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争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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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回到妻子所在的西境美枝山谷,可谓双喜临门,他顽劣叛逆的儿子居然在等他,邀请他共进午餐。

低矮的丘陵弯曲绵延,如同翠绿的屏障环绕着蜿蜒曲折的谷地,形成一片秀美平静的疆域,温和的气候带来舒适和惬意。这里过去生产葡萄和杏仁,自从魔法之王开发了温菲尔德学院的蘑菇盛宴后,还大量种植让美食家们垂涎三尺的美味菌菇,最著名的就是黑丝菌和松露,短时间内享誉大陆。

往南眺望可以看到圣树高大耸立的树干和米亚古要塞米黄色的城墙,靠在窗边的诺因专注欣赏外面的景象,苍翠的树冠和背景的蓝天宛如宝石般纯粹自然。

这里是精灵巨树最上层的学生餐厅,现在过了午休时间,十分清静。沙发和桌布都是淡淡的咖啡色,色调温馨,每张桌子都有个橙黄的煤油灯,杨阳平时就喜欢把携带的书放在桌子上,旁边放一杯浅红的葡萄酒或冰镇麦酒——满满一大杯,诺因不止一次佩服心上人不会醉的酒量。

午后的阳光从窗子洒进树屋,为内部带来了强烈的明暗对比。

当帕西斯走进结实的横枝筑造的地板,停顿了一下,黑发的青年靠坐在格子图案的椅垫上,姿态是超然的宁静——如今他已经不会把儿子和妻子搞混,但是诺因和千年前的记忆如此天差地远,曾经在襁褓中,婴儿时就喜欢和他别苗头的男婴,成长为如今高挑挺拔,气质凌厉而高傲的成年男子。

当诺因抬眼,银发青年更是一阵恍惚,那双眼睛和菲莉西亚相似又截然相反,右眼浅紫,左眼深碧,都如同神秘浩瀚的宝石。

诺因点了个头算是招呼,又朝对坐比了个“请”的手势。帕西斯收敛心神,踏着优雅轻捷的脚步坐在儿子对面,情不自禁地细细打量他,用前所未有的眼光。

“白兰地?”诺因从肖恩那里做足了功课,“有吃午饭吗?”

帕西斯开始很高兴,对儿子和解的态度,可是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内心的某个角落涌出强烈的抗拒,仿佛眼前的诺因变成了最可恶的敌人。

银发青年压下莫名其妙的怨恨和敌意,清越的嗓音还是带上了焦躁:“诺因,如果是你的导师要你来试探我,那大可不必,我和菲莉西亚最近很安分,没有挑战你们的宝贝圣贤者的意思——还是你要我当面发誓?”他时刻不忘内心最根深蒂固的念头。

诺因发现他的父亲不是一般的聪明,可惜聪明都用在钻牛角尖和动歪脑筋上面。

他来当然不是月的主意,黑袍大法师只会支持他大义灭亲。

其实在帕西斯第二次狙击拉克西丝,否定德修普家族的一切,他就对这个父亲失望透顶,下定决心势不两立,但是一来是为席恩的好意;二来如果帕西斯因为偏执和愚蠢走到了人类公敌的下场,他这个儿子却一次都没有劝过,未免太过无情。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我找你和导师无关。”诺因摇头,接过菜单,随便点了两个小菜,白皙优美的手指放在扶手上,随意轻点了两下,“既然你誓言不与圣贤者为敌,我当然相信你的人品。”

帕西斯噎住,原来他直率暴躁的儿子也懂这种政治术语。

但是光复王不愧脸厚心黑,用矜持的表情毫无破绽地过渡到正直,顶住了儿子的讽刺和施压:“哪里,时间能把最荒诞离奇的事化为可能。比如你,昨天还是我怀里的小婴儿,今天就是有自己主意,有新的家人老师的大人了,真是有点寂寞啊。不知道你在我身边长大,会不会是另一种模样。”

诺因再次肯定他的父亲手段高妙,尤其玩得一手精湛的感情牌,难怪如今的肖恩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肖恩吃亏在深厚的师徒情分,凡事都把徒弟往好处想,还有一腔愧疚之情,这也是帕西斯依仗的东西——非常卑鄙,连养育自己的老师都欺骗,玩弄于掌心。但诺因有什么?抱歉,除了一点对父子天伦的向往,他和帕西斯之间根本没有实质的感情。

在被姑姑收养和教导,苦心栽培长大成人,他也早就把最深的敬爱和亲情都转移到了拉克西丝身上,决意永远效忠那位女王陛下所代表的王室精神,和外祖父精灵王的血统和意志。

所以他根本不会跟着帕西斯的节奏起舞。

“谁知道呢。”诺因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帕西斯却不依不饶,立刻抓住话柄:“你一定会成为让我骄傲的王储,这个国家第二代国王,毫无争议的储君。”他也知道诺因的私生子身世,当初储位的风波,和现在都在遭受质疑的魔王血统。

