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人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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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诧异地抬起头来。

干……干什么了?

谁人如此大胆,敢对着身为太上德钦昊天正轩九龙雷法天尊的本座大呼小叫了?

我看你是找死!

他抬起头,看见在距离自己大概一百来米的远处,正有一个身影向自己谨慎地靠近。

那是一个戴着一顶黄色鸭舌帽、穿着一身黄色制服的家伙,衣服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几个大字“美图外卖”。

在路明非看向对方的同时,那家伙的金色目光也缓缓地亮起,仿佛两盏金色的灯。

在对方的手上,正提着一把修长的金属物事,对方就是举着那玩意威胁自己的。

……刀?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这种传统武器?

话说你不是干外卖的吗?为什么会拿着这玩意?

而且……你这是什么态度?器官痒了?

路明非一瞪眼睛,准备伸出自己的触手将对方活活分解了。

不过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处的是现实的世界,而不是那个导管世界!

在这里,他应该还是个弱小、可怜又清纯的男子高中生……最多会一点仙术而已。

路明非本来是这么想的,直到他看见了自己周围的一切。







废墟。

一座由破碎的钢筋,和稀巴烂了的固化混凝土组成的废墟。

如同遭受了地震和泥石流的冲刷一般,这所精神病院已经被完全地摧毁了。

六层高的楼房被暴力地打碎、推倒在了地上,如同乐高积木一般倾斜一地。

而它倒下的方向正好对着另一所建筑,于是触发了连续的倒塌,将无论是医生还是病人全部压在了里面。

这里仿佛经历过一场剧烈的爆炸,地面上炸开的漆黑大坑辐射到整個精神病院的院区,很多地方都可见燃烧后的黑色痕迹和扩散的裂痕。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死人。

那些全都是被吸干了的干枯尸体。

路明非茫然地转了下头,向着不远处的某个角落看了看。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路明非突然迈开脚步,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喂!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许动了吗?你是什么人?”

那个拿着刀的家伙看见路明非的动作后大急,一边抓过耳边的耳麦,一边向他的方向跑来。

“南山精神病院地址!发现有可疑的人物停留,可能是与这起血案有关的目标!”

那家伙一边跑,一边对着耳麦里的人说着什么。

“我即将和目标接触!请尽快派来支援!”

路明非抬起头来,看见对方胸前别着的银底黑色徽章,上面半朽的世界树清晰可见。

半朽的世界树……那是什么东西?

路明非若有所思。

一般情况下,这种戴在胸前的徽章都代表着持有者的特殊身份,配上那把和时代格格不入的刀就更有可能了。

他要么是在黑暗中斩妖除魔的铠甲勇士、要么就是肩负拯救世界使命的神秘组织成员,在世界陷入危难的时候就会跳出来大喊“这个世界由我等暗影庭院组织来拯救”云云……





但是这些都和路明非无关。

粗略扫了一眼,看着那正在向自己靠近的身影,在判断出对方的威胁度尚且不如丹阴子的一根吊毛之后,路明非就收回了注意力,不再去理会。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去,用手生生地把那些坍塌的厚重混凝土块撕开。

那些超过十吨重的东西在他手中脆弱地如同饼干,一捏就碎。

在随手将那些碎砾搬开后,路明非终于看到了自己不希望看到的那副画面:

在混凝土下,几具干瘪的尸体正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

这些尸体的脑壳和心脏处无一例外都开了大洞,看样子早在被崩塌的混凝土块砸死之前,这些人就已经被吸干了。

在在这些尸体最上面的那个,正是他的叔叔,路谷城。







路明非有点恍惚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看向那几张干瘪的人皮。

婶婶的尸体就在叔叔的尸体下面,干瘪的面皮都皱成了一堆,可想而知她在当时心中有多害怕和绝望。

路明非看向叔叔的尸体,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路谷城还大张着双臂,看样子是试图挡在婶婶的面前。

不过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他既保护不了自己的老婆也保护不了他自己。

这个怕老婆的普通男人窝囊了一辈子,却在突然到来的死亡面前把自己的妻子死死地挡在了身后,如同守护领地的雄狮。

路明非看着那张愤怒中带着惊恐的脸,不由得想到……叔叔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脑子里会在想些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死在什么人的手里吗?

这一刻,路明非再次回想起自己刚刚来到叔叔家的时候,当时还很怕生的自己被那对已经记不得长相的父母送过来,把他的手递到叔叔的手里。

当时的叔叔还很开心地摸着自己的头,对自己老婆说“这孩子长得真像他爹”;

在自己身无分文、连去网吧的钱都没有的时候,他会故意指使自己去跑腿,却在给自己的零钱里故意多个十几二十块;

在自己被婶婶刁难、被指着鼻子破口大骂的时候,他会站出来打圆场,顺便把婶婶的更年期怒火全部转移到他自己的身上。

……

……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空中下起了雨,牛毛大小的雨丝如同连绵不绝的草地一样铺满了整片天空。

雨很快就变大了,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那些满地的灰尘和碎瓦砾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浸泡着冲走了。

留下来的只有大块的废墟碎石,以及遍地的尸体。

那些尸体被泡在雨里轻飘飘的,已经流不出一滴血了。

之前那带刀的家伙早在路明非随手将一块巨大的混凝土丢开的时候就吓得停下了脚步,此刻正站在远处遥遥地看着路明非,跟耳麦里的什么人说着话。

路明非没有要躲雨的意思,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叔叔的人皮被逐渐泡开。

悲伤氤氲地弥漫开来,填满了这所已经崩塌了的精神病院的每个角落。

它是那么地轻柔,却又沉重。

像是水,慢慢地把人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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