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百家求(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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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侍郎绝对是大宋所有的京官中最低调最不惹眼的一位。

他出身寒门,三十多岁时考中进士,从此便步入了仕途。

和世上绝大多数的寒门子弟一样,他无权无势没有人脉,加之中举的名次偏后,留在京中任职实是不易,所以他选择了外任。

这些年他在任上兢兢业业,更因为精通水利运漕一事,在外州任职期间,所辖各州府十多年间旱涝保收,漕运极为通畅,让饱受战乱的当地百姓过上了安稳富足的日子。

因此半年多前工部水部司郎中致仕,在挑选继任者时,昌隆帝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孰料召他回京任职的圣旨还未发出,又传来他立大功的消息。

于是昌隆帝干脆利落地给他又升了三级,直接任命他为工部左侍郎,主管水部司,掌天下川渎、陂池之政令,以导达沟洫、堰决河渠。

这个职位让向来崇尚务实的黎侍郎十分满意。

抵达京城后,黎侍郎只简单休整了几日,甚至连行李都还没有安顿好,他便去工部衙门上任了。

所幸他还有个特别能干的妻子,很快就把一家人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否则黎侍郎很有可能连自家大门开都不知晓。

三进的宅子是昌隆帝赐的,虽然算不上阔朗,却已经是他们一家人住过的最好最宽敞的房子。

黎夫人汤氏嫁入黎家二十多年,一共生养了两子三女。

她很清楚自家丈夫的脾性,因此从来不用家中的琐事去打扰他。

甚至于前面四个孩子的嫁娶,都是在事情敲定后才让黎侍郎知晓的。

如今府里只剩下最小的女儿尚未婚配,汤氏要说一点也不着急,那也是假话。

小女儿的年纪和兄姐们悬殊有些大。

那几个孩子出生时,他们家还是平民百姓,兄妹四人跟着他们夫妻吃了不少苦。

唯有小女儿是夫君做了官之后才出世的,虽然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富大贵,却是一日苦都没有吃过的。

因此小女儿的婚事,他们夫妻都格外重视。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喜乐。

京中的高门子弟多如牛毛,他们中却没有一个是适合做他们家女婿的。

今年非大比之年,想要寻一位和黎侍郎一般经历的年轻人也没有机会。

好在因为册立皇后,明年春天会开恩科,届时会有数不清的青年才俊齐聚京中。

想要为小女儿寻一位各方面都合适的女婿应该不难。

因此汤氏把寻女婿的事情暂时放下,日子过得充实而闲适。

没想到这样的好日子才刚过了几个月,麻烦就来了。

他们黎家在京中根本就是无权无势,夫君又是个清廉的官员,日子过得还不如一些衙门中的小吏富足。

小女儿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也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才女,怎的就惹来那么多人家的求娶。

汤氏那闲适安逸的小日子就这么被迫结束了

汤氏甚至怀疑,京中但凡叫的上名号的媒婆都来过他们家,而且还不止一回。

媒婆们个个口才了得,被她们围着说上几日,汤氏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炸了。

更别提还有好几位身份尊贵的夫人亲自登门,目的同样是为亲友家中的少爷求娶自家小女儿。

汤氏连装病这样的烂招数都用了,却依旧没能击退这些人的热情。

很多年没有发过脾气的她,这一晚冲着最近经常不在家的父女二人狠狠发了一顿火。

黎侍郎最近正忙着疏通京城周边河道以及修建灌溉水渠的事,一个月中倒有半个多月不在京中,更别提回家。

今日之所以急匆匆赶回来,正是因为听人说起自家门槛被媒婆踏平一事。

结果事情尚未打听清楚就被妻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黎侍郎觉得委屈极了。

他瞪了身边的小女儿一眼:“展颜,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黎展颜同样委屈得不行。

她最近几日随着安定侯夫人去了一趟大名府,回京后一听说家里的事便急匆匆赶了回来,谁知道这里面究竟是谁在作怪?

她抬眼看着父母:“爹、娘,女儿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解决的。”

汤氏拧着眉道:“你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轻重,被人家这么一闹,你要是哪家都不肯嫁,将来还有谁敢娶你?”

黎展颜笑道:“大不了我这辈子就不嫁了,反正爹娘兄嫂姐姐姐夫都对我好,不愁没饭吃。”

汤氏在她额头上狠狠戳了一下:“你这是存心想把你娘气死啊?”

黎展颜抱着她的胳膊:“娘,咱们又不是什么为高权重的人家,女儿更不是什么绝代佳人,那些人之所以上门求娶,其实都是冲着皇后娘娘来的。

待会儿我就去找安定后夫人,请她明日一早就带我进宫求见皇后娘娘。

娘娘一定会想办法替我解决这个麻烦的。”

黎侍郎夫妻听了这话,心情稍微有些好转,可还是做不到彻底放心。

汤氏道:“女孩子的名声最禁不起折腾,就算皇后娘娘出面,你的婚事也很难顺利了。”

※※※※

祥哥儿已经满了两个月,早已经不是刚出生时红彤彤皱巴巴的模样。

如今的他长得白白胖胖的,一双眼睛像是黑葡萄一般亮晶晶,看起来格外机灵。

可惜年纪还是太小,只能软趴趴地窝在乳娘怀里,只见他小嘴吧嗒了两下,一汪口水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左未晞看得好笑,忙用帕子替儿子擦了口水,顺势把他抱进怀里。

秦氏眼馋地瞧着那可爱的小男娃,一颗心像是浸在老陈醋里,酸得直冒泡。

这本该是她的儿媳,她的孙子!

就因为儿子不争气,全都成了荀家的!

她强忍着酸涩,小心翼翼道:“小晞,能不能让我也抱抱祥哥儿?”

“当然可以!”

左未晞回答得十分干脆,手上的动作却非常轻柔。

把握着小拳头打着哈欠的小男娃轻轻放进秦氏的臂弯,这才笑道:“祥哥儿就像是知晓伯母会来看他一般,换作平日他早就睡着了。”

秦氏一颗心早都化了。

两个月大的小娃娃,在她细弱的臂弯间竟有些沉甸甸的,可见是养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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