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音乐之都(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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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演的前一刻,东城城主终于得以坐下来歇口气,倒杯酒慰劳自己,不想才喝第一口,就被冷不防冒出的熟人吓得差点喷出来:“师父!?”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不来吗?

“哟,徒弟。”帕西斯笑嘻嘻地举起一只手,目光定在他手上的杯子,“有好酒也不通知我一声,太没义气了。”

“说什么呢,我还特地寄请柬给你,是你自己不赏脸。”罗兰叹息着将整瓶酒丢给他,换了个闲散的坐姿,“说吧,为什么突然想来了?”

“我父亲来了。”

“……”

尽管自制力深厚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罗兰还是被这个消息冲击得露出张口结舌的蠢相;一旁的艾德娜更踉跄了一下,险些匍匐在地。把他们俩的反应当成下酒菜,帕西斯好整以暇地品尝佳酿。

拉回惊飞的神智组装完毕,罗兰面无表情地道:“是哪位老人家?我去拜见。”

“不是老人家啦。”帕西斯坐没坐相地搭着椅背,下颚枕在手肘上,“他死时才28岁好像,在冥界的时光不算。就是那个冒充维烈,把头发染成黑色的家伙。”罗兰倒抽一口凉气:“是他!?难怪我觉得眼熟。这么说,是有人召唤他?”

“对,那个好事的维烈!”帕西斯咬牙切齿。敏锐地听出他语气有异,罗兰试探地问道:“你,讨厌你父亲?”

帕西斯定了定神,审视自己的内心:“嗯…小时侯是很讨厌,不,恨死了,认为他配不上妈妈,后来回头想想,当初也不是他自己愿意死,害我们变成孤儿寡母就不是他的责任。不过,还是看他很不顺眼。”

“哦,那么知道他离开冥界的原因吗?”因为麾下有死灵法师,罗兰对降灵术略有耳闻。如果不是对人世有强烈的执念,亡灵不会回应施法者的召唤。

“哼,肯定是来见我了。想得美,我才不让他见。”帕西斯嘴上说得强硬,心里却着实希望从父亲口中得知母亲的近况,因此也更加愤懑,“罗兰,做好心理准备,我要杀他个下马威,到时把耳朵塞起来。”

“喂。”哪有这么不给面子的,当着主人的面说要砸场!

“安啦,我会弹首曲子给大家压惊,让他们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还快活得不得了。”

“嗯哼。”这还差不多。

帕西斯一口气喝掉半瓶酒,笑眯眯地道:“我就坐你这儿欣赏音乐吧。放心,不是用这个模样。”语毕,他戴上幻象手镯,身形一转变成一个千娇百媚的丰满女郎,在艾德娜呆愕的注视下依近罗兰,两只柔若无骨的手臂搭上他的肩,吐气如兰地道,“如何,东城城主和他的神秘情妇,这个组合挺轰动吧?”

“师父”罗兰被他气到无力。



伦琴是艺术之都,比起奢侈到俗气的米尔菲拍卖会,过程丰富了许多,布置和演出也颇具匠心,虽然不少王公贵族纯粹是附庸风雅,也看得津津有味。

以大型的协奏曲和交响乐为主,几支知名乐团相继上台,其中沃夫所在的剧团最为出色。杨阳凝神细听了一下,确实无可挑剔,仿佛一件精工雕琢的工艺品。但是在带给感官美妙享受的同时,却无法触及心灵,只停留于表面的感动。

也许过于追求技巧,就会失去那份纯净的本心吧。想起银发圣职者虽不登峰造极,却震撼心扉的琴艺,她眸光转柔,随即增添了一抹深思:这么推测,神官恐怕真的是亚利安族的后代。

营造出优雅的氛围后,高贵的音乐家们纷纷退场,换上富有民族特色的节目。青春活泼的少女穿戴得仿佛花朵的精灵,载歌载舞;精彩的驯兽和妙趣横生的口技和杂耍,令人目不暇接。

气氛达到高潮,终于轮到万众瞩目的表演赛。甜美动人的歌声,华丽夺目的舞蹈,选手们各逞本领,异彩纷呈。因此,当罗里兰塔平平无奇地行礼,在椅子上坐下以前,都没有引起多少反响。

