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艾丽妮和烤乳猪（1 / 1）

下了马车。

艾丽妮双手握拳在胸，一脸好奇期盼地朝四周张望。

埃洛斯浮现一抹笑意。我也很期待呢，艾丽妮小姐。他越过艾丽妮看向隔壁屋子，一个身着黑色猎装的男人站在屋檐下。这男人足有两米高，瘦削精铄，肩头挂着一条披风，显得干练肃杀。

如果埃洛斯猜的没错，那应该就是‘暮光之剑’罗兰·尤里斯。有这位中高序列强者住在隔壁，相信那些虫豸短时间内不会来骚扰我了。埃洛斯想着，收回视线。

打开房门。

埃洛斯习惯性地嗅了嗅，没有陌生人的气息。他微笑着让开道路，向艾丽妮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少女探头探脑，踱步走入屋内。她看了看冷清的大厅，好奇地问：“您没有仆人吗，埃洛斯先生？”

“哦，我并不常在这里住。只有偶尔会有人来打扫一下房间。”埃洛斯平静地回答，随即引着艾丽妮登上二楼。

客房的门缓缓打开。

艾丽妮屏住呼吸，一脸期盼地望着前方。

普普通通的房间，一张宽敞的床放在正中。靠墙有一个两米多高的棕色衣柜，旁边放了一张书桌，书桌上只有手提灯和简单地装饰花瓶。

埃洛斯打开房间的煤气灯。艾丽妮缓缓吐出一口气，提着裙子，踱步走入心中的圣地。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床沿，用指尖划过书桌的表面。随后，艾丽妮在床边坐下，如圣徒般出神地望着窗台。

原本，艾丽妮希望从这个房间，感受到佛尔思·沃尔的勇敢与独立。但很遗憾，缺少了神秘学上的灵性，这个房间并未与她产生任何联系。但艾丽妮的心情还是短暂的从哈迪·莫尔斯受伤的伤感中缓和。她的思绪不断翻飞，脑海中浮现一个个书中所描绘的勇敢自主的女性。年轻得有些天真的女孩嘴角不觉浮起一抹浅笑。

埃洛斯没有进屋。他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猎物。看着那如小白花一般纯净善良的女孩，目光柔和了几分。一开始，埃洛斯只是想把艾丽妮当做开胃菜，简单地浅尝辄止，然后没入人群消失。但对方甜美的血液，她所表现出的高尚的品德，打动了埃洛斯。

她的血液有着血橙般的甜美……埃洛斯想着，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对艾丽妮道：“艾丽妮小姐，马上就是晚餐时间。我是否有幸能邀请您共进晚餐呢？”

艾丽妮回过头，还有几分失神。

“我会用佛尔思女士在这里时的菜单，”埃洛斯进而补充道，“由我亲自下厨。”

艾丽妮眨了眨眼，莫名叹了口气，道：“那就麻烦您了，埃洛斯先生。”

埃洛斯微微欠身，转身离开。艾丽妮望着对方消失的身影，目光复杂。他真英俊啊，这是浮现在年轻少女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白皙的皮肤，湛蓝淡漠的眼神，单薄轻笑的嘴唇，无一不是利器。

艾丽妮不觉回忆起在花园中散步时的情景。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吻她，但这件事儿没有发生。艾丽妮皱眉想了想，发现自己回忆不起当时发生的事情，这让艾丽妮颇有些困扰。但年轻的女孩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更没想到那个友好、善意的年轻贵族，正在考虑如何吃掉她。

埃洛斯下楼后，径直来到厨台。他从储藏柜里搬出新送来的乳猪，摔在案板上。

简单地冲洗，埃洛斯随后开始用手一点点为乳猪做放松按摩。费内波特人相信肉质更松软的烤乳猪更可口。这是一件简单，单调，却颇为辛苦的事情。哪怕是埃洛斯，在经过长达十五分钟的揉搓后，汗水也浸满额头。

接下来是第二次冲洗，用干净的布擦干净上面的水，放上烤炉预热。

与之同时，埃洛斯将迷迭香，牛至，鼠尾草加上盐，放入碗中捣碎，细细搅拌在一起。

哒、哒、哒。

脚步声响起。艾丽妮提着裙子从二楼走下。埃洛斯抬头看了一眼，看上去少女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这很好，悲伤的情绪会让身体分泌一种使血液变酸的细小分子。

收回视线，埃洛斯取下预热好的乳猪，信手抽出狭长锋利的砍肉刀，一点点精准地切割开猪肩颈。

艾丽妮走到餐桌旁坐下。女孩端正地坐在次座，歪头看着一脸认真制作晚餐的埃洛斯。她曾听姨母说过一句话，认真做事儿的男人最帅了。这时候艾丽妮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诚然，他低着头，熟练使用长刀，丝毫不在意汗水沾湿头发的样子，实在是令人着迷。而这个人全心全意地，正是为了她在做着准备。想到这一点，艾丽妮嘴角不觉浮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艾丽妮小姐，”偶然发现艾丽妮正盯着自己，埃洛斯抬头，笑了笑，问：“您会觉得无聊吗？二楼的书房里，有不少佛尔思女士的书可供阅读。”

