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茧而出(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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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雷德威尔一看到我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这是怎么搞的?再过几天就要演出了,你这样上台很好看吗?”

我知道自己的德性,所以他训我的时候我只是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你别以为自己的戏份多一点就能瞎胡闹,”他说,“把演出搞砸了照样有你好看的!”

“对不起,先生。”我说。

“克洛伊!哦,亲爱的……”这时莉莉·艾施从一边跑过来,“天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都没正眼看她,只觉得一条毒蛇在我的身边转悠,往我的脸上吐着信子。

“拜托,”雷德威尔说,“你的这张脸并不只是你自己的!你会毁了我们整个剧院的脸面!”

“是的,先生。”

“先生,您就别说她了,”莉莉·艾施说,“她这样我们都很心疼!”

雷德威尔生气地走开了。

周围有些同事也在看着我,不过不知为什么他们不敢过来,只是在一边小声地议论着,对着我指手画脚。安娜贝丝也毫不吝啬她那憎恶的目光,一直用恶毒的眼神盯着我。

“对不起,”我对着众人说,“给大家添麻烦了。”

没有人接我的话。

莉莉·艾施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即转身走开了。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天我被安排在角落里一个人练动作。身上有的地方还很疼,可我咬着牙一直坚持着,没有让人看出这种痛苦。不知练了多长时间,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递给我一卷纸。

“这是新的剧本……可能会有点改动,”那人一副“抱歉,我也无能为力”的表情看了看我,“你自己看看吧!”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凉。“有点改动”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戏份被大幅砍掉了?

接过那卷纸的时候我的手甚至在发抖,不由地抬头看了看,果然立刻就和莉莉·艾施那幸灾乐祸的眼神碰到了一起。

看来好戏还没结束。干得好,莉莉,你的目的达到了!

下班之后,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阁楼里的。我的手里拿着那卷剧本,就好像拿着一份写满诅咒与嘲讽的辞书一样。当我点燃炉火坐在地上的时候,自己几乎苦笑了出来。看着放在旁边的那卷纸,我甚至可以想象待会儿把它打开的那一瞬间,莉莉·艾施就会突然从里面蹦出来冲我脸上吐口水。或者会爬出成堆的蟑螂臭虫把我给埋了。

还是你厉害,莉莉,还是你心狠手辣!

带着一种甘拜下风的自嘲心情,我动手把那卷纸打开了。

比朝我脸上吐口水还让我出乎意料的是,那竟然是几张白纸!

白纸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明没有我的戏份了?我被彻底踢出去了?

我拿着那几张纸,甚至都忘了怎么该喘气。搞什么!不用这么愚弄我吧!

就在我哭笑不得的时候,那几张纸里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一张被对折了的纸片。

莉莉,可真有你的!

我本想把那张纸顺手丢进火里,然后好好地问候一下她的祖宗八代,可是心一横,还是一把捡起来将它打开了。谁知刚一打开我就又愣住了。

我相信一个女人能够拥有蛇蝎的心肠,却不相信她能写出如此刚劲有力的字体。

米娅:

我今天对你很严厉,甚至有些粗暴,但是没有办法,有些话不能当面对你说。

其实我原本想让你退出这场演出,但是我无能为力。有人正在操控这场演出。

起初我也并不知情,只是以为有人在垄断演员名额,可是后来我逐渐发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部戏剧的作者会定时给我们剧本,以方便我们编排。可是他每次又总会在演出的前一两天叫人送来一套新的剧本,里面的剧情会被全部改动。

这不是简单的恶作剧,也不单纯为了拿我们开涮。

这是一个惊天的阴谋。所有参与演出的人都会成为他手里任意摆布的玩偶,不只是在戏里,而且还有戏外。这就像是一个诅咒。所有和这部戏剧有关的人都会落入步步引诱的陷阱。

我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让你退出,因为他不允许。你自行退出,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无论怎样,你以后一定要万事小心。愿上帝保佑你。