“加油!加油!”杨阳等人大声鼓劲,俨然拉拉队的架势。罗兰也细细观察,忽而皱眉:奇怪,这种像人人欠了他一百万的神气,我好像在谁脸上看过。不是师父,是……回忆片刻,他脑中灵光一闪。

德修普!乖乖,连抿嘴的弧度也一模一样。

……巧合吗?心神不宁的猜测在一缕清音下化为乌有。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拂过琴弦,舒缓的曲调宛如小溪缓缓流泻,化为絮云的飘浮,化为初雪的纯净,旋转出奔腾的急流,涤荡出汹涌的浪花,变幻莫测,千回百转,最终归于宁静的大海。

《蓝色梦幻》,水的咏叹调,被亚利安族青年演绎得淋漓尽致,沁人心脾。

曲目结束,场内久久无人做声,心醉神迷,爆发的前一刻,一道耀眼的光束从天而降。

古色古香的七弦琴浮现在罗里兰塔面前,发出愉悦的颤音,纹路细密的原木表面,流转着月光般清凛皎洁的银光。这是传说中魔曲师使用的乐器,此次大赛的奖品之一。

“银月光华……”感慨地看着久别重逢的老友,罗里兰塔放下竖琴,轻轻抚摸它,动作无限温柔,无限怀念,过往的岁月浮上心头,使他克制不住满溢的情感,沉浸在一幅幅鲜明的画面中。

万马奔腾,杀声震天的战场。

铿锵有力的重击,短促急骤的连拍,一曲气势十足的矮人战歌「狮鹫兽之魂」震撼全场,人人热血沸腾,恨不得跳起来发泄满腔的激情。高亢之音不断鸣响,一声盖过一声,壮阔豪情中透出无限苍凉,一如明知生还无望,也一往无前的战士忘我的呐喊。

不知不觉,悲怆的曲调舒缓下来,渗入一丝柔情。仿佛对远方亲人的思念,胞泽战友不需言传的默契,同甘共苦的伴侣相濡以沫的丝丝情怀。慢慢的,旖旎变成了青涩,战鼓远去,杀声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飞快变幻的风景,交织着同伴情谊的颠沛岁月。

和煦的夜风,明净的星光,甜美的花香,轻柔的浪漫曲散发出醉人的气息,宛如情人香醇的吻。重新敞开胸怀的吟游诗人拾回了过去的快乐与温情,淡化了仇恨铸就的冷漠。带来这一切的人儿纯真美好,笑容如诗如梦,清澈的眼波是四月天气里比弱柳更美丽的颜色。

正当众人沉醉的时刻,魔术师般的音乐家再次天衣无缝地过渡到抒情曲。炎凉的世态,渗透骨髓的孤独,横遭惨变的悲痛和失去目标的迷惘随着凄清的曲调弥漫开来,如泣如诉,勾起人心深处的回忆。

金鸣震天,远比第一曲战歌更尖锐的高音震散哀伤的气氛,强烈的愤怒滔滔不绝地涌出,生死一线间的张力被慷慨激昂的军乐拉伸到极致,被世人定义为柔弱的亚利安族全体却在死灵王的威胁下表现出不屈的气概。哪怕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也决不抛弃尊严,助纣为虐。近乎全族的牺牲让年方弱冠的少年红了眼凉了心,从此回不去无忧无虑阳光明媚的童年,无声的世界一片黑暗,奏响听不见的弦,控诉命运的不公和残忍,继承族人的遗志,在忍辱负重的复仇之路上艰难前行。

淙淙流水洗去了悲愤和仇恨,喜怒哀乐都在回首间烟消云散,最终还是回到那里,记忆中的那方乐土。有慈和的亲人和温馨的小屋,青山碧水和绿树繁花,与同伴打闹嬉戏的场景一幕幕飘过脑海。轻松活泼的田园曲由急变缓,隐隐有了空宁的趋势。优美的安魂曲犹如母亲温暖的拥抱,温柔地抚慰每一颗受创的心灵,为整首绮丽万千的乐章划下完美的句点。

