙人和英吉利人都是这么办的。”

“这个…”

“我也不狮子张大口,三万两白银,或者说换成弗朗基钱是三万八千五百八十六埃居—放心,是银埃居,我想在马赛港订造一艘同吨位的新船至少要花费四万五千埃居吧?还得需要等上一年…不,应该是三年,因为弗朗基国现在与西班牙国有摩擦,船台上都是战舰,别说今年了,明年都不一定有空,这一年来往一趟纯利润至少五万埃居,你要是犹豫的话至少要损失六万埃居。”

这个帐算的对面的特使目瞪口呆,表面上看说的非常道理,可实际上他还需要招募足够的水手开船,也需要保安护送,还需要采购后勤和商品,这一笔启动资金至少需要三万埃居,也就说他差不多需要七万埃居才能开始一趟行运,就算之后不碰风暴,无不碰海盗,这两年也基本上不会有利润的。但他这次来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了解商船是怎么没的,还有适当敲打水师衙门。

该死,究竟是谁把大秦那边的情况泄露的一清二楚?他忌惮的年前的粗野汉子,只能按叫倒霉:“那好吧,钱我出了,希望你们也遵守诺言…”

“那是必须的,华夏一向是个礼仪之邦,也绝对会遵守信用的。一口价,三万八埃居,零头我都抹了…”

大堂后的俊雅中年人开始感到好奇—大侄女是怎么了解这么清楚的?如果说商船报价还能向别的大秦人咨询的话,那么大秦那边两个国家搞冲突,其中至少一方海军大规模扩军这消息是这么打探清楚的?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自己这个侄女了。

罢了罢了,这几年的经历告诉他,这个侄女不一般,他小时候一直听说自己那个表哥聪慧,多大就蒙学,多大就中举,多大就考了探花,然后做了什么什么官…可以说不光是自己,大半个家族的这一代都生活在表哥光辉的阴影下。他一直以为下一代能够扳回一局,没想到自己这个大侄女实在是太妖孽了—

那艘阿美士德号是这几年缴获的船只中最破的一艘,没有什么改装价值,修船也要花一大把银子,所以从一开始这艘船就有出售的想法,有关这船的消息还是水师衙门自己放出去的…

但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把一个破烂的赃物卖给苦主的想法确实让人感到惊讶,后面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利益与军政纠纷…他突然觉得诸子百家不香了,自己都快40了活的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明白…

鹿台兄的台词都是事先背好的,大侄女准备了至少五个方案—对方怂了怎么敲竹杠、对方死不松口怎么合理送客、对方收买了上级如何去周旋、对方胡搅蛮缠怎么比他们更加胡搅蛮缠,以及万一对方有实际证据该如何灭口…这真不像一个小姑娘能想的出来的,说是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都有人信。

不过这时候一个捕快来到大堂后找到了叔侄俩:“禀报先生,要找的人找到了—现在我把他们都给关进大牢里,下一步该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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