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血疑之症（1 / 1）

佟玲是林枫的高中同学，生长在公务员家庭，父亲是辖区内街道办事处主任，母亲是市税务局的副局长，家庭条件比同龄人要优越一些。

在今年的除夕夜，刚刚吃过年夜饭，佟玲便晕倒在厕所里。家人急忙送到附近的医院，经过简单地处置，以常见的贫血作为诊断，地方医生按照诊疗常规对佟玲采取输液治疗。

在大年初五的时候，佟玲再次晕倒在自家的客厅，这次送往三甲级别的盛京医院，经过一周的住院治疗，终于确诊为L3型白血病。

这样的噩耗，对于公务员家庭来说，打击无疑是巨大的。好在佟玲的父母在社会上的人际关系不错，安排了在该领域中，最有名的医生提供治疗方案，佟玲也被安排条件较好的病房治疗。

佟玲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如今，只能办理休学手续。

佟玲父母估算不足的是，高昂的治疗费用是他们家庭根本无法承受的。

首先是化疗药物每个月32万。

其次是生物制剂每个月8万。

然后是床位费，检查费，中医治疗费等等，每个月3万。

再加上一些专家的会诊费用，输血的费用，半年来整整用掉了300多万。

家里的房子已经80万卖掉了，存款50多万，爷爷奶奶退休金都拿出来一共60多万；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到了凑了50多万；单位同事纷纷慷慨解囊号召社会捐款整整60万。

佟母透过隔离室的玻璃看着一向让她倍感自豪的女儿，他曾经无数次地听到这样的评价。“这女孩身材多好啊，足有1米七；漂亮的眼睛，这张脸和母亲一样，简直倾国倾城啊；学霸，人大高材生，托福成绩98分。”

想到这里，佟母心如刀割，如果让她重新选择，只要孩子健健康康，学习差一点，身材胖一点、容貌丑一点都已经无足轻重。

如今，周身浮肿，脸色苍白，在手腕及脚踝处布满了出血点，身上已经插了3根管子，在隔离的百层流病房，这里每天的基础费用是2万；看着身边一脸憔悴，已经黑瘦下来的老公，佟母狂奔出住院部的大楼，在一棵树旁，放声大哭起来。

只一会儿功夫，佟父跟了过来，轻轻地拍着妻子的肩膀，佟母随即扑进丈夫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佟母伤心地说道：“我们的钱不够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玲儿去送死，否则，我也活不成的。”

佟父安慰道：“我已经借到了，放心吧，这里还有50万。”

佟母接过银行卡，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老公：“我们受党教育多年，你不能干傻事。”

佟父躲开妻子的眼神，强自露出一丝微笑：“这个是多年的老同学那里借的，放心吧。”说着轻抚妻子的背部。“别让玲儿看到伤心难过的样子，医生说那样会加重病情的，快回去吧。”

看着佟母走进住院部的大楼，佟父无奈地举头望天，天空中是厚厚的云朵，更像是心头浓重的阴霾，不禁开始喃喃自语。

“到底是怎么了，仕途顺遂，工作上深受领导赞许；妻子贤惠温柔，事业和家务一把抓，也从不在自己工作上添乱；女儿漂亮懂事，学习优异。难道是我太顺了，老天都在嫉妒吗？”

佟父失魂落魄地走在住院部大楼围成的院子里，无力地坐在石凳上，双手抱头，用力地抓扯着头发。那50万可是公款啊……。自己因为洁身自好曾经得罪过很多人，结果，自己开始不再干净了，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流进嘴里，有着咸咸的味道。

