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无可避免的告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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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亲爱的蕾希姐,那含情脉脉的热切监督之下,萨塔干活的速度可谓是相当之快。

几乎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便在通往教堂小广场的斜坡台阶旁,为佣兵们搭建出了一个适合露天扎营的平台出来。

至于这些搭建平台的所需土方材料,也不是萨塔谦虚客气:虽然不能说是百分百,但由晨钟村的村民们‘热心提供’的份额也超过了百分之七十。

本着在最后一段时日里,尽可能同村民们和谐共处的想法:心思细腻的小法师,虽然为村民自发拆除了一些危险建筑,但他还是留下了地基没动,好为村民们在重新进行建设规划时提供方便。

只是把原来暂住房的砖墙和房顶给拆了个精光,然后同外层界招徕的异化元素土,共同混合出了一座带着围墙的平台,防止被不小心扔过来的火炬之类的杂物给伤到而已。

不过这么大的动静,自然还是吸引到了村中那些游手好闲的闲汉。为了不让他们在萨塔搬迁改造的过程中受伤,佣兵们也只能拿出十足的服务精神,请他们前往不远处集中休息。

蕾希组长更是一时兴起,为自己没能带队友们体验下家乡风情而惋惜;当即便同带领着佣兵们,这些热情好客的老乡,互相进行了一场极为友好热情的肢体交流大会。

在上手尝试了当地特色的小腿硬物按|摩、游侠式摔跤等技艺演练后,佣兵们只觉得自己浑身一轻,因没睡好而产生的疲惫感顿时烟消云散,对这富有老路城风情的武艺表演赞不绝口。

不过在由蕾希亲自出面‘劝说’他们不要试图闹事,并赶跑了这帮不去上学的半大孩子后,佣兵们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毕竟他们在村里不说是人人喊打,至少也是人厌狗憎的状态了。

自己人明明是持证上岗的合法佣兵,又不偷又不抢的,基本上不和村民们打交道,也没人去打扰他们的正常生活;真搞不懂这个小破村子里的人,究竟为什么会对他们产生如此大的排斥与敌意。

加之时间临近热月,天气也是逐渐闷热了起来,搅得他们心中是越发的烦燥。本来就没事可干的女兵们,更是被这漫天飞舞的蚊虫给弄烦了,扎堆找地方乘凉去了。

但这个问题依然困扰着四个男子汉,以至于萨塔把平台搭好开始指挥大家扎营时,欧仁他们几个还在一拿小锤边打帐篷钉,一边昂着头热烈地探讨着这一话题:

“你们说他们这到底是图个啥?”

“还能图啥?连让自家孩子上学都不大乐意,你还指望这种小山村里的人能有多大见识?没在村口把我们劫了就不错了!”

悻悻地闷哼了一声,凯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却又突然笑了起来:“还好我家里是穷过头了,实在养不活我这老八,求征兵官把我送去军营里打杂,不然我指不定还在哪个工坊里叠纸盒呢!”

“可你这在军营里究竟是学了个啥?咋闹半天混上中士了都,出来还是个半文盲啊?”

正当凯特开始一种庆幸的态度,讲述起自己的奇特生涯时,一声闷响便从他身旁传来;刚进帐篷里摆行军床的安图内斯还没等他说完,掀开毡布帘就嬉皮笑脸地对着他打岔起来:

“混了这么多年连脱盲都没给你弄出来,我要是你们长官啊,我就骂那个扫盲兵屁用没有!”

“这玩意儿我也没想啊,你就一当兵的又不用坐办公室,想给家里写信了只要花三个铜子就有人替你写,还费那么大劲儿干嘛?”

一掌拍死了刚在他手臂上开饭的飞蚊,凯特搔着手上几个大红斑,继续伸长着脖子,神神秘秘地对着他们低语道:

“我都怀疑就是因为我不识字,我这屁背景没有的小孩才能升这么快;没半个月就从后勤打杂的民工调上了去,给老部队的那老中校当他的勤务兵了。”

“不是,你当时进军营多大啊才?等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小子怎么还是个普通中士?”

