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供奉（1 / 1）

章回识已经没有睡意，他便爬了起来。他伸了伸懒腰，然后往厅里走去。平常他都不会这么早出来的。父母也不让他们在天没亮前出来。

这时章凯英和柳青青已经洗漱好，保持洁净，正往厅门里走进来。柳青青看到章回识出来了，这次她没有叫他回房间去睡觉了，而说道：“阿大，去洗洗脸，等我们供奉完就做饭给你们吃”。

“好的，妈妈！”

章回识往院子走去。这个院子不大，后面并排有四间房。

最左侧是杂物房，然后是父母的房间，正厅，最右侧是章回和章达意的房间。

杂物房开间比较小，里面应该用来储存粮食。杂物房前面搭了个棚子，这是做饭和洗漱的地方，右侧房前堆放着一些农具，上面搭了个草棚。里面没有看到父亲的捕猎的用具，估计放在杂物房了。

院子中间空着，也是平整过的黄土地面，从院子的柴门到正厅大门铺了一排石板，大约两尺宽。

章回识在木盆里装了水，在月光下，他看到了自己的脸，还是一张少年的脸，眉眼跟章凯英有点像，清秀，略有一点严肃。根据前世记忆判断，应该不会是一个帅哥，只能说不丑。

他洗了洗脸，走回院子中间。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这时明月还没隐去，月亮挂在后方高空。月光照射下来，

章回识可以感觉到它和前世的月亮有很大区别，前世月亮有阴晴圆缺，日升月降。但此世月亮将隐，却高挂空中，它就像一个大灯泡，固定在空中，在天亮时，就会关闭开关。但凭肉眼是看不到白天里的月亮的，不知道它是不是还挂在上面。

前世世界的天亮由太阳升起来决定，而此世空中没有太阳，只是不知何处散发的光芒，在瞬间亮起。天上也没有繁星闪烁，除了高挂的寒月，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站在院子里往前望去，近处的小河泛着粼光，河对岸的月光有点暗淡了，但还可以看出那是一片片农田，再远处是低矮的山丘，依稀可以看到上面长满了树。父亲有时就会去山丘里打猎。

再远处，应该是更高的山，但章回识只能感觉那里是一片黑暗了，看不出有什么东西。也许这是月光没有笼罩的地方了。父亲也从来没有踏足这黑暗的区域，因为里面充满了危险。即使是白天，在成片的树荫下，也有可能有邪魔潜藏。

章回识走回厅里，他看到父母刚好走到神龛前，并排站立，静静地等着。

不一会，章回识感觉外面突然完全黑暗，四周也突然一片寂静。所有的人声，犬吠，虫鸣都消失了。一会儿，又有从极远处不断传来如狼嚎叫，如虎咆哮的声音，在不断地靠近。

这时的章回识的世界里，只有神龛前那盏油灯亮着，映射出神龛前父母的背影，和神龛反射出来的幽光。父母的祈祷声响了起来。

“真玄上界青宣上仙，真玄上界青宣上仙”

神龛里的神牌上，那金色的神文隐约开始发亮。

突然，外面天光大作，章回识的后背感觉一股热气传来。那如狼似虎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天亮了！

天光一起，并非如同前世有日出日落时的暖和，而是如同即将当空的烈阳。直至天暗，亮度并无变化。所以像章凯英夫妇，整天在烈阳下劳作，一般都是晒得黝黑。村里其他人也大抵如此。

这时，父母双手合什，深深一鞠躬，“真玄上界青宣上仙保佑！”，然后起身，后退三步，然后转身。供奉结束了。

这时外面开始传来人们的喊声，小犬的呜咽声。这个世界又活了回来。

章回识还是第一次在天亮前离开自己的房间，平日他都是和弟弟在房间睡着，或者抱着对有些恐惧的弟弟迎接每天的月隐天光。父母以前从来不让他看到供奉的这段情景。

章回识看着父母，感觉他们神情有点疲惫，看向他的眼睛也似乎没有月亮时那么明亮。

“阿大，洗漱好了啊？妈妈准备去做饭啦！”

柳青青笑笑地对章回识说，然后往厅外走去。章凯英则走到神龛前把油灯熄灭，然后转身走向左侧的房间。他要去看看章达意是不是醒过来了。

“洗脸了，妈妈”

章回识回应着，然后走到厅中央，他看了看神牌，这时上面的神文光亮隐去了。厅外的光亮让他看得更清楚了。上面的神文蜿蜒流转，令人不禁想投入心神去看清它。

“回识！不要看神牌！”

章凯英走了出来，看到他正准备盯着神牌看，大声说道。

“哦！”

章回识有点不解，但收回了视线。

他知道父母多次嘱咐他们不要去看神牌，因为他们还没到供奉的年龄，是不可以盯着神牌看的，那样有可能会让他们的心神受损。

“供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章回识心里出现了一个疑问。他欲言又止，因为他以前也问过这个问题，但父母没有正面回答过。