他毫不愧疚是自己和师兄姐当初欠缺考虑的行为造成这样的后果,为德修普家族带来如此耻辱的身世,只是趁机打击,想要软化儿子的心,挖开伤口制造破绽。最好诺因彷徨无依,寻求他的帮助,那么儿子他也能拢到手心。

诺因泰然自若:“大概是个历史书上罄竹难书的暴君吧。”如果在这个生父和那个生母身边长大,他完全不看好自己的成长路线。

被席恩养大才是最好的,诺因最惋惜的是这条被维烈破坏的历史可能,萨玛艾尔取代了他的地位。

但是诺因不后悔至今为止的人生之路,他的养母,他的姑姑,他的至交部下们,还有他倾心的那个人,即使能和另一条更优越的路线交换也不选择。

所以对帕西斯的话,他越听越不耐烦:

“那又怎样,史书怎么评价不重要,你肯定会成为英明的君主,一生顺遂。而且你在位的时候,你是万人之上的霸主,管民众怎么想?史官写什么还不是由你决定?集骄傲和荣宠于一生,尊贵无比,你的人生一定辉煌到顶峰,没有任何缺憾。我估计鲁西克和玛丽也会喜欢你,让你娶他们的女儿,首相之女,那才配得上你。”因为这千年,至少在刚刚被关进迷雾森林时,帕西斯无数遍设想过不被席恩拆散,他的家庭会是怎样幸福,张口就来,滔滔不绝。

诺因嘴角抽动两下,那样的发展太可怕了,不认识阳,娶个历史上有名的疯婆子。

二代南城城主米莉亚·休拜卡,是个长相庸俗,性情残暴的女暴君,而且初代国王和初代城主们的人品作风,他也受够了。

“好了,父亲,不要做白日梦了。”

诺因打断,“如果没有席恩拯救世界,我根本活不到长大成人,你们、我、莉莉安娜、你的师兄姐和那个米莉亚,都会死在废墟里,伴随着一个消失在宇宙中的世界。”

帕西斯眼中闪过险恶的情绪,随即又被另一种情感压下,想起来那声父亲。

第一次,诺因叫他父亲。

“那也未必。”光复王咕哝,“如果不是席恩搞阴谋,我已经把调节阵和封魔结界重叠成功,艾斯嘉大陆会平安无事。”

诺因不以为然,他师承月,擅长魔阵系,如果能简单叠加六芒调节阵和封魔阵,席恩早就做了,也不会辛辛苦苦带领东方学舍的法师们,到三大陆布置了整整三千一百个六芒调节阵。严格说来,封魔阵被五位元素神发动后,相当于神术法阵,而且本身的结构和目的与调节阵天差地远,要修改、融入魔力不是一般的困难,先要剥离神明的力量,可是那样上界大陆会从天上掉下去,更别说艰难的后期工作。帕西斯以为嘴皮子一动就能两个法阵完美嵌合,只是无知和想当然。

而且生父继位后,就丢下王位和风雨飘摇的国家,和老婆出去游山玩水。如果不是半路碰上假扮肖恩的席恩,按照他们的原计划,起码还要在外面浪五六年,那时世界早就毁灭了。

在菲莉西亚怀孕时,帕西斯两耳不闻窗外事,席恩已经警告圣域火山会爆发,他还不当回事,造成三万多人当场丧生,生灵涂炭。

唯一可取的,是帕西斯后来还有认真处理政事,在自然灾害面前也想方设法,无论是做给“师父”和身边的师兄姐看还是真的有心,他的确努力了。

但是,六芒调节阵依然是席恩的作品,没有席恩,这些统治者依旧一筹莫展,这一点帕西斯恐怕故意忽略了。而且那样也治标不治本,一旦整个世界都因为元素枯竭导致的大灾难瓦解,这个大陆也保不下。

当诺因指出重叠两个法阵的技术问题,帕西斯脸上闪过尴尬的恼恨,只觉儿子太不给老子面子,强硬地道:“你怎么知道不行,那时不是席恩搞鬼,我早就和东方学舍合作成功了,那些长老不是神子神女吗?一定能搞定那个法阵。”他信誓旦旦,说得有鼻子有眼。

不等诺因指出就算他的计划可行,当时人类也只剩下半个月左右的活头,根本来不及,帕西斯换上声情并茂的神情:“诺因,你不要再为席恩说话了,如果不是席恩分离我们,我们会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你和莉亚,我的小宝贝,就不会离开我和菲莉西亚。”