雷明顿还依稀记得,自己跟欧仁这个酒友在休假串营的时候,留着大胡子的凯特那时候看起来都已经像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

只是谁都没能想到,等三人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命运,在同一天齐齐退伍时,过来抱团取暖的两人才知道他这个满面胡的‘老大哥’才年仅二十三岁,只比他们俩小一岁。

“废话,军队不收十六岁以下的小孩当兵啊。我先是给他当了六年的私人勤务,后来成年了才转正有了军籍。真要论资历升迁我早升尉官了,你们团都才建团十年,我可是十二年老兵了都!”

“啧啧,私人勤务兵。你别告诉我你这文盲的主要工作,是给那四十多的老男人暖被窝吧?”

啪地一下,那根粗糙的防风绳便在气急败坏的凯特挥动下,给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雷米的身上:

“你个逼嘴能说点人话不?你以为我是你们团那个靠卖屁|股升上去的娘炮啊!恶不恶心呐!”

“这不是他自己的缘故嘛,我们团隔你们防区十几公里远,都听说了这家伙作风很不检点,有些古怪。说不定只是他来不及对你下手而已。”

雷明顿也不躲,嬉皮笑脸地吃下了这记瘙痒似的‘攻击’。反正都已经退伍了,他又不怕被人上门报复,直接是本着最纯粹的恶意,去揣摩这个名声不佳的家伙。

而凯特被他这么一撺掇,脑子里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细节,连忙放下麻绳转而抄起一根木制地钉,照着记忆在硬实的泥地上画了个单词出来:

“正巧,你们来帮我看看,这个词是啥意思?”

周围四人也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带着满满地好奇心一股脑围了上来,开始认真分析起凯特这个歪歪扭扭的‘字迹’来。

而教过骑兵队长官家孩子写字的欧仁,则是率先开口,根据着辨析儿童这类初学者字迹的经验,指着这副扭曲的画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词组该不会是对什么人的尊称吧?凯特你写字训练果然还得加强,我t看了半天才看清楚这写的是致亲爱的洛,你这是从哪里看来的这么丑的字?”

抛下了手中长钉的凯特老脸一红,不停用手搔着小臂上的蚊虫咬痕,眼神飘忽不定地观望着周围,显得相当不好意思:

“这是从那些的信上看来的。我手艺潮,人家的字可公整了,写字像画画似的可漂亮了。而且基本上开头都有这个,让我映象很深刻。”

“那些信都不包好,就这么让你拿着直接看?”面对萨塔心中的困惑,凯特直截了当地点了下头:“所以我才怀疑是因为我不识字才让我给他干活的。”

“那这封信是给谁的你还有映象不?”

“让我想想啊。”

这一回想不要紧,凯特的思路瞬间豁然开朗;似乎是觉得自己在无意之间,拼凑出了团长入狱的真相:

“这些信,好像都是让我去送给他家的继女,一个比当时的我还要小六岁左右的小女孩。”

“给继女小姑娘?那如果是家书的话那不是挺正常嘛,我母亲给我来信也都是这样开头的,毕竟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嘛。”

只是提到相亲相爱,萨塔却是忍不住摇头唉声叹气了起来,视线也不自觉地向着南方缓缓飘去。

可这样的解释根本说服不了凯特,他只要一回想起:那个小姑娘在接到信时,脸上那种既兴奋又失望的表情,就莫名地感到一阵莫名的不适感。

那女孩似乎是一直没怎么离开过那栋小小的别墅吧?

联想到他们两人在难得的共处之时,自己在帮他们干活时所感受到的古怪氛围,尘封已久的记忆碎片开始急速拼凑起来,萨塔那脱口而出的好奇疑问,更是加剧了这一进程:

“我还以为又是那种老套的小说故事。你这个乡村来的穷小子,因为在军中吃苦耐劳、聪明伶俐而深受赏识,最后被试图培养继承人的上司看重,想招你当女婿才特意安排你和他的继女碰面呢。”

“这倒是没有,按你们文化人的话来说就是我心有所属了已经。而那个小姑娘很早就和一个普通人结婚了,最后也因为难产死了,当时好像才十七岁吧?女神在上啊……”

“哦,这可真是可怜。那他那个中校继父呢,你不是常说自己是被上司牵连,不得不退伍吗?”

