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阴谋与背叛(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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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魔战争结束后,心灵世界的众人沉浸在震撼中。太多的感情交杂着,涌动着,激荡着,使他们一时说不出话。

“太过分了……”莎莉耶发出小小的哭声,“这种战争,太过分了……”

人性的丑恶和残酷的侵略者酝酿,导致成千上万的生命幻灭,那样沉痛与悲哀交织的沉重历史,令每个人的心灵都受到巨大的冲击。

莉莉安娜默默为死去的先烈们祈祷,奉上迟来的冥福,其他人也站直身体,跟着她一起致敬,默念英雄们的心声:祈愿世界和平,不再有战争。

随即,诺因和拉克西丝面面相觑,发现一件无比重要的事实:

魔族没有被封印!!!

肖恩在救出黑之导师后就昏过去了,不可能按照和天杖的约定,打败魔族,将他们封印起来。

“那个笨蛋!”拉克西丝憾恨不已,之前和维烈相认时,肖恩不忍心下手,她就恨不得抽他十个八个耳光,好在后面痛骂维烈的话还算过瘾,也算为精灵王陛下出了口恶气,至于心软的毛病反正是没治了,那一拉勉强算是恩断义绝,可是没有将魔族封印,这不是善良的问题,而是罪无可赦的失责!

一想到如果如今的魔导国再来那样一场血流成河的战争,怎么承受得起,摄政王就恨不得冲进记忆空间,掐死那个对种族的仇敌讲情义的小奴隶!

诺因也心乱如麻,私心里,他确实不希望现在维烈被杀,他是杨阳的父亲,要是维烈死了,也没有杨阳了,可是……克鲁索安慰两人:“阁下,殿下,这一千年除了维烈宰相,从来没有高等魔族出现,也许他和众神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种协议脆弱不堪,顶什么用!”拉克西丝冷笑,“我可不会指望一个敌人,一个魔族的妇人之仁!”

何况维烈在大黑暗时代杀的比哪个魔族都多,哪里还有仁慈。

“等等。”诺因冷静下来,“我可没有听说东城境内有什么次元通道,那么大的玩意儿,不会有人看不到的。”东城的原址是奥斯曼帝国,东部平原就是降魔战争的古战场。

拉克西丝心头一松,既患得患失,也疑惑不解:“如果次元通道被封,那是谁做的?维烈不可能那么好心,如果众神有这么可靠,他们就不会全部推给人类和一个笨蛋救世主,早就自己屠魔了,而且万一是魔族隐藏了……”

“我不知道。不过,哪怕次元通道真的消失,也不代表魔族被封印了,他们还可以挖更多的通道。你说得对,必须做好战争准备。”黑发王储冷冷地道,“维烈就在我们眼前,我会负责监视他的。”有必要的话,亲手——

希莉丝倒是调整心情,试着用政治家的角度分析问题:“没那么糟吧,虽然维烈降魔战争期间像是疯魔了一样,但这一年多和我们一起旅行,他看上去平和多了。玛格蕾特去世那么多年,他也不会再为她报仇。如果他知错能改,和我们正式达成盟约,魔兽反而会给我们提供助力,我们可以利用魔族,和东城作战,那将是多么强大的势力!”

“不可能的,丫头。”拉克西丝发觉友人的女儿虽然有心机手段,但过于急功近利和想当然,遗漏了最重要的立国之本,民族之心。

“人类和魔族永远不共戴天,只要我们还是人类。”

“可是,只是权宜之计……”希莉丝不解:王室也有魔族血统啊!