听到妹妹的小名,诺因略有感伤,但很快回过神,也没有了谈性,因为他已经发现,帕西斯只是个口若悬河的政客,擅长筛选对自己有利的说法在政治场合蛊惑他人,诱骗与制造虚假的优势,但并没有纵观全局的视野和理智客观的头脑,他其实不具备王者之才。

就比如他始终回避的问题核心:如何拯救千年前的世界?他和菲莉西亚不想承担的职责,作为仇恨的口实。

他口口声声幸福的小家庭,一个太平的开国王朝,只不过是个幻影罢了,连他自己都未必相信。

其实魔导国初年,这群初代国王和城主都在铲除异己和打压民间的反叛,对百姓的死活不闻不问。英雄王科尔修斯虽然肃清老同学,但是还堪称枭雄,和珂曼世家的洁西卡共同组建圣十字联军,长期在降魔战争立下赫赫军功,继位以来也派兵消灭魔兽。战后的这段时间其实最为关键,因为魔族战败,暂时管不了艾斯嘉,如果那段时间把魔兽消灭到繁殖基数以下,就不会有后来惨痛的魔灾和千年来络绎不绝的魔潮。可是帕西斯他们以一己私怨掀起大陆战争,推翻当权者,当了统治者后就没管过民生和战后恢复,结婚的结婚,抱孩子的抱孩子,任由魔兽大量滋生,百姓民不聊生。

就算后来发生自然灾害,首代北城城主安迪米拉尔和西城城主华尔特有组织过人手救灾,但是杯水车薪,有什么用。

到了初代神官王一代,魔导国风雨飘摇,首相鲁西克年迈后越发刚愎自用,只顾疯狂迫害屠杀东方学舍的法师,若非神官王姐弟英勇善战,政绩卓越,将一生的心血和宝贵的生命都倾注在这个脆弱不堪的国度,魔导国当场就要垮掉,百姓沦为魔兽狩猎的对象和一个魔界宰相旁观的祭品,是利希特和夏洛特巩固了人类的生机,奠定了千年的宝贵基业。

帕西斯出世后,却轻慢地否定了子孙后代的努力和成就,付出的鲜血和牺牲——从初代王女夏洛特到二代国王米尔希、四代国王奥罗,陆续十多代都是死在抗击魔族的前线——他还践踏初代神官王留下的光荣传统和一代代先烈守护国家的心意,颠覆德修普家族的骄傲和伟业,藐视当代摄政王拉克西丝和诺因自己保家卫国的决心。

“你知道吗,父亲。”诺因用平静的语气道,“德修普家族的先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那时初代神官王利希特陛下从首相手里保护圣域的魔法传承,宣扬圣贤者的功绩,鼓舞百姓从灾难中站起,触怒了魔界宰相,他当面揭发王室的魔王血统,要求给席恩除名,换上师公的名字。”

“那很好啊。”再次被那声父亲叫得心情愉悦,帕西斯不觉露出了真实想法,“席恩本来就是占用肖恩师父的身体,那就等于是肖恩师父的功劳,用他的名字有什么不对?我这个孙子肯定很不识相,那时就知道真相,应该认祖归宗,来找我,救我出去,还能取得维烈的帮助,菲莉西亚也不至于支撑世界千年,早早就可以解放。”说着恨意满满。

诺因眼神冷冽,这就是他的父亲,魔导国所谓的初代国王了,难怪娶魔王后裔娶得不亦乐乎,他那些师兄姐也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高高兴兴拥戴这样的国王和王妃,上演了一场啼笑皆非的荒诞剧。

他不禁更加崇敬那些德修普家族的先祖,他们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挣扎,艰难和不易,才将一个烂摊子建设成如今的国家,哪怕德修普家族近年来十分腐败,历史上也有过低谷和恶业,但到底把一份高贵的精神传承至今。

诺因也暗暗佩服罗兰对这样的帕西斯竟然能忍住肝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坚持不懈到今天,换他肯定爆发,和这个混账父亲吵翻天,说不定还抽出武器干架。

“席恩的功劳是肖恩的,他犯下的罪恶就是他自己的?”好个不变的双重标准,和菲莉西亚一丘之貉。

帕西斯很是不快:“谁让他用肖恩师父的身体,欺骗我们,罪大恶极!诺因,你不要执迷不悟了,我可以原谅你这次顶嘴,但你最好早点搞清楚是谁养了你!你让莉莉安娜回来,和我们住一起,我要带我的小公主离开。”儿子他可以不管,反正大了,又生性顽劣目无尊长,他看着就不爽,但是女儿他还是爱的。莉莉安娜小宝贝肯定也很听话,会孝顺他和菲莉西亚。

诺因摇头:“我不干涉莉莉安娜的选择,但是今非昔比,你和母亲已经是人类的叛徒,放进魔族,差点造成灾难。你再一意孤行,迟早莉莉安娜会被你们连累,所以我是不会同意我的妹妹认贼作父,莉莉安娜也答应了。”

虽然撕心裂肺伤心欲绝,但是他的妹妹毕竟识大体,他们的父亲一心复仇,站在和王室乃至整个艾斯嘉敌对的立场,拉克西丝如今身兼神战领袖和一国之主,容不得闪失,对他们兄妹俩更是恩重如山,帕西斯却对她不怀好意,菲莉西亚更是自私愚蠢,根本没考虑到他们兄妹的处境——这样的父母,怎可相认?

