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垃圾回收计划（1 / 1）

焦大慢步离开，不紧不慢的消失在族学大门口。

凤凰男见此大喜，之前那天晚上他只是见了一个醉鬼焦大，从别人嘴里得知贾府还有这么一个老资历的奴才，不过对男人无感的他只是觉得祖安话有点好玩。结果个把月过去了，他再次看见这个老奴才的时候竟然有种见宗祠老祖宗的感觉…好可怕！

（真该死，自己那个糟心弟弟，为何你削尖脑袋的要当一个俗人？你不知道你这么一折腾把我也坑进去了吗？现在就连母亲大人都向着父亲，非要让我考取功名…）

凤凰男的人生理想总结起来就是混吃等死，再多一点的话，就是这个混吃等死的日子过得更舒心一些，衣食无忧美女环绕，糊里糊涂的活着，糊里糊涂的走。他是他父母的骄傲，但可惜除了外表以外继承的都是他父母人性中最低劣的一面—政老爷的假正经与王夫人的自私自利，这极大的糟蹋了他自身的资质，就算人如美玉也是一块充满裂痕有歪扭七八不成形的废料。

家人把过多的期待集中到他身上其实也是一种时代的悲哀，要是按照宗法制的话他不过就是次子的次子，如果贾府不想挑战这个时代的国法，荣国府大权怎么也不可能传到他手上，就算是有个后来可以封妃（当然现在可就不一定了）的傻狍子姐，他也不可能反上天去，最多是在老祖宗偏心的照顾下拿上不菲的家产分家，然后碌碌无为的成为贾府新的一房。

好吧以上是焦大对这个时代的制度研究之后得出来的结论，假装巡视的焦大看着那个没胆又没担当的凤凰男终于走进族学之后摇了摇头，这就是一个被长辈宠坏的孩子，一无是处的废物，当儿子不能孝顺父母长辈，当丈夫不能跟妻子相敬如宾，当长辈不能以身作则，当兄弟不能分忧解难，当朋友不能雪中送炭…就算废物如云的四大家族年轻一代，如此草包也能排上号，又不是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亲舅舅，京城的谁鸟这个贾二公子？

鉴定结果出来了，厨余垃圾，臭不可闻。

反倒是现在暂时代理族学事务的贾琏倒能让焦大高看一眼，纵观整个玉字辈，除了一个早夭的潜力股贾珠外，这货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其实贾珠…他会不会长歪还真不好说，长歪了…呵呵…），除了私生活丰富多彩以外还算号人物（算了，想想同代的那些糟心货…贾琏瞬间变得高大伟岸起来），唯一可惜的是他是名义上西府长孙，日后（也许几十年后）的当家人，这个担子实在太重了。

鉴定结果：可回收物。

偶，那个动不动就被拉出来鞭尸一遍的贾珠本来也属于可回收物，只可惜已经被送去焚化了。

反观自家当家珍哥，身上还兼着族长的职位，都活成了一号什么样的破人？与儿媳之间那点事纯粹算是误会，但这更危险好不？

曹阿瞒为何要杀杨秘书？人家把手都伸进继承人争夺战了，不砍你砍谁？种种迹象表明，东府上一代不光掺和了进去，还好像压错了宝，跟现在宫里那位交恶…大概是敬哥急着出家避难，忘了嘱咐自己儿子两句了，结果下一代跳的更加欢实。小说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人口兴盛的西府，对于一墙之隔的东府顶多在背景介绍几句，可曹包衣在一开始就给出了评论，“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别看荣国府闹的百鬼夜行，真正的大祸却是宁国府造的孽—什么孽？

不说了，太遭心了，珍哥一辈子最大的功绩就是帮着皇上清理了两个尸位素餐的国公家族…

鉴定结果：有毒垃圾。

上面的一代人就这个德性了，文字辈废了，接班的草字辈如何呢？

蓉哥，找你爹去，门口那个红色垃圾箱，爷俩就要整整齐齐摆好！娶了不该娶的女人也就罢了，她活着是整个东府的护身符，你小子还玩家暴？媳妇到死最后也给你换了一个买*官的资格，你不清楚龙禁卫是干啥的吗？好端端的皇家女婿现在变成看家护院的，没感觉出来上面的敲打吗？好吧，你眼里只有婶婶…来，红色的那个垃圾箱，看好了，别色盲！

贾兰…豆丁大的孩子，从小就没了亲爹，爷爷不管奶奶不爱，整个人把自己活成了小透明，就连孤寡的母亲都比他存在感高…堂堂二房嫡孙，活成这样真悲哀，暂时不把你当垃圾处理了，不过你要争气呀…

其他的…

焦大看着在族学里私下还是小动作不断的那些熊孩子，只能感慨贾府门风太遭了。

京城的这几支，全是老一辈的兄弟后人，早早分家出去的，随着时间推移没有额外营生的他们衰败的比嫡支更快，殊不见西府虽穷，女眷各个都发财有道吗？就连赦老爷也搞卖官生意，只可惜口碑不佳（不然二木头是怎么折价发卖的？）。政老爷能走动关系给贾雨村某个金陵一把手…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林妹妹没来。