掌声如雷。

不仅观众,选手们也由衷地鼓掌赞颂这位无一不精,技艺超群的乐师,心悦诚服。甚至没人质疑银月光华为什么会跑到他手里,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赢了,赢了。”昭霆喜极而泣。余人也互相拥抱,欢欣鼓舞。

赢不了。手指顿在琴弦上,帕西斯神色复杂地注视下方的父亲,听狮鹫兽之魂时他就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无关天赋,是成长环境的缘故。虽然有莉拉这个启蒙老师,但他毕竟没受过正统的音乐教育,而且很多技巧莉拉也不会,一心往魔曲方面发展又使他疏于平常曲目的练习。

不过……银发青年眼神一冷,嘴角泛起如冰的微笑:有一首曲子我是必胜无疑。

被称为亡者挽歌的冥殿奏鸣曲。

透明的细弦迸出黑色的火花,一声尖锐至极的长音贯穿整个音乐堂,宛如万鬼的嚎哭,撕裂五脏六腑,超越感官所能忍受的极限。除了极少数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一刹那被震晕。

罗里兰塔一颤,惊喜地抬头,却没有看到想见的人。意会儿子是在挑战,只有赢了才让见尊容,他微微一笑,调弦准备迎战。

忽高忽低的调子难以置信的奇诡艳丽,勾魂夺魄的动听,如毒药附骨蚀心。引诱生者的魅之曲,亡灵的恶意隐藏在甜美的笑容下,锐利的獠牙被华裳掩盖。

再不反击,会被撕裂。罗里兰塔冷静地判断出,拨了几个清亮的音,准确地撕开伪装。

铺天盖地的黑暗淹没了他。

悲伤、痛苦、愤怒、憎恨……激烈的情感汇聚成巨大的漩涡,连拥有坚定心志的亚利安族青年也抵抗不住,被卷入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这孩子的心会是这么深这么冷的绝望?

震惊和疑惑使罗里兰塔失去了先机,只能采取被动的守势。灵巧的音符躲避着亡灵们的爪牙,越拔越高,飞向云霄,欲冲破这深不见底的黑暗囚笼。

砰!抵达出口的前一刻,银月光华的最高弦,生生震断!

没有慌乱,罗里兰塔只是淡淡把半截断弦拨开,曲调一变,呼应着沉重的奏鸣曲一降再降,试图与之调和。然而,再低的旋律也无法同调,深渊底部响起冰冷的嘲笑,次高音弦和渐次高音弦接连崩断,堪比神器的七弦琴顷刻间只剩四根弦。

深埋的伤口无药可救,封闭的心拒绝治疗。

蔚蓝如海的双眼笼上深深的阴霾。即使在家破人亡的时候,他也没感受到这么深刻的绝望,这孩子过的到底是什么生活!?

一分神,对方的优势大增,千年囚禁的怨愤如山压下,罗里兰塔全身剧震,脸色惨白。若非这个身体是陶土制成,他此刻已大口吐血,颓然倒下。饶是如此,灵魂也受到剧烈震荡。

生平头一次,软垂的手奏不响琴弦,铮铮铮三声,低音弦、最低音弦和渐中音弦一齐断裂。

发出胜利笑声的亡灵抓住他,把他拖往深渊。无力反抗地下坠,神智逐渐模糊。

厌倦,无边无际的厌倦包围住他,疲惫得不想睁眼,只想长睡不起。

突然,食指一痛,罗里兰塔眨眨眼,定睛看去,原来是断弦划破了指尖。疼痛刺激了他的记忆,幼年学艺的情景清晰浮现。

「不能放弃,放弃你就永远学不会。」

不能放弃……

波澜壮阔的奏鸣曲在耳边缭绕,他看到无边地狱的人间,白骨累累的大地和尸横遍野的城池,还有染血的汪洋。

冥神统治了一切,但是,心中一棵希望的种子悄悄发芽。

七弦琴到了极限,只剩最后一根弦,中音弦。沉吟了一下,罗里兰塔眼底浮起决心,动指拨弦。

奇迹出现了。仅存的中音弦竟发出七个音阶,音色之美超越了世间任何一把乐器。

他不再破坏黑暗的囚笼,也不再刻意接近冰封的心灵,个人的心结只能自己解开,也没有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空白的相处更划下深不见底的鸿沟。他能做的,只有用音乐播撒暖意,留下一颗小小的火种,让那个孩子日后回想起来,会感到一丝丝的温暖。

