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八尺小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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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重力,摆脱束缚,身体就像一阵风,如同鸟儿一般在天空中自由翱翔。

透明细线连接着阳争渡和路边的屋顶装置,每当屋顶上的滚轮滑动擦出火花,阳争渡便依靠着高强度细线的拉力在树林间飘荡。

在几十万年前乃至更久远的过去,人类的始祖森林古猿是不是也像这样在树林间躲避捕食者的袭击呢?在那个时候有超自然存在吗,有怪异吗,有身后这只头上长着警笛的怪物吗?

人类和平太久了啊,早在智人时代人类就凭借着制造使用工具的智慧和团体力量,消灭了地球上绝大多数的掠食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生物早在人类拥有真正意义上的智慧之前便被灭绝了,被吃光了,从这一层意义上,智人可谓是吃遍全球。

也由于这一缘故,人类从上古时代便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天敌了,一种以人类为食、无论哪一个方面都要胜过人类的——天敌,他们都只存在于人类的想象中了。所以很多人才会格外地喜欢怪兽片,那里面描绘出的一尊尊大怪兽,它们的力量将观看者拉回了那远古时代,猿人在剑齿虎面前瑟瑟发抖,而其他的猿人却毫无办法,只得四散逃命。那是一种无力,四肢发软、口腔一边分泌唾液一边也不断感觉到干燥,双腿无力地蹬着泥土,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祈求上天,祈求自己能好命逃过一劫。

从这种意义上,阳争渡也是在重拾祖先的本能。

腰间瓦斯加速器喷出炽热气体,阳争渡在空中强行改变方向,身体承受了巨大加速度,他在空气中画出一道弧线。警笛头抓起一把木头扔过来,阳争渡降低高度,他从一辆小板车下溜过,以s型的行进轨迹闪开掉落的杂物。双手撑地,他翻过一间果摊,一脚踩在一个木桌上跳起来,抓索再次射出,勾在一间屋顶上。

警笛头迈开腿跑动,他身体前倾,一步一步的大着腿奔跑,看上去有些滑稽。然而以这具庞大的身体,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动作,都会展现出破坏性的后果。警笛头踢烂街边的露天小摊,一脚踩塌一座小屋,他抓起一辆小汽车抡圆了扔过来,他的脚步在地面上震得隆隆作响。

阳争渡看到一个满头是血的小孩子从废墟里爬出来,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就类似天灾吧,无妄之灾,无缘无故的灾祸,不知从何而来的灾祸,无法对抗的灾难,所谓天灾指的就是这种东西,不管怎样普通人都只能在这些面前瑟瑟发抖罢了。

说到底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少了,不仅是面临怪异的时候,还有面对巨无霸的大型企业的时候,面对不讲理的弄权者的时候,以及面对洪水地质灾害的时候,不管怎样他们都只能抱在一起无声地呜咽罢了。

阳争渡心里生出一股浓郁的悲痛,他不知道这股悲痛从何而来,又将向哪里而去,最后只能把他们埋藏在心底,化为纯熟的技术,继续在警笛头的手下奔逃。

近了,很近了,安放着门的地方就在眼前,阳争渡看到一座伪装起来的小木屋,里面就装着那扇门。只要能到达那里,一切就都——

警笛头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阳争渡射出的一根钢丝,像是抓蜘蛛丝一样抓断了它。

阳争渡从飘荡在林间的猿猴,自由自在,立刻变为一片落叶,无依无靠的落叶。他上升的势头顿时一滞,再也做出之前宛如空中华尔兹般的动作了,遵循重力的意志,他画出一道抛物线,之后砸穿门板,重重地摔进屋子里。

“嗡——————嗡,嗞,呼呼呼,轰轰轰。”

阳争渡听见了一连串奇妙的声音,这些声音有时大,有时小,有时近,有时远,密密麻麻,断断续续。他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玻璃,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暗红色,他伸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一手湿漉漉的,血,是血。

阳争渡的胸前一起一伏着,鼓起来,瘪下去,鼓起来,瘪下去,他有几根肋骨折断了,此时如同烂泥瘫在地上。阳争渡四肢不知道有多少根骨头断裂了,肌肉纤维被拉扯得如同一捆捆麻绳,他的一只左手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不知道折到什么地方去了,与手臂只有几根血管连接着。阳争渡现在可以观察到自己的血液在动脉里流动,晶莹剔透。

阳争渡感觉身体很轻松,就像被咬断了喉咙一样轻松,氧气从缝隙进入身体,再呼呼地吹出来,有一种清凉感。他不在观察自己的身体情况了,只是去注意正在朝这里飞奔过来的警笛头。

跑吧,过来,只要你朝这个方向冲来,“里世界之门”就会无可置疑地将你封锁在另一个世界,这些都是实验中已经被证明了的,你就在那片荒原中迷失吧。

警笛头跑过来,他眨眼间越过重重建筑跑过来,他速度丝毫不减地跑过来,下一刻就要撞到已经打开了的、正处于阳争渡身后的“里世界之门”。

警笛头停住了,直挺挺的,无视加速度和惯性的,让人看起来无比不适地停住了。他把头探进来,与阳争渡对视,警笛发出呲呲的电流,仿佛在嘲笑。

阳争渡的血冷下去,失败了,我失败了,警笛头不知为何看穿了我的小聪明,看透了人类的小聪明,所以我失败了,因为我的无能,不能引诱警笛头到最后一刻,所以我失败了。不管怎样,一切都完了,不管是我的生命还是千万人的生命,而这一切都怪我。

警笛头走过来,走到距离“门”一尺之隔的地方,俯下身将警笛对着阳争渡,警笛头这一刻感受到了他流淌着的绝望了。于是欢欣鼓舞,心满意足地伸出手,打算结束他渺小的生命。

从“门”里一只手抓在警笛头的腿上,把他拉得一个踉跄。

警笛头想要重新稳定身体,但那只手上传出怪力,如同几十辆重型货车的拉力一下子将警笛头扯起,拉入“门”中,随后一个头戴草帽,身高大概两米二三的女性穿着白裙端庄地走出来。

“啵啵。”

阳争渡没有看清她的脸,事后他认为这是他的幸运,那个白裙草帽女性似乎是看了他一眼,之后转头踩着“噔噔噔“的脚步离开了。

阳争渡的意识一点点消失在黑暗中,模糊地听到有鼎沸的人声从周围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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