“不，”

艾丽妮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一直相信，美食是需要时间培育的。而等待的过程亦是一种幸福，埃洛斯先生。”

“是吗，”

埃洛斯的目光落到对方白皙的天鹅颈上，“我的看法和您是一样，艾丽妮小姐。美好的食物值得等待。”

简单地完成切割后，埃洛斯将早准备好的迷迭香混合物涂抹在乳猪内腔，然后用力摩擦。随后，埃洛斯将乳猪放上烤盘，将橙子，柠檬，青葱塞满猪的肚子，用草绳将猪腿绑起来。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乳猪放上烤炉开始烘焙。

埃洛斯抽出手巾擦掉额头的汗水，端着提前准备好的小曲奇饼来到餐桌旁。艾丽妮夹起一枚曲奇饼放入嘴里，咬碎，随后露出甜美的笑容，道：“您制作的曲奇饼真不错，埃洛斯先生。”

“呵呵，您误会了。”埃洛斯倒上两杯红酒，轻笑，“这曲奇饼是邻居布里奇太太送给我的。不过您说得对，这曲奇制作得真不错。”

艾丽妮脸颊飘起一抹陀红，转头看向烤炉，换了一个话题，声音低沉地感叹道：“我仿佛已经嗅到食物的香味了，埃洛斯先生。”

看着面前少女红润的嘴唇，埃洛斯不自觉舔了舔尖牙。他装作闭眼嗅了嗅，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艾丽妮小姐。”

烤乳猪的过程，需要一遍一遍地刷油，保证猪肉香脆可口。这个过程中，艾丽妮也好奇地来到埃洛斯身旁，看着埃洛斯熟练地操作。家教甚为严格的艾丽妮，学习了不少技能，但其中并不包括厨艺。

事实上，艾丽妮一直对能够做出美好食物的祖母和姨母们心怀敬意，但父亲不允许她参与其中。因此，艾丽妮完全没想到，一名在拉脱亚声名显赫的年轻贵族，竟能自行制作烤乳猪。

而且……看上去他和邻居相处得也很融洽。艾丽妮脑海中莫名闪过这个念头。

当烤乳猪端上桌时，天色已经渐晚。

艾丽妮脸上的不安一闪而逝，她保持着淡淡的笑意，面向正在为她切割烤乳猪的埃洛斯。后者的动作快速而熟练，很快便装好了两个餐盘。

“为哈迪男爵的健康干一杯吧，艾丽妮小姐。”埃洛斯随后为两人倒上一杯玫歌庄园出产的留世干红，举杯道。

“为哈迪的健康。”

艾丽妮真诚地重复了一遍，小抿一口。一坨淡淡的嫣红随即飘上她红扑扑的脸蛋。埃洛斯看在眼里，有些意外，低声询问道：“如果您不能喝红酒，我可以给您换成起泡酒，艾丽妮小姐。”

“不，不用了。”

艾丽妮一手盖在酒杯上，“我没事儿的，埃洛斯先生。”

“是吗，”埃洛斯擦了擦嘴角，“那您请按照自己的酒量来吧。”

“嗯。”

艾丽妮点了点头。像是不想埃洛斯纠缠这个问题，她嚼碎一块烤乳猪，转而道：“埃洛斯先生，不知道您闲暇的时候，会做一些什么事儿呢？”

由于埃洛斯在宴会上问过艾丽妮童昂的问题，此时的提问不算冒犯。埃洛斯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道：

“平时我会花费许多时间在参加舞会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会选择烹饪一点食物，或者在书房内看看书。当然，如您所知道的，我同样喜欢佛尔思·沃尔女士的书籍。除此之外，我最爱的是弗萨克帝国的列夫·卡斯泰尔伯爵的书。”

这个回答让艾丽妮眼前一亮，少女舔了舔沾满油脂的嘴唇，笑道：“我们的确有非常相似的偏好，埃洛斯先生。卡斯泰尔伯爵同样是我非常喜欢。不，也许是最喜欢的作者之一。”

“是吗，”

埃洛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听您这么说，我真是遗憾没能早点认识您。”

艾丽妮又喝了一口酒。表情微醺的少女一手撑在桌上，这模样竟让埃洛斯恍惚间看到了尼娜女士的身影。埃洛斯定了定神，苦笑不已。艾丽妮信手拿起一条烤乳猪肉，银牙轻咬，道：

“说起厨艺，我真羡慕像您这样能够烹饪出美食的人。只可惜我父亲不希望我进出厨房，他说这不是一名淑女该做的事情。”

