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煞宫（1 / 1）

林骏成功通过化晶演练的最大收获，不是获得王主事的认可，不是获评初级化晶师，而是“肉身成圣”系统里，那新得的500点武道意志。

离开归元宗兵谷后，他第一次找到稳定获取武道意志的渠道……这回，他将以为宗门炼化煞晶的崇高名义，光明正大地擭取武道意志。

尽管武道意志还不够多，却胜在稳定。说不定，随着化晶技不断升级，所获武道意志也会跟着增加——就像在兵谷时那样，每次进步一点点。

居高临下，可见无忧峰下的无忧城，向外蔓延的石木房屋，就像不断增生的皮癣——上百万人聚居在一块巴掌大的地方，竭力把土地糟蹋得面目全非。

人们肆意把石头木柱砸进地里，不让花草树木生长，竭力锄尽刚出土的嫩草，竭力驱逐鸟兽，竭力把岩石花树裁成想象中的样子，可无忧城里的春天，毕竟还是春天。

阳光和煦，青草到处生长，不仅在房前屋后，而且在石板缝里。凡是青草没有锄尽的地方，都一片翠绿，生意盎然。

桦树、杨树、松树、柏树……纷纷抽出芬芳的黏糊糊的嫩叶，菩提树上鼓起一个个胀裂的新芽。鹞鹰、红燕、黄鹂和信莺感到春天已经来临，都在欢乐地筑巢……花草树木也好，鸟雀昆虫也好，垂髫孩童也好，全都欢欢喜喜，生气蓬勃。

无忧洞内，尽管常年恒温，四季皆春；尽管处处楼台亭榭，条条泉水曲流；尽管珍禽异兽流连其中，精雕巧饰琳琅满目……林骏却不愿回头一顾，他只想贪婪凝视窗外那片天然雕饰且不那么完美的天地春景。

半年了，林骏没有踏出内堂半步。每天都忙忙碌碌，不是处置各地上交的情欲煞，就是钻进武经阁里翻书，间或去宝膳堂狂吃，整个世界仿佛全塞进这处山洞里，外面是一片混沌荒芜……

这几天，他终于闲下来，暂时放慢忙碌脚步，有充足的时间去观察和沉思，却赫然发现，这半年规律至极的生活，宛若坐牢。

学习化晶术的目的，是获取武道意志和煞晶；翻看武经残章的目的，是寻找威力强大的煞武技，然后呢？

炼煞锻身、获得神通……最终返祖神魔。

假如有一天，他真的武道登顶，成就神魔真身，又该干点啥呢？

叱咤风云？威临天下？还是飞天遁地，逍遥万界？

倘若成为武道强者前，必须窝在洞窟中，或犄角旮旯里，像一块石头那样不动不语，不见四季轮回，不理沧海桑田，除了修炼还是修炼，会不会太枯燥、太气闷了？

好在，他们即将灌煞锻身。只要成为内堂弟子，每年都有定量宗门任务要做，就有大把大把的外出机会……想到这，林骏望向窗外的眸子，亮如点星。

煞宫管事老吴，既不关心四季轮回，也不在意四周奇景，他认为神圣而重要的，不是春色迷人的早晨，不是飞禽走兽和世间男女老幼都在享受的春色和欢乐，而是即将开始的内堂弟子晋升仪式——昨天，广储司行走给他一块传音圭，司主指定二月十九日辰时三刻准时开启煞宫，供三名“内堂种子”和六名外门精英灌煞锻身。

由于接到传音圭，天还没亮，老吴就意兴阑珊地提着黑不溜秋的五十倍收纳比如意囊，走进黑不隆冬的煞宫，从外向里，把近万枚三照、四照和五照浊晶，依次塞进各处阵眼。

老吴不愿意让属下代劳。四十年了，亲手为数不尽的焚晶聚煞阵充能，亲眼目睹众多弟子熬过灌煞锻身，得以登堂入室，是他最大的快乐之源。

可是，近十年来，眼瞅着符合灌煞条件的外门弟子逐年减少，而每年脱颖而出“内堂种子”数量又没啥变化，今年更是惨遭重创，老吴不免忧心忡忡。

他既忧心宗门的未来，也心疼这么多高品质浊晶。

“可别糟蹋东西呀！”

想到不足三分之一的通过率，老吴忍不住摇头晃脑地碎碎念叨，也不理会门外静立的小年轻，只点头招呼观礼的内门长老李莞尔和外门主事南宫振。

当主持仪式的宗门护法司徒楠——师玫之母（师存武的祖母）驾临煞宫时，老吴才心甘情愿地摆出恭迎姿态，不住地说着客套话。

林骏起得很早，在宝膳堂吃喝时碰见师玫、师存武姑侄，三人结伴而行，同时抵达。

一眼看见李莞尔和王陵正说着什么话，林骏告了一声罪，走到老熟人面前，抱拳一礼：“李师叔安好！王师兄安好！”

李莞尔早就瞥见林骏，可见他和死对头司徒月的表亲混在一起，心里起了疙瘩，装作看不见。一旁的王陵对此洞若观火，既好笑又无奈，只好跟着装糊涂。

好在林骏不傻，知道上前见礼，王陵赶紧就坡下驴，笑道：“哈哈！不愧是李师叔发掘的良才璞玉，化晶演练中一举成名！如今，年轻一辈都知道林小弟的大名，还没炼煞入体，就已是初级化晶师了……给师叔长脸！”

林骏见王陵两次提及李莞尔，又见“算死草”摆出一张冷脸，突然想到师玫的娘亲司徒楠，乃“无忧之花”司徒月的亲姑姑，不由恍然大悟：敢情被她误会了？

林骏只觉啼笑皆非。天见可怜，半年来，除了炼煞殿、宝膳堂和武经阁，他可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只学了一门化晶术，与人品还算不错的师玫建立了同道交情，没想到，竟无端卷入李莞尔和司徒月之间的呕气之争，真他么晦气！

不错，林骏觉得晦气！这半年，他始终在思考武道前途，去哪寻找天地真煞，怎样加入降神武宗……他只把无忧洞当成暂居之地，把煞身门当跳板，成为降神武宗的嫡传弟子，才是他的小目标。

至于打探无忧洞的派系势力，经营人脉关系之类的琐事，他真没放在心上。

所谓将军赶路不赶兔！他林骏既没功夫也没闲情陪人斗气。

不过，名义上李莞毕竟救过命，林骏也承那份情，该说的客套话，一句都不能少。

“王师兄过誉了，林骏不敢当！这半年，屡次想登门拜谢李师叔和王师兄的救命大恩，一来，凝煞殿事务繁忙；二来，未成为内堂弟子，不敢懈怠……本打算灌煞之后再登门，不曾想在这儿遇见师叔，林骏喜不自胜，顿首再拜！”

说完，对李莞尔一揖到地。

李莞尔显然是大小姐脾气，吃软不吃硬，见林骏句句不忘救命之恩，早就转嗔为喜，笑逐颜开了。

她蠕动红唇，正想说点什么，却被司徒护法打断了。

“吉时到！……诸弟子速速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