Tilorn

Tilorn?不是Aquaria那个智者的名字吗?而“米娅”也是我在《安琪拉之歌》里扮演的角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从头把信读了一遍。“我今天对你很严厉,甚至有些粗暴,”难道是雷德威尔?他这是在干什么?写辞书?不会吧,依照他老人家的性格,想要炒我鱿鱼会直接把我轰出门外,怎么会有心思玩这种把戏!是莉莉·艾施?她给我写的诱降信?可她绝不会模仿一个大男人的笔迹!我直接就懵了,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紧张与不安。不管信里说的是真的,还是出于一种威胁,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我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我不付出点儿代价那个人就绝不会罢休!“所有参与演出的人都会成为他手里任意摆布的玩偶,不只是在戏里,而且还有戏外……所有和这部戏剧有关的人都会落入步步引诱的陷阱。”

好吧,如果你是想吓唬我,让我感到害怕,你已经做到了。

我拿着这张信纸,不由感到一阵寒意。

就在这时,炉膛内的火苗“噗”地一声突然熄灭。

我吓了一跳,一把将信纸扔到了地上。

周围一片寂静。

如果我现在还有点理智,恐怕已经不够去想炉火怎么会突然自己灭掉了。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赶紧给自己制造一点光源,不然自己可能会随时疯掉!于是我哆嗦着快速摸索着身边的地板,终于摸到了火柴盒,我一把将它抓起来,赶紧抽出一根“噌”地划亮,急促的呼吸才稍微平静下来。可就在这时,我似乎听到了一阵极其轻微的阴笑。我一个激灵,吓得不敢出声。可就在这时,“噗”地一声手里的火柴也灭了!我吓得几乎快叫了出来,可还是尽量屏住呼吸,用尽全力划亮了第二根火柴。火苗亮起来的时候,我又听到了那种声音。同时,似乎能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在我身后快速移动着,带出一阵阵的冷风。我极度惊恐,转身就想往后看。然而就在这时,手里的第二根火柴又灭了!我几乎害怕得要昏死过去,但我不停地警告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不然真的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样想着,我又哆嗦着去划火柴。不过这次我多了心眼,先摸着黑在地板上找到了蜡烛,然后一下划亮火柴,以最快的速度将蜡烛点燃,然后用手护着火苗忽地一转身,结果就看到了背后那个快速移动的影子!

“谁!”我喊了一声,其实多半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那只黑影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玩弄着它那幻影移形的把戏,在房间里跟我玩起了捉迷藏。它的移动速度太快,我的目光根本追不上,有好几次甚至因为转身太快,险些弄灭手中的蜡烛。那叫人不寒而栗的阴笑声依然不时传来,听得我后背发凉。

“出来吧!”我又喊了一声,“除非你怕我!”

“吱——砰!”一声突如其来的关门声把我吓了一跳,我猛地转身一看,却惊讶地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面对着我,两只手伸到后面,还保持着关门的姿势。

“你在跟谁说话?”安娜贝斯冷笑着看着我。

“你怎么进来的?”我惊讶地看着她说,“我明明把门锁上了!”

“我听到你屋里有动静,就想进来看看,”她说,“一进来就看见你在这儿自言自语!”说着她悠闲地迈开步子,径直朝屋里走来。她穿着一袭黑衣,身材高挑,显得有些趾高气昂。衣领和头饰上的黑色羽毛随着她的脚步高傲地摆动着,更为她曾添了一种压过人的气场。

“我没让你进来!”我严肃地对她说。

“你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她不屑地说,“还这么嚣张,没有规矩!”

“我不懂什么规矩!”我毫不客气地回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安娜贝斯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头来对着我,“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说着她像幽灵一样慢慢接近我,“猫捉老鼠,让它陪自己玩。可一旦它玩够了,你猜会怎样?”