漫天花瓣纷纷落下,纯净的白光融化了死神的镰刀,将安详的弥撒播向每个角落。

两首风格迥异的乐曲汇聚在一起,竟合奏出超过所有音乐的华美篇章。

帕西斯和罗里兰塔都陶醉在酣畅淋漓的演奏中,遗忘了身外的一切。这是个只有音乐的世界,时间和空间都是他们任意挥洒的音符。

终于,两首曲子同时走到尾声。默契地,节奏越来越缓。

功成身退的银月光华从最后一根弦断成两半,抱着老朋友,罗里兰塔深深感叹。悼念良久,他摇晃着站起,踉跄了几步,有所感应地转过头。

右手扶琴的青年站在舞台一角,雪色衣摆在灯光下如水波微荡,披泻而下的银丝仿佛月光的匹练,皎洁而秀丽的容貌清晰地印出那人的影子。



一前一后来到走廊,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没有感人的父子重逢,也没有催人泪下的拥抱和告白,父亲的表情还是一百零一号,儿子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桀骜不驯。

“你要顶着那头黑炭到什么时候?”帕西斯一开口就是讽刺。罗里兰塔也不介意,轻轻摇了摇头,乌木般的发丝荡漾开来,从根部退去颜色,晶莹剔透,摇曳出千年的流焕,衬得那张俊逸的脸庞更为出尘淡雅,宛如圣画中的神祇。

哼,小白脸。帕西斯不是滋味地轻哼,认定母亲是被这张脸欺骗,却没想到自己也是被归于小白脸的范围。

“你讨厌我。”罗里兰塔这句话并不是疑问。被这么直白地指出,帕西斯反而有点尴尬,干脆挑明:“不到这个程度,不过别指望我叫你一声爸爸。”

压抑心中的酸涩,罗里兰塔沉着地颔首:“我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这是当然的。”

帕西斯忽然不好受起来,他是被留下来的一方,焉知死者的心情。如果看得见又无能为力,那会是怎样的煎熬?

“我问你,你会瞧不起妈妈吗?”

“什么?”罗里兰塔一愣。帕西斯深深看进他的眼底,提高嗓门:“也许妈妈没告诉你,后来她做的是什么营生,但我要让你知道,她是用卖身……”

“我知道!我都看到了!”罗里兰塔打断,第一次露出鲜明的表情,蓝眸被怒火烧得通红,“不能保护她,是我的错!我疼她爱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瞧不起她!告诉你,我是重罪犯,因为我把曾经染指她的人都杀了,即使被冥王责罚永世不得超生,我也不后悔!”

听的还算满意,帕西斯在心里给他打了个及格的分数,缓和了态度:“她好吗?”

“很好。”敏锐地看出他的变化,罗里兰塔心下稍慰,脸上的线条回到原本的漠然,“很挂念你。”帕西斯垂下眼,一时无语。

“你的生命应该早就到头了,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我还回得去么?内心涨满苦涩的自嘲,帕西斯却浮起带着透明感的微笑:“快了,我很快就能和你们团聚。”罗里兰塔点点头,也露出些许笑意:“冥王说,你意外成为协调神的神体,要期满才能自由,我们就数着手指头盼那一天。”

原来……帕西斯目瞪口呆,险些喷笑出声:哈!好样的!那群撒谎不打草稿的神!

“帕尔?”

“没什么。”收起情绪波动,帕西斯心想:这样也好,有了千年的平静,将来的事就留给冥王去头痛……不,不行,他不能让莉拉伤心。

可是帕西斯犹豫下没有发觉,他从来不敢向冥王,或者其他神明亮出他凝练了千年的剑气,为自己讨回公道。

这时,罗里兰塔呻吟了一声,抱住上身,“抱歉,我好像非回去不可了。”帕西斯猝不及防地惊呼:“为什么?”