“您的父亲听上去很严厉，”埃洛斯这才意外的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艾丽妮的姓氏是什么，“如果您愿意的话，不时可以来我这里，我很乐意教您怎么做菜。当然，您最好能提前写信告诉我，保证我当时人在拉脱亚城。”

艾丽妮耸了耸肩，不可置否，笑容有几分无奈。

埃洛斯起身，说了声抱歉，随后来到厨台。他快速地用胡萝卜拉丝，做成了一根根头发似的长条。又用洋葱切开成花型，作为点缀。然后在其间摆上几个小番茄。

随后，埃洛斯又用蒙特葡萄和青柠做成了一个拼盘，顺便把一点青柠汁挤在胡萝卜丝上。蒙特葡萄的特色是外表紫得发黑，果肉却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色。

端着两个拼盘回到桌边。

艾丽妮小小的吃掉了几枚蒙特葡萄，随后欠身道：“时候不早，我恐怕得告辞了，埃洛斯先生。”

埃洛斯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当然，艾丽妮小姐，我这就送您回家。”

艾丽妮站起来，略微有些摇晃。埃洛斯扶住了她。两人并肩离开房间，登上停在门外的马车。按照艾丽妮的指示，马车很快抵达了目的地。扶着艾丽妮下车，埃洛斯看了看四周，愕然地发现自己竟不知道眼前这幢屋子里住的主人是谁。

这对于一个了解拉脱亚社交圈的贵族来说，是匪夷所思的。埃洛斯有些没反应过来原因。艾丽妮看着没有灯光亮起的房子，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她转身面向埃洛斯，道：

“很高兴能够认识您，埃洛斯先生。”

“我也是，艾丽妮小姐。”

埃洛斯微笑着，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掏出一本书，递给艾丽妮道：“艾丽妮小姐，这是一本有佛尔思女士亲手签名的《暴风山庄》。我希望您能够喜欢。”

“……”

艾丽妮瞪大了眼睛，显得颇为惊讶。她连忙推辞道：“这怎么行呢，埃洛斯先生。您一定也很喜欢这本书吧，我怎么可以夺人所爱呢？”

“请您一定要收下。”埃洛斯认真地再次说道。

艾丽妮努了努嘴，这才迟疑地接过书籍。四目相对，艾丽妮挥了挥手，转身打算离开。“晚安，埃洛斯先生。感谢您的书。”

“晚安，艾丽妮小姐……”

埃洛斯刚礼貌性地回答道。就在下一刻，已经转过身去的艾丽妮，突然回身一把将埃洛斯抱住。这一下就连原本打算在这时动手的埃洛斯自己都有些意外。迟疑了片刻，埃洛斯也抬起手臂，将对方搂入怀中。

“很高兴认识您，埃洛斯先生。”艾丽妮在埃洛斯怀里蹭了蹭，模糊不清地说道。

“我也是，艾丽妮小姐。”

埃洛斯感觉到自己一贯缓慢的心跳，竟不觉快了几分。他低头靠近少女的发丝，淡淡的清香萦入鼻腔。埃洛斯随后侧过身子，顺着发丝滑过耳朵。感受着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轻轻咬破了艾丽妮的脖子。

鲜血快速涌入埃洛斯的嘴里，令他的眼睛陡然变得猩红。不过，哪怕等待了这么久，埃洛斯也没有失去自制力。他浅尝辄止，吞咽下口中的血液，抽出手巾擦掉嘴角的鲜血。

…………

血月高悬。

廷根市郊外，一栋包含青碧草坪的房屋。它有着九月初就开始凋敝的花园，有着暗红色的烟囱。这栋房屋的卧室窗户后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摊开一本普普通通的笔记。一支鹅毛笔静悄悄地躺在一旁，蠢蠢欲动：

“埃洛斯·拜厄乌斯作为一名贵族，他毫无疑问地参加了玫歌庄园的宴会。在宴会上，他很自然地认识了艾丽妮·卡列。由于他只是简单地将对方视作开胃菜，而没有询问艾丽妮的姓氏。这很合理。

两人在花园时，巧合的碰上了洛丽丝和一位男爵哈迪·莫尔斯正在幽会。这种事情在任何国家的贵族圈子都很常见，并不奇怪。（这部分涂黑）。男爵与另一名贵族弗格森子爵发生冲突，并展开了决斗。这发生在崇尚个人勇武的费内波特并不奇怪。

埃洛斯·拜厄乌斯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但他的注意力在决斗上，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儿。为了安抚自己的情绪，艾丽妮·卡列提出前往埃洛斯·拜厄乌斯的房屋。这符合埃洛斯的利益，他没有反对。这很合理。

两人在接触过程中，（这部分涂黑），艾丽妮对埃洛斯·拜厄乌斯产生了好感。因此，在送艾丽妮回家时，艾丽妮拥抱了埃洛斯。这很合理。而埃洛斯趁这个机会，（这部分涂黑），吸食了艾丽妮的血液，（这部分涂黑）。

这一天又是血月。

涂黑，涂黑，涂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