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病树前头万木春（1 / 1）

古人医在心，心正药自真。今人医在手，手滥药不神。我愿天地炉，多衔扁鹊身。遍行君臣药，先从冻锊均。

李婉儿入土已月余。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堵牛镇上依旧热闹非凡。又有谁会在意那一缕芳魂归去何处？穿行在喧嚣的市集上，让人不禁感叹。若是这世间如此昌平，海晏河清。还有什么可争，还要有多少苛求呢？

此时正值大暑时节，卧席敞衣醉酒，三五好友言茶。诗云：时暑不出门，亦无宾客至。静室深下帘，小庭新扫地。褰裳复岸帻，闲傲得自恣。朝景枕簟清，乘凉一觉睡。午餐何所有，鱼肉一两味。夏服亦无多，蕉纱三五事。资身既给足，长物徒烦费。若比箪瓢人，吾今太富贵。

三层楼药铺那高大而华丽的古楼，在这福瑞街上煞是显眼。此地与市集上的热闹截然相反。三层楼门前人可罗雀。打从门前经过能闻到淡淡的药香，让人心神空明。与那喧嚣热闹倒是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拾阶而上，进入古楼。一眼及目的是那三侧高大的药柜。在外不知洞天，这三层古楼却似那琉璃宝塔一般没有层楼之分，一眼通天。那药柜通天直上震撼无比。只待取药，绕梯而上方可。此等药铺构造实属罕见。那数之不尽的药材更是叫人赞叹这三层楼着实不凡。

正午时分，正是骄阳似火暑气难消。诺大的药铺之中显的异常冷清。靠近药柜那正对大门处，一张长三丈宽四尺的楠木长桌后。一位老者，还是一袭灰衣三缕白须。此刻双目微闭，正靠在椅背上打着瞌睡。正是刘圣手。不远处两个药童打扫着药架，大的约摸十三四岁，小的十一二岁年纪，大的叫王富，小的唤作王贵。二人都是三层楼东家王府上的家仆。那王富看了看熟睡的刘圣手，压低声音说道：阿贵，你说这刘先生也是，你我二人来这药铺几年了，刘先生就给了本破本草纲目，你说那东西有啥用？我们可是要学扎针的，那才是真本事。要是学会了，十里八乡的谁不敬着？刘先生别说教我们了，平时都不闻不问。唉！刘先生是王家的贵人，我们能说什么？可李念那臭小子凭什么？没爹没娘的东西。这一来刘先生就颇多照顾经常指点。这才一个多月，刘先生竟然让他看顾药阁？那可是相当于王管家的差事啊！哪有这般道理？”你我父母皆都是王府里的老人了，那也是家仆之中的元老了。没成想这刘先生是半点情面也不给。哼、说着左右瞧瞧，凑到王贵跟前。阿贵啊、你说莫不是真如我爹所言，刘先生与那小子的娘……不待王富说完嘴巴却被王贵一把捂住。只见王贵面色紧张的说道：你这嘴竟是胡吣？你爹每日里喝酒，直到醉了方休。他那醉话焉能当真？刘先生何等人物，岂会有此事？你莫要在胡说，让刘先生知晓了那还了得？”王富见王贵此言也没有辩驳。嘴中连道：是是是，我胡说八道。出的我口入得你耳，此事万勿对他人提起才是。虽是如此说，只是那目光中闪过一丝怨毒让人难以置信，这如此怨毒的眼神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这王富心中盘算些什么自然不足与外人道也。只听忽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从门外行来四人，当先一人略显微胖，看穿着打扮俨然是一府管家做派。其后三人青衣红帽却是三个家仆。这四人衣袖之上皆是绣着一个大大的张字。微胖管家进的门来，一眼便瞧见那正打瞌睡的刘圣手。一边快速朝刘圣手走去边喊道：哎呦我的圣手老爷。您老醒醒吧，火烧眉毛了。刘圣手正自睡的香甜，这突如其来的一生喊叫老刘从梦中惊醒，正欲发火。待瞧见是个熟人，脸色一板，不悦的说道：你这老货无端搅人清梦，实在该打。微胖管家也不着恼，口中连道：是、是，我该打。您老怎么打都行。只是此刻需得请您老随我走一趟，我家老太君眼看不行了。说完也不等刘圣手做何反应，扯起胳膊便走。老刘年逾七旬，刚刚被吵醒，再加上暑气旺盛，精气不振，这一扯险些拌倒。刘圣手情知张家老太君病重也没得计较。只是口中叫道：慢点慢点，我这身子骨莫要被你扯散了架才是。唉、药箱，药箱。听他所言，早有一青衣红帽的家仆箭步上前，提起桌上的药箱便走。王富见众人远去，伸了伸脖子又看了几眼。羡慕的说道：瞅瞅瞅瞅。呵、张家的老太太又病了，这一番诊治又少不了几锭金灿灿的大元宝。啊贵啊，你说将来有一天我也能像刘先生一样，那还不吃香的喝辣的？也去那“春苑”里头寻个娇滴滴的清倌儿回来！王贵看了王富一眼，嘴角一丝不削。摇了摇头一声轻叹！干活吧。随即不在多言，自顾自的继续打扫。

这堵牛镇小则小已，却也有豪门。镇上有排的上号的五大世家。除了三层楼王家之外，还有经营玉器的赵家。上官家的胭脂水粉更是大大的有名。听说蜀帝后宫用的就是这上管家的胭脂。而钱家几代人的努力更是垄断了镇上的酒楼，妓院，赌坊。这生意做得好，姓的更好。而最有名望最具影响力的便是张家。张家太公乃是当今皇上的老师。官职不高，可那地位却着实不低。仅“帝师”二字就足以名留青史。张家太公十多年前因病告老还乡，祖籍本是那河西郡沟头镇。不料想经过堵牛镇突发病重，幸得刘圣手诊治，方才保住性命。原本为了病情只是暂时居住，到后来张家太公却很是喜欢这个小镇便定居了下来。都说命由天定，想来是老太公命数已到，两年前便已驾鹤西去了。如今这张家做主的便是老太公的原配妇人，尊称老太君。老太君如今已是92岁高龄，近年来也是身子不大好。却也算不得大病，每逢身子骨不舒服，也都是请刘圣手登门诊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富贵之家自然是不会与平头百姓挤在一起。福瑞街往南走约摸半柱香的功夫，便能看到一座土地庙。过了土地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宽大华丽的豪宅。这里不仅住着堵牛镇的五大世家，还有诸多家境殷实之辈。向前走去，不多时，眼下一处府宅。但见四面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门前左右一对石狮，雄雌分明，阔嘴獠牙，威风凛凛。占地颇广的大门上面盖着圆筒琉璃瓦，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挂两块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方一块提着“德教传家”右下角一方大印仔细看去却是“后蜀永昌”。原来是御笔亲书。下方一块匾额只有两字“张府”。入了正门，四面抄手游廊，古色古香。院中左右两侧，一山一水。山上翠竹摇曳，水中游鱼群群。不见奢华，唯独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