“站住!”我说,“别过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有意思!”安娜贝斯狞笑着说,“我不喜欢不会反抗的猎物!”说着猛地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本能地用蜡烛去挡,却被她一把给打掉了。蜡烛掉到地上立刻熄灭,黑暗中我只觉得自己的脑侧一阵火辣辣的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在地上的。当我觉察到安娜贝斯已经骑到了我的身上的时候想反抗已经晚了。我只觉得有两只手像钳子一样紧紧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顿时就觉得脖子像断了一样的疼。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安娜贝斯还在咬牙切齿地说,“你觉得自己也配得到吗!”

我被掐得几乎翻白眼,不一会儿就觉得整个身子都酥软了,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但我在心里拼命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放弃,如果再不反抗这次就真的性命不保!这么想着,我两只已经没有力气的手勉强在地上摸索着,好不容易摸到了一样东西,也不管是什么,抄起来就用尽所有的力气猛地照着安娜贝斯的头部挥去!这一下好像还真见效了,只听到一声闷哼,黑暗中我就感觉她的身子猛地朝一边歪了过去,脖子上的两只手立刻就松开了。这个时候我知道如果再不尽快巩固战果,敌人随时都会卷土重来,而且很有可能会更不留情。所以我强忍着疼痛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还没坐稳,就感觉脸上又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抽了一下,那个东西好像是鞭子,又似是尖刀。我还没倒在地上的时候,脸上传来的剧痛就已经提醒了我:那是插蜡烛的烛针!我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毁容难过,安娜贝斯果然已经卷土重来。我只觉得一阵风从面前刮过,本能地用手一挡,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虽然阁楼里很黑,但我还是看到了那泛着寒光的烛针,因为针尖距离我的眼睛只有几毫米。安娜贝丝的力气很大,我根本就扳不过她,只好尽量将头歪到一边。就在这时我手上吃不住力,安娜贝丝又毫不留情地狠狠刺了下来。顿时只觉得左耳一阵钻心的疼,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一只耳朵已经被烛针刺穿死死地钉在了地板上。我疼得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想挣扎却已经动弹不得。安娜贝丝用力将烛针拔出来,再次高高举起。我疼得根本就没有了力气,心想这下完了,没想到会死在这个恶毒女人的手里!但我还是本能地抵挡着,心想如果这次挡不住,被刺穿的就应该是我的眼珠了。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悠远的钟声。我闭上眼睛等待着烛针刺入身体的剧痛,可是安娜贝丝似乎停了下来。

“算你走运,”我听到她说,“我还没玩儿够呢!”

随后,我觉得身上突然一轻,安娜贝丝放开我走了。

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壁炉边点火。在这个过程中我的身子一直抖着,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过度的惊吓。火苗烧起来之后,我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已经几乎把我压垮。我蜷缩在火堆旁,抖得就像是一只被拔光毛的小鸡。

我对着火苗瑟瑟发抖,突然很想哭。可是还没等我哭出来,就又察觉得到了不对劲。我顿时就吓得贴着炉壁大气都不敢喘,心想这回又是什么玩意儿?我屏住呼吸,就听到对面的墙壁上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着墙壁一样。那声音听得我毛骨悚然,拼命地用手捂住耳朵,蜷缩在那里不敢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种声音好像逐渐消失了。我试着将两手从耳朵上拿开,周围果然没有什么动静了。可我还是不放心,就从炉膛里抽出一根烧着的木柴,壮着胆子向对面的墙壁走去。远离壁炉的另一边一片漆黑,我举着火把慢慢靠近,只见墙上有一片划痕,走近一看,上面被刻着一行字:

There’s a special providence in the fall of a sparrow.

(一只麻雀的生死都是命运预先注定的。——《哈姆雷特》)

这短短的一句话就看得我毛骨悚然,不由想起了雷德威尔写的那封信。难道真的有人要我的命?会是谁呢?安娜贝丝?还是背后的那个剧本作者?我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场危险的游戏之中,随时可能被看不见的幕后黑手要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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