凯特点了点头,随即重新低下身去继续打理着帐篷,片刻后才像是回忆起什么:

“那个副团长应该是被宪兵逮捕入狱的,据传是他和一个小说作家产生了矛盾,一时冲动开枪枪杀了他。”

而萨塔也觉得这个故事颇为无趣了:无非就是一个再建家庭不幸地发生了戏剧式的变故,顺带在无意间导致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草草地结束了自己的军旅生涯而已。

不过在无聊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萨塔的脑回路总是会突如其来地被一种奇特的思维所占据,想也不想就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怪话来。

在听到这些不着调的怪话时,不仅是身为他未婚妻的蕾希,会恼羞成怒地想着揍他一顿。

就连本就思维跳脱的男同僚们,有时候也真想打开他的头盖骨来,看看这聪慧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难产确实是件挺头疼的事情,还好我家姐骨盆大屁|股大,不用担心这种事情发生”

“人家讲的故事明显就一悲剧,你t听了半天,怎么就扯到屁|股和难产这上面来了?”作为队里唯一有着大量医学经验的,雷米立刻开口反驳了起来:“难产是由多方面的因素共同造成的。”

“你t也不靠谱,还不是谈到医学上的事情你才来劲了?”

将自己心中的猜想悄然收回,凯特也跟着笑骂了起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帮学历越高的,就越是死扣这种还没芝麻大的细节!”

萨塔倒是丝毫没有介意,反而是得意洋洋地拍着自己的胸脯,颇有些自夸的意味:

“那当然了,学习就是要平日里认真仔细,才能在学习之路上越走越远嘛说起来,要不兄弟给你搞点教材来?”

凯特立马拉起了苦藤瓜脸,咬牙切齿地像是砸他脑袋似的,拿锤子用力往地上砸地钉:

“免了!要不是你小子头脑发热准备自己去送死,老子至于和你一起挨罚,还要跟个小孩子似的学写字吗!”

“哎呀谁能想到这里面居然还藏着个怪物。要是换成平常,我这不是和拿厨刀砍瓜切菜一样轻松?这又不是我的错嘛,你们别和我家姐一样整天翻旧账啦”

这要是在平常,哪怕给怕老婆的小法师换上一颗巨龙之胆,打死他也不敢在蕾希姐面前这么抱怨的。还不是趁着老婆跑去乘凉了,才敢悄咪|咪地对着几个死党抱怨两句。

不过他今天实在是有些太得意忘形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死党几个脸上那暧昧的笑容,还以为是他们在嘲笑自己呢,立刻不乐意地嚷嚷了起来:

“你们笑啥!我可不是怕她跟你们讲。我这么尊重女性的人,那都是平时在外面给她面子!要是真回家里了,那谁教育谁还不一定呢!”

“哦?那我可要谢谢我家弟弟,在外面肯给我这么大的面子”

伴随着耳后一阵温柔至极的暖流悄然袭来,屁|股上突如其来地传来了一阵饱含着爱意的疼痛,萨塔原本激|情澎湃的演说瞬间一怔,整个人像是锈死了的金属魔偶一般,僵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怎么?我亲爱的弟弟是累了吗连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姐姐打个招呼都不愿意了?”

佣兵们的低声窃笑一时间扩散了开来,而是萨塔也只能挤出了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向着自己的老婆问好:

“下午好呀姐,今天也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呢”

“希不希望我不清楚,只知道有人是欠管教了。”

不慌不忙地用前脚掌,在地面上用力踏了两下,眉头不展的蕾希低头瞟了眼萨塔那站没站相的身体,忍不住啧了一声:“你就不能给我站端正了?”

