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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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似丝、似雾、似牛毛,飘飘洒洒的笼罩大地,把江南的小镇打扮的如诗如画。

小镇不大,只有一条铺着鹅卵石窄窄的小街,雨丝把卵石浸润的油润发亮,每一块都在诉说别种风情。

街角石缝间迫不及待长出的嫩绿,告诉人们节气已到惊蛰,尽管天气乍暖还寒,可春天的脚步已经来临。​

小街很安静,行人稀少。

也是,这样湿冷的天气里没要紧事谁愿意出门,不小心溅身泥土回来,是洗还是不洗!贪玩的小毛孩们更是一早就被叮嘱不许出跑出院子。

偶尔匆匆而过的行人都是去县城领谷种的农家汉子。

惊蛰历来是衙门发放谷种的第一天,勤快的赶着去挑选最好的谷种,尽管这只是寻个心里安慰,但大部分农家汉子还是会挑第一天去。

因为“一年之计在于春”。接下来育种,翻地,施肥,除虫的活计会接踵而来。

农家打扮的易安,戴着斗笠蹲着马步在街边屋檐下,身子轻微的起伏。面前的卵石缝隙中,一颗早早探出脑袋争春的野草静静的绽放它的绿。

都说面对争春而出的小草,再复杂的心灵都会澄澈,易安却满是怨念的吐槽着时辰制的不靠谱。

或许在这句话前加上仓廪足才算成立吧!

易安是个读书人,在十里八乡也算小有名声,十一岁中了秀才,在南汉国是在出类拔萃的头部了。

同年易父把四个小的托付给村老照应,又嘱咐易安照顾好弟弟妹妹,匆匆一人参加秋闱去了。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衙门忙碌了一阵,无果。这事也就慢慢放下了。

靠着两秀才微末的贴补,及老村长与隔壁单叔的照应一家人磕磕碰碰的走过两年半,势利的衙役开始用各种办法克扣贴补的米禄,还占着理!

谁也没规定给你米时不能在量斗上踢一脚不是!给你成色不好,磨损厉害的差钱你也得受着,至于你拿去使,是当足钱还是当半钱那是你的事。

秀才的身份在乡下都不定好使,到城里谁当你一回事!哪怕今后你中了举人,当了进士,你好意思与一胥吏都不是的白役较劲?

向来是秀才好求举人难得,特别是像易安这样满村都是下里巴几人,没门没势的乡下秀才。

为了三年一度的乡试,为了寻访父亲下落,易安于两年前就做了准备,学业考核次次上等,生活中一厘一毫的省吃俭用。        开年后典压了易父置办的三亩良田,才凑足他心目中的基本盘缠——三十两银子。

到县学取被教谕批准的乡试资格时,却被告之易安黄籍上其父失踪已改为已故。按制应守孝三年,无缘今科乡试。

两个目地,直接被砍了一个。他要早日中举人进士,早日好好养活弟弟妹妹,早日利用名望权利寻找父亲的美梦破灭了!

如晴天霹雳,浑浑噩噩回到家的易安,在晚间晕倒在他的卧房里,高烧不止。

为此十岁的二弟易泰托乡亲请过“名医”,邀过“神汉”,花去易安准备的家用与盘缠的十之八九。

七天七夜后易安终于清醒过来。

谁也不知易安在晕倒后,脑子在高速运转,接收着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一世又一世的经历。

其中有多少风雨与沧桑,连易安自己也不自知,他那可怜的十四年记忆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重新组合成全新的“自我”。

“这世上铁器竟然可以在天上飞水里游陆上疾驰;这世上竟然是人人可以上学,人人不饿肚子的大同世界;竟然有如此多优美璀璨诗词文章;竟然做家中可知天下事;人体是这样的,基因跃迁可以让人进化;物质改变精神,精神改变世界;人生活的世界是个球形……”

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记忆一点一点的自动篆刻进的脑域,有的在浅表层,有的在深层。

眼界大开的易安觉得他的脑域犹如火山般要爆发,浑身奇烫无比似乎要燃烧一般,却有一股力量始终温润着他,不让他崩溃。直到他接收完所有经历,所有记忆。

良久后,身体传来说不出的愉悦,到处充斥着生机勃勃的力量,而精神异常疲惫,犹如干涸的河床到处皲裂,脑大如斗,连动一下指头的指令都懒得下。

易安觉得许多珍贵的东西在慢慢消退,随着身体的回复,随着对外界的接触被埋进脑海深处。如同你夜晚独处时的幽思,在第二日的阳光下化为泡沫……

慢慢的察觉汩汩的生机滋润着干涸,缓过来精神像饿极了的婴孩拼命的吮吸着“乳汁”!