“因为这个身体原本是个陶土娃娃,浸了水,又经过刚才的冲击,吃不消了。”

……维烈那个混蛋,也不用好点的媒介!他到底懂不懂死灵魔法?只能长话短说,帕西斯按捺骂人的冲动,道:“再叫妈妈生一个!”罗里兰塔傻眼:“啊?”

“啊什么啊,你太混了,这么多年都没让妈妈怀孕!”

“可是,我是灵魂,灵魂不能让女人怀孕。”事关男性尊严,罗里兰塔不得不为自己辩白。帕西斯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瞪视他:“那就想办法!叫冥王帮忙!或者再捡一个!”

罗里兰塔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看得帕西斯的心脏扑通直跳,担心自己的用意被看穿。

但是,不知是时间来不及,还是琢磨不出,罗里兰塔并未质疑,只是平静而坚定地道:“我们的孩子只有你一个。”

碎裂的陶土散落一地,只在现世逗留了短短两天的灵魂返回了冥界。

情不自禁地蹲下来,捡起碎片拼凑,帕西斯施了点小法术让娃娃凝固,却不知道该拿手上的东西怎么办才好,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个揶揄的声音:“收起来吧,这是你爸爸啊。”

“罗兰!”

东城城主步伐不稳地走近,全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淋淋的。看到他这个模样,帕西斯脸色大变:“你没晕过去?”

“是啊,你差点害死我了,现在我还觉得脑子里嗡嗡嗡像有蜜蜂在飞。”罗兰按着额角。

“笨蛋!我叫你把耳朵塞上!”帕西斯破口大骂,一步并三步冲上前,关怀地问道,“怎么样?要不要紧?”

“没事。”罗兰放下手,由衷地笑了,“也幸好这样,不然就听不到那么精彩的演奏了,你们弹得真好。”帕西斯微微脸红地撇过头:“巧合而已。”

“和解了?”

“……唔。”

“那就收起来吧。”罗兰笑道。帕西斯装出不甘不愿的样子,把父亲曾寄身过的陶偶塞进怀里:“好啦,我回去了,那边还积了一大堆工作没做。”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啊?”帕西斯愕然,对上徒弟寒恻恻的眼神,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摆手道,“哈哈,我这就去收拾,我这就去收拾。”



用一首催眠曲唤醒场内的观众,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一时失神,帕西斯飘然离去。然而,即使他把烂摊子收拾好了,还是有无法弥补的漏洞在。

修好的琴放在椅子上,之后的比赛继续进行,虽然有选手注意到那个笃定夺魁的人不见了,但以为他是回休息室,或是包厢了,没有引起骚动。直到公布结果,工作人员开始找人后,才发现不对。

“罗里兰塔不在!?他没回来啊!”

听到这个消息,杨阳等人万分惊讶。前来迎接的工作人员一呆:“什么罗里兰塔?”

“啊,没有,没什么。”大家赶紧打哈哈,希莉丝连哄带骗地将对方拐出去,其他人手足无措地对看,昭霆第一个叫起来:“他去哪了?”维烈用幽冥印鉴感应了一下,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不在…他不在这个音乐堂里。”

“怎么会这样!”

加林最为镇定:“可能是离开了吧。”在他的认识里,世外高人就应该是这么不取分文地消失。杨阳摇首:“不,他不会连声招呼也不打。”莎莉耶指着桌子喊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一行青色的发光文字映入众人的眼帘:对不起,身体吃不消了,不得不先走一步——罗里兰塔留。

房间里回荡着死一般的寂静,半晌,被昭霆的呢喃打破:“他就这样走了……”耶拉姆当机立断地道:“维烈,你代他领奖,反正你本来就是真正的‘维烈’!”

“不行!”维烈还没表态,萨芬插口阻止:“音乐会的规矩很严格,不能代为领奖,哪怕是亲人、同伴!”

“我打扮成他的样子呢?”见耶拉姆一脸像是听见噩耗的表情,维烈同情下问道。加林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维烈啊,不是我打击你,这还是行不通。因为领完奖,还要表演一曲。你的琴艺……比起罗里兰塔先生,要差一截。”

无计可施,完完全全的无计可施。面面相觑的众人从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绝望。

结果,五千金币还是没有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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