“不是呀姐……”

“三……二……”

虽然萨塔还是想着为自己辩解一番,但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数字魔咒的神威;乖乖赶在一被报出来前,按照她平日里对自己的要求,一板一眼地站起了军姿来。

默默注视着小夫妻之间的日常,见一家人开始了自己的家常话时间,在场的其余几人也自觉地收拾工具,找了个借口自觉给他们腾出合适的空间来。

而站在蕾希身后的米尔纳小姐莞尔一笑,那张被负能量所影响着的、比往日更显憔悴的俏脸也露出了难得的红润光泽:“看来你们俩的感情很好呢”

“姐姐就别说笑了,这家伙只要一天不教训,就又会得意忘形了起来。”

嘴上虽然满是抱怨,但就连小贝拉都能看出来;蕾希只不过是在米尔纳面前强装严肃,嘴角的笑容都快藏不住了其实:“不来跟你西兰姐姐问好?”

“大姨子也下午好呀!你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呀?”

米尔纳修士轻轻地挥了下青筋微凸的左手,笑容灿烂地回应着:“感谢萨塔弟弟的关心,我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再过段时间,我应该就能完成圣者的考验了”

只不过蕾希却是掰着手指头,对着萨塔讨要些东西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给我姐多做点药剂出来,省得病情加重时坚持不到医院。”

说完她便又长叹一声,忍不住将这毫无血缘关系的亲姐姐一把拥入怀中,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长吁短叹起来:

“过两天我们走了,你和小弟记得要好好吃饭;两个人都这么瘦了,还没我一半高呢,修行完记得多补充点营养……你也太瘦了,连咱爸的胸肌都比你大”

温馨的姐妹告别画面突然一转,蕾希的双手便不老实地隔着布面,轻抚那瘦削的几乎能摸到肋骨的胸腹。

而趁着米尔纳羞臊挣扎的瞬间,一个厚重的牛皮纸信封,便悄然滑进了她的下摆口袋当中:“这笔钱给小弟拿去上学用,就算不去读神学,至少也得把高中上完才行。”

“别这样,咱们家里有钱的。你们俩还要结婚,用钱肯定很紧张!”

不过就算米尔纳再怎么挣扎,蕾希的大手始终是牢牢捉着她的手腕,让她白白消耗着力气:

“好啦你就别客气了,我挣钱还是挺快的。这点钱只是让小弟找个好学校而已,他在上学的时候还是要学会自力更生的,指望着家里供他当个米虫可不行!”

“姐说得对,大姨子你还是收下吧我们俩挣钱肯定比你们要快,小孩子正发育的阶段,营养肯定要跟上才行。”

蕾希却是娇嗔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来,用力戳着他的脑门幽幽地反问了一句:“那你呢,你个城里来的小少爷怎么还是这么矮呀?”

萨塔顿时涨红了脸,用力抬起手来在自己的头顶和心脏处来回比划,语无伦次地辩白着:“我这是魔法天赋觉醒太早,被魔力阻碍了发育而已!以后肯定能长大的!”

“知道了知道了,又不是说你是哪里都不大”

对着急到面红耳赤的弟弟得意洋洋地吐了下舌头,调戏够了的蕾希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软下来的米尔纳身上:“姐以后记得常写信给我们,地址你记住了没?”

“记在本子上了,妹啊你就放心吧。”

浑身软绵绵的米尔纳也突然使坏,满脸艳羡地用上后脑勺,对着身后那一对柔软的太阳使劲蹭了两下,惹得两人忍不住放声欢笑了起来。

但正如世界上没有不散的宴会,纵使心中有万千不舍,但因意外而聚在一起的新家人们,也总该到了分别的时候:

“那么,你们俩的礼物我就替小弟先收下了。不过等你们哪天大婚了,到时候我和小弟的份子钱,你们俩可也得必须给我收下哦”

而夫妻俩则是异口同声地回答着,在心中对着未来的盛大婚礼,又多了一分期待:“放心放心你和小弟记得一定要过来,到时还要请你当伴娘呢!”

“一定会来的”如同心中阴霾一扫而空,米尔纳缓缓抬手遮掩住红润的弯月,郑重其事地笑着回应着:“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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