章凯英看了看房间，章达意正走了出来，他就对章达意说：“达意，你也要记住，不要去看神牌！记住了！”

章达意挠了挠脑袋，抬头看了看父亲，说：“好的，爸爸！记住了！”

章凯英又回头对章回识说：“先不谈神牌的事了，去帮你妈收拾一下，晚点再跟你说。”

章回识点了点头，便向弟弟招了招手：“阿弟，走吧，你也要去洗洗脸才能吃东西。”

过了一阵子，章回识端着一个陶罐，弟弟端着一碟馒头进到厅里。

“爸爸，吃饭咯！”

章达意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柳青青也端着一碟咸菜进来了。

章回识把陶罐里的稀粥装在碗里。

章凯英从房间走了出来，他穿了一件半袖的麻衣，脚上也穿了一双皮制的鞋子。吃完饭，他就要外出打猎了。

这个月还算是农闲，要到下个月才是庄稼成熟的时候，那时他们就要更忙了。

“真玄上界青宣上仙，真玄上界青宣上仙”

章凯英和柳青青待两个孩子都坐好了。他们分坐在两条条凳上。开始抱拳低头，低声祷告两声。然后开始吃饭。

早饭只有稀粥，几个麦面馒头，大家就着咸菜吃。柳青青掏出一个鸡蛋，在桌面敲了敲，剥开蛋壳，掰成两半，分别递给兄弟俩。

“喏，给你俩好吃的！”

“鸡蛋！嚒，好香！妈妈最好了！”

章达意很开心！今天居然有鸡蛋吃。这是很难得的美味！

章家并没有养鸡，整个村里都没有人养鸡，因为在月末的日子里，鸡在黑暗中会受惊乱跑，或者会死去。这鸡蛋是章凯英猎得猎物后到镇里换来的。

章回识把自己手上的鸡蛋掰成三瓣，把其中两块递给对面的父母。弟弟见状，手中准备再咬了一口的鸡蛋有点不好意思往嘴里送了。

“谢谢阿大！你长大了！”

柳青青很开心，章凯英也很欣慰地点点头。

“爸爸妈妈，你们也尝尝我的这块！”

章达意把鸡蛋递到妈妈那里。

“谢谢阿二！你也很棒！你吃吧。爸爸妈妈已经吃了。”

“哦，那我吃掉了哦！”

“嗯，吃吧！”

一家人吃完早饭，桌上留了两个馒头，陶罐里还有些稀粥。这将是兄弟俩的午餐。父亲将到河对岸的小山坡里打猎，母亲将和临近的几个妇女到镇里去打零工。他们都要到天暗下来前才回来。

收拾完后，章凯英和章回识去杂物房拿猎具。有几个陷阱和一把弓箭，一把短刀。

章回识拿这两个陷阱，跟父亲走出了家门。父亲这时突然对他说：“供奉上仙是一个严肃的事情，神牌也是神圣的，在你未成年的时候不能参加供奉，也不能直视神牌。因为供奉之所以叫做供奉，是因为我们要以神意做为供品。上仙不在意其它物品，只喜欢人们的神意。”

“你虽然已有神意，但在成年前，神意未定，这时若是供奉上仙，神意增长将会被打断。同样的，神牌上的神文会让人不禁去上奉神意，深陷进去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白白损失神意。所以千万记得，在成年前，不要再这么做。”

“那你们供奉上仙，神意是不是就损失了？”

“是的，但人的神意在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神意会补充回来，所以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你们不同，若是受损，会导致无法增长。”

“村里不乏这种例子，打铁的王家阿大就是这样，在十六岁醒觉后，他父亲王全不知道，没有告诫他。在醒觉后，禁不住把神意投入神牌中，导致他的神意只得二尺，如果出外将如双目如盲，寸步难行！所以他现在只能一直呆在村里。”

“为什么会双目如盲呢？”

“天光月现时，自然没有问题。但外出时，特别是天暗月现这段时间，天地一片黑暗，我们外出回归，就靠着神意探索周遭，特别是单人的时候，如果只有二尺，连归家的路都会找不到。同时神意太弱，将被黑暗侵蚀，意识会不断消退，进而变为邪魔。”

“你要用心记住我的话！不要供奉，不要直视神牌。”

“我，我昨天晚上还看了一会，会不会有影响？”

“啊！好在你今天跟我们讲起。根据村长讲，醒觉的时间是梦后到前世记忆消退这段时间。此时有前世记忆保护，不会陷入神文中，神意不会受损。你可要记住了，以后别这么做！”

“好的，记住了！”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走到离家大约有五十丈远的距离，来到一个路口，路的一边通往一座木桥。木桥跨过小河，通过木桥，就可以通往农田和山丘了。

“回家去吧！这几天不要跑太远。”

“好的，那我回去了。”

章回识把手上的陷阱递给父亲，然后往家里走去。他虽然记得父亲的话，但对上仙为啥要收取民众的神意作为供奉还是不清楚。但这时，父亲正要过桥去和猎队的伙伴集合，他也不能问更多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