“一旦使用那样的‘权宜之计’,我们心理上就认输了,一方面被这些异族从心底鄙视,另一方面会被我们自己人永远瞧不起。”

诺因目光清冷,沉淀着一贯的强势和果决,“阵营的选择必须是征服和压制,而非墙头草的站位。哪怕有一天我把魔界拿到手,我也会肃清所有反抗的顽固份子,何况在了解魔界的具体情况以前,这种方法根本不适用。希莉丝,你选择王道就不能做这种卑鄙的事,选择霸道的话,也要有‘道’存在。”被师兄刺穿内心的野望,红发少女一窒。

“内忧外患的情况,内贼必须排在外敌后面。”拉克西丝进一步指导,“如果真的有异族侵略,罗兰都会放下野心,和我们携手作战,这就是种族的大义,每个王者心底的共识。”

“不要对他估计太高了!”虽然认可姑姑的评语,但是对于宿敌,诺因总是尽可能打击的,随即问起惦记于心的一件事,“对了,精灵怎么灭亡的?”

精灵王奥佛瑞特陛下和魔王艾尔拉斯同归于尽,当时在场的精灵族战士也无一幸免,但是圣域还收留了不少年幼的精灵孩子,肖恩之前还特地去看望过他们。

另外,索雷斯大陆沉没,全部精灵遇难。但其他三大陆都有精灵散居,就算维烈见一个森林烧一个,但那么多行踪不明的野精灵,还有隐居地下的暗精灵和常住海底的海精灵,他不可能杀得光,为什么现在一个精灵都看不到了?

拉克西丝沉重地瞥了侄子一眼:“圣域的资料被销毁了,但初代神官王的日记有记录,创世历3年,幸存的精灵们相继得病去世,得的是同一种未知的疾病。”

众人不寒而栗,莎莉耶尤其发抖,她觉得,从此再也无法直视魔界宰相清俊儒雅的面容了。

听到这件事,希莉丝都不敢再动不该动的脑筋,这样的“盟友”,太令人无法臆测了。

“瘟疫……疫种?”想起死灵魔法中类似的法术,被所有人唾弃的战争行为,诺因绽开灿烂非常的笑容,“真卑鄙。”

感到其中满满的杀意,希莉丝等人又打了个寒颤。

“圣域的资料那么多篡改不全,犯人原来就是他了。”诺因轻笑,“我偷看过只有圣修士可以传承的资料,有魔界宰相和人类的圣贤者交朋友的美好往事,但是魔族的外貌和具体罪行统统没有。”

拉克西丝也冷笑了一下,他们当然知道是谁干的。

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姑侄俩不再纠结这些事,反正铁拳道理是颠扑不破的至理,他们的老祖宗打不过人家,他们现在一时也不是对手,但是会记住这些耻辱,将来一一讨回来。

对自己今后的血统偏向,阵营选择,诺因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也对此坚定不移。但是杨阳不同。他了解,虽然心上人头脑清晰,深明大义,但和肖恩一样,有着心软、感情用事的毛病。

身为维烈的女儿,将来她面对的将是无尽的矛盾,痛苦,来自人类的敌视,甚至自我怀疑。诺因深深忧心,他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在她身边,给她鼓励和支持,可是心灵的迷宫,只有自己能走出。

握着法杖杖顶的宝石,感受着牵引思念的另一头传来的心灵波动,他低声道:“继续看下去吧,是不是席恩终于出现了?”希莉丝点头:“是的,席恩到现在都没出来,但是他一定会出现的,他对肖恩的复仇,可能就在降魔战争之后。”

这么愚蠢的战争,难怪他不参与。诺因咕哝,但是想到精灵王,他心里又一阵剧烈的痛惜,这样的生命,这么多生命……

而联军盟主洁西卡可能已逝,英雄王科尔修斯抵挡不住东方学舍的势力,又野心勃勃不怀好意,神子神女会继续坐大,玩弄权利蹂躏世间,而一个没封住的次元通道,即将到来的世界危机,不愿担当责任的世界之相和命运之子……

谁还能挽救这个世界?