护送林妹妹的贾雨村没来。

金陵葫芦僧断葫芦案主人公好像换了。

打死人的薛呆子成了英雄，被打死的苦主成了人贩子一伙…

这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焦大警觉了，这剧情…好像跑的有点远…

对了，刚才听巷子里的小乞丐说薛家粥棚还开着，今天薛菩萨还施粥…

看来某人入宫之路还路漫漫其修远兮…

焦大突然期待未来了，要是薛狐狸能入宫，并且把舅舅拉到自己阵营，那个傻狍子会怎么样？十年女官，出宫当个自梳女？或者长辈安排给人填房？

总之你可别再当什劳子贵妃了，坑货！别管贵妃位置怎么来的，最后还不是把家族拉下水了？

（焦大才不会说是嫉妒西府…）

屋子里面安安静静的连翻书声都很小，由于某人的“哲♂学之凝视”效果太好，里面没见过世面的熊孩子到了还是装个乖宝宝了…

凤凰男来的算是比较晚的，他侄子早在两刻钟前就到了，然后认认真真的研墨练字，苦练基本功，当然也有调整心态的作用。他同桌的另一个小子贾菌现在也抱着一本书在那里用功，态度上还是值得肯定的。

好吧，今天贾府族学人基本上齐了（凤凰男你来的可够晚的），没来的两个一个是风寒一个是家里真有事，都已请假，看来没有谁这个节骨眼上犯迷糊，毕竟珍哥的意思是无故不来的以后也不用来了。

相比外面那些良莠不齐的私塾，贾府族学硬件措施还是做的很到位，至少凤凰男自己的“书房”也不会比这里更加完备（可怜的娃子，你就没准备读书啥的吧？），从当年两位老国公开始族里头从来没有短缺过这里的供应，就算贪婪短视的王家女也不敢往这里伸手，至少焦大认出了这些学习用的桌椅是专门根据孩子身材设计的小号桌椅—不愧是大户人家，这方面投资就是大气。

但是坐在桌椅上的人就很一般了，很多人明显是来混日子，真心学习的真不多，成绩还算不错全都拜硬件设施加成，焦大甚至怀疑要是真让政老爷过来考察的话会不会直接叫太医了？

鉴定结果：10%可回收物，40%其他垃圾，30%厨余垃圾，20%有毒垃圾。

好，真是好，难怪之前的那个焦大喊着要去宗祠哭老太爷，这薛呆子还没来，历史性的大会兵还没发生，族学就烂成这样了…

焦大莫名的看着一脸苦笑的琏二爷，也许琏二爷俗务不错，但学校这么专业的事情，他真的一窍不通—他自己学术都很一般，怎么办？

焦大倒是有几个点子，至少能彻底改观一下，可他现在就是一个为家族效力几十年的老奴才，连自己名字都认不全的那种，人设上更是祖安老祖宗，张嘴就是要打码，怎能提出好建议？这不直接跟人说自己有问题吗？

这个时候他看见屋外角落里的那些小厮，突然有了主意。

都说穷的穷死，富的富死，贾府上下贫富不均是除了名的，贾府各支之间不均衡也是出了名的，等了一早上看门大爷的焦大观察每一个学生的家境，也许是不太远的原因大部分孩子上学都是自己走来的，身上的衣服有新有旧，不过大体还算整齐。可说到谁最特殊，那就是凤凰蛋宝二爷，族学离西府一里地，抬脚十分钟的路，人家硬是坐车来的…好吧，私家车自由就是这么任性，可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随身带着四个小厮一个健仆，好大的排场！

要知道他亲侄子兰哥才带了一个小厮…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孤身一人（环三爷要是没走的话身边也只有一个小厮）。

原作中闹学堂宝二爷最大的底气就是四打一，招招手，四个资深熊孩子的小厮立马并肩子上（小说中直接抄家伙了），唯一的健仆（也是宝二爷的奶哥）负责善后…这种赤裸裸的霸凌行为放到后世直接叫家长起步，说不定还要开除学籍留校察看。

但谁让他是老祖宗的宝贝蛋呢？

不过焦大正好看上了这些人的作用，从出身说焦大完全可以做这些人的老祖宗，老祖宗训晚辈很正常吧？顺便再絮叨絮叨老黄历，如果听者有心，能从中间听出点什么…那再好不过。

这些小厮的目光中，那个“魔鬼”向他们走来了…

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明明是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可为什么给人一种黑旋风在世的感觉？