“听说了吗？京城的301医院的程紫衣教授和吴云天教授，联手治疗最可怕的恶性肿瘤，病人已经痊愈。”一位身穿病号服的老者对另一个病友说着。

“我儿子和我说了，只要是这两位联手，什么欧美专家，什么高级医疗设备，什么疑难杂症，都是浮云。只不过那样的专家，我们请都请不到，老牛，你就别做梦了。”病友说道。

“那可不见得，听说我们医院转进来一位东瀛的大人物，是专机送来的；指定让程教授和巫教授来这里看病。”那牛姓病友讲道。

“我马上通知儿子准备好钱，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治病啊，还有什么比命重要。”

“你着什么急啊，等等我，我再去打听打听，大专家给钱也不见得会给你治病的。”

佟父仿佛被听到的话刺激到了，他仿若抓住了生命中最后的稻草，身形踉跄着冲向院长办公室。

位于奉天万豪酒店一间宽大的会议室内，一场谈判进行着。

一方是东瀛大工株式会社的总经理宫田木川，早稻田大学医学部山河与一教授，京都大学医学系阪田上井教授。而另一方则是何俊奇博士，巫云天和程紫衣教授。

宫田木川说道：“我方愿意出资1亿美金，无论治疗的结果如何，恳请二位，为家父治病。”说着并起身躬腰行礼。

何俊奇却说道：“我们的态度是不接受1亿美金，看病只需正常医疗费用即可。只希望贵公司能把干性电池的生产技术专利授权给我们，让我们能和欧美国家公司享受同等的待遇。”

宫田木川满脸遗憾地说道：“抱歉，何博士，我们的技术已经和欧美的一些国家签署了技术保密协议，这是无法更改的，我愿意追加5000万美金的治疗费用，请明白这是儿子对父亲的爱！”宫田木川再次躬身鞠躬行礼。

巫老微笑说道：“你们不愿意我们分享你们的专利技术，又怎么能要求我们和你分享宝贵的治疗经验呢？”然后看向早稻田大学的山河与一教授。

山河与一教授说道：“你们目前的治疗，并不单单是针灸技术的问题，还有巫蛊方面的技术，这个我是调查了解过的。”

程紫衣一副骄傲的表情辩解道：“都是技术层面的东西，做交流与交换也是一字之差，都凝结着无数人的心血，治疗不治疗还要看我们的心情。”

宫田木川面露迟疑，强调着说道：“我愿意出2亿美金请二位教授为我父亲治疗，我本人无意贪图贵国的医疗技术，作为儿子，只希望看见父亲的身体健康，拜托了。”，接着第三次鞠躬。真是佩服东瀛人的谦卑，鞠躬其实也是很辛苦的，但你不要被鞠躬所蒙蔽，他们骄傲的时候，就算你整天跪在地上求，也没用。

其实，平心而论，这样的价格，这样的请求，一点都不过分。医生治病救人本就是职责与本分，这也是华夏一直以来的传统价值观。但欧美国家总是以崇高的精神理念为由不断地胁迫华夏。一而再，再而三地满足各种条件，满足其利益需求。因此，何教授也用同样的方式进行回击。

何博士一脸正色说道：“首先、华夏对于恶性肿瘤的独特治疗方式，处于临床试验阶段，也就是尚且在保密期，而不是专利期。优先地考虑给东瀛国民开展治疗，会承受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这点你们应该清楚。其次，你们的技术专利预期会在5年后到期，届时，这项技术将与全世界分享。而我们的医疗技术一旦进入专利保护阶段，应该是未来10年，相信你们也等不起。第三，我们需要的只是在你们众多的合作伙伴中，添加一位罢了，而我们的医疗技术是唯一性的，希望你们更清楚这点。”何博士很会谈判，这些年来，华夏在科技上不断受到发达国家无理打压，提出过各种各样奇葩的条件，华夏只能忍气吞声，如今，何博士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这让他有股说不出来的满足感，此时此刻，他的心都在欢呼雀跃，语气也变得更加强硬。