没日没夜的高烧、伤痛、噩梦渐渐退去,肖恩终于苏醒,在养女和徒弟们的照料下日渐康复,得知了战后的形势。

大陆有将近三分之二的地方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死伤无数。百姓和阵亡士兵的家属需要抚恤,还有艰难的重建工作。幸好百姓都珍惜得来不易的和平,非常配合,各项措施进行得很顺利。

英雄王科尔修斯大权独揽,众望所归成为新帝国的统治者,整个艾斯嘉大陆正式统一,在克威特家族的羽翼下。

肖恩因为打败黑之导师,赶走魔族而成为全人类的偶像。水涨船高,连带他的六个弟子也备受瞩目。顺应民意,新国王科尔修斯将领地分成五块,中央由克威特王室直辖,剩下东南西北交给功劳最大的四个人治理。

肖恩不明其中的深意,他的几个弟子却一目了然。鲁西克继承奥斯曼的王室还可以说是他皇子身份的缘故,其他三个就不对了:西方土地贫瘠,内乱频繁;北方也几乎是不毛之地,人烟稀少;而南方联盟鱼龙混杂,管束起来更加不易。做得好是为人作嫁,做不好就等着下台一鞠躬,还平白让科尔修斯添了美名。想得深些,此举可能还有分散他们的用意。

但帕西斯等人没有让肖恩担心,让菲莉西亚足不出户地照料师父,各自在外打拼。鲁西克最忙,不但要处理本国的事务,还要教导不擅长行政的华尔特和玛丽薇莎;以洁西卡的旧部为底子,暗中积蓄己方的势力。安迪主要负责交际应酬,和政治家们周旋。因为在降魔战争留下严重的内伤,他的身体大不如前,帕西斯体恤师兄,尽量帮他分担。相比安迪的温和实诚,他就是标准的口蜜腹剑,一张嘴舌灿莲花,纯真无邪的笑容让人自然卸下戒心。

“这家伙简直就成了高塔里的公主了。”诺因眯起眼,连他都能从蛛丝马迹看出情势有多么恶劣,科尔修斯的闸刀都悬在头顶了,肖恩还一无所觉,开开心心地每天拆同学们送的礼物,吃帕西斯做的手工点心。

不过肖恩的徒弟们也被他传染了天真,居然瞒着他,自己承担。先不说究竟谁是师父谁是徒弟,以他们目前的势力,怎么可能抵挡得了根基深厚的英雄王,那个分裂王土政策的真正用意,只是麻痹外人,等待图穷匕见的一天。

这天,被帕西斯抓包了布修偷渡给自己的烈酒,被温柔地训斥了一通后,肖恩终于忍不住问出连日来兜在心里的问题:

「帕尔,姐姐怎么都不来看我?」

帕西斯手一抖,手上的酒瓶差点摔落。

从他的态度看出不祥,肖恩脸色发白,下意识地不愿深想:「嗯…她是工作很忙吧,还是受了伤?」

「肖恩师父。」深吸一口气,帕西斯转头直视他,碧眸是武装过的坚定,「洁西卡小姐去世了。」肖恩呆呆看着他,唇上还凝固着笑意,整个人宛如石膏像般完全静止。良久,颤抖才从他的指间蔓延至全身。

「哦。」虚弱地应了一声,肖恩两手紧紧抓着被子,两眼平视前方,「那个,帕尔,不好意思,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好。」

近乎逃跑地出去,关门的前一刻,帕西斯听见压抑的啜泣。

“果然阵亡了。”拉克西丝叹了口气,由衷惋惜。诺因轻轻蹙眉:“最坏的情况,我很好奇肖恩怎么能逃脱科尔修斯的构陷,活到今天。”

“说实话,肖恩先生的运气真的好得非比寻常。”克鲁索难得感性发言,“他好多次逢凶化吉,常人应该早就死了。”

诺因等人无言赞同。



圣十字联军盟主洁西卡·珂曼下葬的那一天,晴空万里。

肖恩坐着轮椅出席,弟子们都盛装陪同。现场一片悲声,死者的弟弟却脸庞干涸,已经无泪可流。

他只要求瞻仰遗容,唇畔挂着和他怀里洁白的鲜花截然相反,枯萎凋零的笑。

「姐姐喜欢梨花。」

洁西卡的尸体被用魔法保存,脖子上的伤也被抹去。她死前的表情并不痛苦,笑容安详,仿佛想起某个美好的往事。

肖恩看了很久,才虔诚地将花束放在她身边,深深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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