屋里面，看着“魔鬼”带走小厮离开后，里面的所有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宣传的，底下的学童们窃窃私语，各式各样的谣言满天飞，说焦大杀人如麻的有（焦大：这个是真的，那年头不杀人活不下去…不杀人如麻怎么打家业？），说焦大吃人肉的有（焦大：这个是诽谤，明明有死马肉…），说族长让焦大整顿族学的有（焦大：我倒是想…可是上面脑子还算正常）…底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就连拿着本套皮书消磨时光的琏二爷都合上了书。

…

“…就这样，当奴才有当奴才的样，认准主子，少存异心歪念！也别在外头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丢主子的脸！”焦大顺带瞪了一眼茗烟（后来改名叫焙茗的那个）。

茗烟：…（焦大爷，我冤枉呀！）

焦大继续“王之注视”。（冤枉？后来那个把小丫鬟按在身下的那货是谁？要不是你主子替你料理残局，抄查大观园的时候那丫头就全毁了！）

被重点集火的茗烟终于蔫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更猜不出自己是为另一个时间线上自己未来的举动背锅。

其他的小厮奴仆也都蔫了，都说枪打出头鸟，茗烟在他们中一向是最跳脱的那个，结果这次被焦大爷重点照顾，“王之注视”实在不是人受的—对方完全是用屠夫看半扇猪肉的眼光注视自己的脖子，所有人只感到脖子发凉。

焦大下一个重点关注目标就是宝二爷的奶哥李贵了，他对这个小伙还是比较看好的—出身不错（王夫人配房，李嬷嬷的儿子，算是夫人党核心骨干）、人品不错（有大局观也有担当，为人处事十分稳重）、能力不错（宝二爷的烂摊子一半是他善后的），最关键的还是能在上头递上话（政老爷亲自安排的眼线，专门盯着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

“…当年老主子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见子孙考个功名，他老人家经常说刀剑无眼，想要保持住家业还要在科举上努力…”

底下的小厮连连点头。

“…所以这个族学是给所有的子孙后代留得出路，谁敢在这里胡来那就是贾府的罪人…”

底下的小厮连连点头。

“…敬哥是个好样的！进士呀…别小看进士，三年一科，全国就选那么三百人，中了这辈子家里就不愁了，要是朝堂有人的话直接就是官老爷…”

底下的小厮连连点头。

“…我知道你们看不上进士，但别忘了现在朝堂紫袍加身的可都是进士出身！知道西府二老爷最大的遗憾吗？早早授官，没有在科举这条路上走下去，要是他能多考两届，说不定西府也能出个进士，甚至出个探花郎都行！”（PS：古代科举潜规则，三甲中状元一般授予寒门庶民，以示鼓励；探花一般要年轻俊朗颜值高，驸马预备役，而且为了讲平衡探花一般都选官宦子弟或者勋贵子弟，就像林如海那样，他就算不读书也是权贵后裔，家姿百万的那种）

底下的小厮连连点头。

焦大算是服了，这些人根本没听自己在说什么吧？不过不要紧，没指望这帮混吃等死的废物，关键人听进去了就行。

“…要我看，棍棒出孝子，哪个老爷不是被自己爹妈管出来的？读书也一样！要请就请最严厉的先生！不听话的、不努力的通通拉出去打板子！我就是个老大粗，不懂啥学问，但我跟着老爷在军队待过，行伍里不要不听话的刺头！不听话都是欠*操练…”

李贵的脸有点发白了，别的小厮连连点头。

“…还有不光要布置作业，还要经常进行考核—老国公在世的时候每天都亲自考量少爷们的学业武艺，字写不好的、文章不会做的、拉不动弓的都要挨罚，西府的情况我不清楚怎么样，但是东府每天晚饭前就是最后的悠闲时间，晚饭消食的那段时间就是老国公的考核时间，有时候底下少爷要是表现的太糟糕了就会让我们亲兵进来把少爷拖出去打板子…”

李贵脸色开始向厉鬼发展…

“…对自家少爷都有点信心！好歹也是二位老太爷的种！放到几十年前要打仗了都在披甲上马的，现在不就是读个书吗？又不是让上战场给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这会儿底下的小厮脸色也开始发白…

“…算了算了，我就是个糟老头子，过气的老不修，跟你们讲这些干嘛？我看现在的爷们过的就是太安逸了，抱着本书发呆也是一天，看没看进去都不知道…”

下面的小厮这下子脸色都白透了，好像并不是被焦大爷的言论吓的。

焦大突然明白究竟怎回事了，他后面来人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绝对是两府的主子之一。他的这段话直接不变相的传到了主子的耳朵里。

行了，过犹不及，自己一个老奴才絮叨絮叨是一码事，直接给主子家指手画脚出意见就是另外的一码事了。人生难得装次糊涂，现在开始调转火力的时候了。

“…都给我仔细你们的皮！主子们难得上进学习一次，要是谁敢带坏自家主子，你焦大爷我第一个扒了你们的皮！还有那些乌七八糟的小心眼都给我收起来！我焦大活了这么久什么没见过…”

小厮们傻眼了，怎么集火到自己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