会议已经进入僵持阶段，宫田请求私下里和二位专家商议，大家均点头默许。

此时的大工株式会社的董事长老宫田已经入住到盛京医院的高级病房里，众多政、商二界的朋友纷纷前来看望，这给医院的管理工作带来很大的困扰，盛京医院的闻院长也是在相关的领导的叮嘱下，极力克制情绪，尽最大限度安排医护人员满足患方需求。

这个时候，血液科医生办公室里的几名医师正在小声议论着，围绕刚住进来东瀛患者的话题。

“听说这人是东瀛大公司的董事长，乘坐包机来的，钱对这些人来说只是一串数字而已，但命却只有一条，而且是慕名而来，求我们进行治疗。”

“东瀛的医疗技术远超我们，我们院里的医生都是去东瀛进修的，回来后才有资格当主任，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们医院谁有这么大本事，竟然反过来治疗东瀛人，我们技术比人家高吗？”

“我知道一些内部消息，你们可要保密，否则，我是要挨处分的。”

“你说吧，我们肯定保密，大家一起请你吃一个9寸的披萨。”

“我知道我的软肋是披萨，我要那款带草莓的，外加一杯珍珠奶茶。”

“统统答应，别废话了，快说。”

“是京城的两位院士，巫云天和程紫衣教授，还记得前一段时间关于黑色素细胞瘤患者临床治愈的病例报道吗？”

“原来是大神级别的人物，他们会来吗？据说都已经八十岁高龄了，我们国内那么多重症患者需要治疗，为什么要给东瀛人治疗，我反对。”

“反对无效，没看到奉天的领导排队来探视吗？据可靠消息说，如果治疗成功，能获得至少百亿的投资。”

“有钱就是不一样，但就算是百亿的投资，我心里也感到委屈，如果是我，宁可给华夏人免费治疗，也绝对不给东瀛人治疗，你看姓佟的小丫头多可怜，听说还是人民大学生呢。”

“他们家都已经花掉几百万了，这样的家庭在国内也不多，普通家庭一辈子能拿出几十万就不错了，每次看到那个母亲在玻璃窗前哭，我都忍不住要陪着一起哭了。”

“这就是命，不过，我听说两位院士的治疗方法是用蛊和针灸。”

“啊，那不是很邪恶的东西吗？炼蛊在武侠小说里都是苗疆女人控制男人的方法。”

“我看你挺适合给你家那位下点蛊毒，你整天疑神疑鬼的，总怕男人在外偷吃。”

“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小妮子。”

办公室终于安静了下来，主任查房开始了。

张主任微笑着说道：“L3型属于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起源免疫细胞的变异，发病率不足十万分之一，大多数发病都是儿童阶段，你们这个年纪没看过一个东瀛电视剧《血疑》，是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两位明星拍摄的，女主人公是受到钴60放射源照射导致的，这是典型的白血病。这个女孩的情况有些不稳定，白细胞大于50，血小板明显减少，已经有大量出血点，小王，你回答一下，为什么会有出血点。”

那位叫小王的医生连忙答道：“血小板减少型紫癜。”

张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另一位医生问道：“这名患者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小赵，你来说。”

叫小赵的医生于是说道：“我们现在采用的手段就是姑息治疗，也是维持治疗，国内的治疗手段只能进行化疗，只是，经过三个疗程的化疗之后，女孩的身体机能损伤严重，目前已经出现肾功能损害，生物制剂一直在用，但疗效没有治疗儿童那般显著。至于造血干细胞移植我们一直在配型阶段，没找到合适的供体。现在患者贫血十分严重，成分输血依然无法满足机体需要，而且低蛋白血症形成的浮肿也影响造血机能。”

佟玲静静地躺在床上，这样的查房经历无数次了，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一滴眼泪不自觉地在眼角流下。

佟母颤抖地双手用纸巾帮佟玲擦拭着泪水，而自己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张主任见状，长叹一声，带着一众大夫走了出去，这时，一位护士悄悄来到佟母身边，把住院账单递到佟母手上，小声说道：“佟玲家属，该续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