其实莉莉安娜之前还抱着希望,那次菲莉西亚和肖恩见面,就和他一起到了现场,可是这个无情无义的母亲,没有一点骨肉亲情,那种不屑和怨怼的表情,诺因都历历在目。学术之月的时候也是如此,天天和老公卿卿我我,偶尔找养父发嗲和撒娇,一样把子女忘到天边。

帕西斯和菲莉西亚在温菲尔德自然魔法学院已经住了小半个月,一个成天抱怨屋子不舒服,另一个四处观察对法师满怀杀机——总之就是忙得没空管子女,现在帕西斯倒是扮出慈父的嘴脸了。

“什么!”帕西斯变色,原来是这个小畜生拦着他的女儿,不让他们父女相认!

他差一点拔剑砍人,如果不是最后一点愧疚阻止他。

诺因冷静地指出,“亲爱的父亲,不是我提到,你一天有多少时间想到莉莉安娜?你有关怀她的成长,做出实质的弥补吗?”

“够了!诺因!”帕西斯起身,暴怒地吼道,“我在迷雾森林苦苦挣扎的时候,你和莉莉安娜在哪里?你那姑姑和我的后代子孙在哪里?我凭什么管看都没看过的人的死活和什么王家!”

是的,你很可怜,但是你建立了国家就没有权利丢下,更何况是用不义的手段得到,至少你无权否定和推翻。我和莉莉安娜被你托付给一个狗屎不如的魔界宰相,在魔界像两团垃圾一样丢在角落,千年不见天日。

然后,当我们的养母死去,我们在民间苟且偷生忍饥挨饿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这种无聊的陈年旧账何必翻?谁都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容易,既然都凭着努力活下来,一样战胜了人生的坎坷还重逢了,有什么好怨天尤人?

心境开阔的魔导国王储搞不懂父亲满心满眼的愤世嫉俗自怜自艾,对他的愤怒也毫不畏惧,直视那双碧眸,里面沉淀着他一生也化解不了的阴郁和灰暗,他也不想感化,他是个没拿过一分钱赡养费和零花钱的儿子又不是圣母,但他还是最后劝了一句,出于为人子的义务,和对亲情的希冀。

“父亲,如果我和莉莉安娜都愿意和你们冰释前嫌,放弃德修普家族的地位,你们也能放下仇恨,抛开所有看不开的往事,和我们共同成为现在这个艾斯嘉世界的一员吗?”

“什么……这!”

帕西斯真正动摇了,澄碧的眸也迸开裂痕,但是想到近在咫尺的复仇果实,既可以手刃仇人,又可以设计徒弟站到自己一边,还能得到肖恩的感情,再者,诺因的言下之意也是不会放弃神战,要他和菲莉西亚加入——开什么玩笑!

加上内心一股越发强烈的抗拒,他还是烦躁地摇了摇头,余怒未消地道:“别和我谈条件,诺因,我是你父亲,我要你们回来你们就得回来,之前我是看在肖恩师父份上,他会照顾你,我懒得管你,但你不许拦着莉亚。”

诺因冷笑一声,大怒的帕西斯手指一弹,凌厉无匹的剑气钉穿了沙发,他本是威吓,但是闪过的气剑却划破了诺因脸上的皮肤。

一道深深的血口出现在黑发青年雪白的左颊,鲜红的液体流下。

诺因却纹丝不动,既然和帕西斯见面,这个生父又前科累累,又是捅过他的心脏,又是用剑气折磨他,早就准备好了可以反击的魔法,他知道这一剑只是威胁所以没有动弹,但是帕西斯最后一刹那微微的偏移还是深深伤害了他,脸上的疼痛如烈火烧灼。

很快,在魔族血统的修复下,灼痛消失,他的心也冷下来。

“我……”帕西斯讷讷,甩下狠话,“你好自为之!别逼我真动手!”

没有目送他飞快离去的背影,诺因看着一桌酒菜,啐了一声:“还吃霸王餐,烂人!”

他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叫来杨阳,愉快地解决了迟来却美味的午餐,真正释怀了一点小小的情绪。

为帕西斯生气,不值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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