每根毫毛都在呼吸,血液在汩汩而流,心脏跳的有力,每一次的跳动都有更多的生机滋润精神。

新生的感觉油然而生,易安觉得自己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有一种站在巨人身上俯瞰天地的豪情,有一种用造物主的视角审视万物的霸气!

正自狂妄时,一股怪味冲进鼻腔,易安迅速屏息坐起。不动还好些,这一动,被窝里的汗味,馊味,霉味汹涌喷出。

易安如被蝎子蛰了一般跳出,赤身裸体的落在黄泥夯实的地上,动作间灰黑的粉质从皮肤上簌簌掉落,露出里面婴孩般的肌肤。

“大哥,你醒了!好了!”稚气的童音传来。易安抬头看向一旁的床。床尾趴着个的男孩,正用惊喜的目光看着他,头发乱糟糟的。

易安脑中一愣,满脑子的信息中迅速忆起男孩信息的,问道:“二弟,你趴我床尾干什么?哥这是怎么了?浑身臭烘烘的!”

“大哥,你真的好了!太好了,”易泰高兴的跳起,委屈的哭腔道:“大哥你得热症七天了,浑身不停出汗。大夫说没见过这样的,人事不醒,浑身烫的吓人又不停出汗,汗液腥臭。

只能叫泰不停的给你擦拭喂汤水。开始孟爷爷来擦过,后来就都是我喂和擦,狗儿叔还请了上楼村的神仙给你驱邪,喂你吃了一大碗黑乎乎的东西,把咱们攒的钱都花光了。”

易安瘪嗒的胃里一阵翻涌,可以想象神汉神婆子的药汤是什么玩意,估计和他身上的味没差了。

强忍着不适揉了揉易泰鸡窝似的乱发,安抚道:“没事二弟,钱花了可以再攒,哥去洗洗,易康和囡囡在窝里吧?”

见易泰点头,就大大咧咧走出去。留下看着赤裸着身子出门的大哥口瞪目呆的易泰,这还是动不动说“礼”的大哥吗?

太阳还不错,提上笨重的桶,“嗯!这木桶怎么这么轻?”轻轻一提,木桶如流星般窜起。

急忙一把抓住提手,摊开手掌,见木提手上一个清晰的握痕。小心翼翼的来到井边,轻手轻脚放进水井提水。

劈头盖脸的浇了一通后,使劲的搓洗身上的污垢,仔细感受力道大小。浑然感觉不到天气寒冷。边洗边吐槽胰子的不好,要是有香皂多好啊!

搓洗了十八遍,用梳篦清理头发里的“小宠物”三十六遍,对着“小宠物”诅咒七十二边。借做这些事细细体会身体的变化。

直到掌控自如,易安才穿上中衣,神清气爽的学着记忆中的某个和尚指天日地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一时间,易安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伟岸,院子里似盘龙踞虎……

又把回过神走出房间的易泰给惊呆了:看来大哥的癔症还没好,大冷天光天化日赤裸身子洗冷水澡不说,这种狂言也敢吐出口!

易安对着满脸惊色的易泰尴尬笑道:“哥这是学某个成祖成佛的和尚!别大惊小怪的!”说着赶忙转移话题指挥易泰去烧水。 披散着长发提水往厨房大铁锅里注 。

易泰对得到烧水的任务很开心,尽管马上要到惊蛰了,可时不时乍暖还寒的,能在火塘边烤火是件非常幸福的事儿,小心思里还在转着穿著单薄的哥哥……

易安去自己房里把潮乎乎臭烘烘的被子拿出,拆了土布的被面扔入大桶,把白叠子(棉花)的内胆放院子绳上晒,席子也拿出去洗了,垫草席的稻草杆子全扔了。

完事后又去里屋把已得到消息喜笑颜开的三弟四妹连着被子抱出来,把全家的被子席子稻草杆子满院子的晒开。

就像勤劳的蜜蜂不停的进进出出。早把“成佛成祖”的伟大事业撇一边去,他需要不停做事,让身体掌控力气成为本能,成为肌肉的记忆。

当翻到父亲和母亲的两只樟木柜子时,翻出来几身绸缎衣裳,特别是父亲的一件玄袍,似丝非丝,上面的暗纹很漂亮。

纤尘不染光滑如新的样子,在一堆泛黄的丝织物里很是显眼。用了扯了扯,纹丝未动。又加了几分力,还是未开裂。

这是非比寻常的衣物,父亲怎么会有这种衣物,从没见穿过。提出玄袍,“哐当”一声,一块婴儿巴掌大小的剑形牌子掉落下来。

易安捡起小剑,通体墨黑触手冰凉,看不出什么材料,上面阴刻着“易天佑”三字。应该是块身份令牌。

以前怎么没想到翻翻父母的衣物?易安迅速的翻个底朝天,又检测箱子有无夹层,一无所获 。

只有一块剑形令牌,唯一可以判定的是父亲不是表面上简单的读书人身份。那么母亲呢?

还好没莽撞的上路寻父,原先的自己想当然了!眼界大开,连世界观都变了的易安推测,不管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雇车还是雇船,或许都不用出县界,就挨“板刀面”了。

“车船脚店牙,无罪也该杀”,就他那瘦小身板,没杀心的也会起歹意。

三个大小脑袋聚在火塘前,笑的很开心。父亲赴乡试时二弟才八岁,三弟四岁,最小的四妹才一岁半,母亲就是在生下四妹后消失的,每次问老爹母亲的事,儒雅的老爹要么如暴怒的狮子,要么默默发怔。

用大木盆挨个给三脏小孩洗澡抓“宠物”,看拿他的棉衣当被子窝在干稻草上,被火塘的火映照的红彤彤三小,个个眉清目秀,就是瘦了点。

以前为了攒钱,约束弟弟妹妹尽量少运动,一运动就饿得快,冬衣也不做,让两小窝在在床上,易泰则穿他的旧衣服照顾弟弟妹妹,狠的可以,都“剥削”到自己人身上了。

易安惭愧的说:“哥晚上就给你们每人做身棉袍,再也不为了攒钱委屈你俩每天躺床上搞得跟冬眠的动物似的。”

“大锅真的吗?大锅最好了,那是不是就不找阿翁了?囡囡还是不要新衣服了!”瘦的下巴尖尖,眼睛大大,满脸菜色的四妹囡囡先是高兴后又是担心。

三弟易易康也点头,表示同问。易安忙道:“找!一定给囡囡找到阿翁,大哥会赚很多钱。”

两小这才乌云见日,只有易康双眼露着不信。

稠粥配咸菜加三片腊肉已是最好的午饭,扣扣搜搜在牙缝里挤路费的日子过了不是一天两天。

易安转到院子,用木棒在白叠子被褥上敲打一阵,铺在翻晒谷子的席子上,把东一坨一坨的白叠子铺匀称,在老爹房里翻出绣有鸳鸯戏水的被面,边晒边缝裹白叠子被里。

三个小的耐不住性子,跑过来躲入被子晒日光浴。易安也不恼几个捣蛋鬼,晒晒也好免得缺钙。

易安边缝边讲故事,正其乐融融间。院门“吱嘎”一声打开了。进来一精瘦的灰衣汉子,长的尖嘴猴腮,看见满院子“旌旗飘扬”愣了一下喊道:“易泰,你小子还有心晒物件,不要你大兄啦!快来,看叔给你请了谁?这可是十里八乡最出名的“老神仙”!你大兄有救了!”转过身子院外作揖恭请道:“老神仙请!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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