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做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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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军务长克尔文·尤耶的家宅座落于平民区紫丁香街214号,是一栋朴实的双层楼房。庭院里种着橘子树和大蓬熏衣草和兰花,黑夜里送来阵阵沁人的清香,看起来就像个退休文官的家。

诺因携同两名部下到达时,时钟已敲过十点。

由于事先接到拉克西丝的通知,两老和雷瑟克十三岁的妹妹露蒂丝都没有惊讶。一听到敲门声,和兄长一样有着黑褐色头发和湛蓝眸子的少女就冲过去开门,一把抱住来人。

“诺因哥哥,我好想你啊!怎么这么久才来我家!”

“喂,露蒂丝……”被勒得快要窒息的军务长发出微弱的抗议。露蒂丝这才发现抱错了人:“啊,是哥哥,你好。”

说着推开他,抱住一旁的黑发青年,甜甜地道:“我好想你啊,诺因哥哥。”

“你这个老哥做得可真失败啊。”吉西安拍着友人的肩讪笑。雷瑟克一脸受伤地看着无情的妹妹,无心回嘴,这时两老也迎了上来。

“我回来了,父亲,母亲。”

“你这没良心的小畜牲,这么久才晓得回来一趟。”克尔文嘴上抱怨,双手却激动地搭住儿子已经比自己高出不少的肩膀,他的妻子珀西两眼含泪,握着儿子的手,深深端详他略带风霜的清朗面容,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雷瑟克眼眶也有些泛红,先搂了搂父亲,再俯下身亲吻母亲的脸颊。

诺因和吉西安不自在地别过头,不是嫉妒,而是不习惯这种充满温情的场面。

珀西擦擦眼睛,转向两人,真挚地笑道:“殿下和吉西安也好久没来了,快进来,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都是些粗茶淡饭。”

“哦哦,如果连伯母做的东西也叫粗茶淡饭,那些大厨御厨都要跳河了。”吉西安的舌头只要碰上“雌性动物”就会自动运转。珀西嗔道:“你这孩子,还是这么贫嘴!”

诺因拉开露蒂丝,认真地道:“伯母,你叫我诺因就行了。”

“这怎么……”

“好好,诺因。”珀西掐了丈夫一把,注视黑发青年清秀出尘的五官,绽开笑容,“你啊,和莉亚长得真是像,要不是这个高个,伯母肯定分不清。”

“那当然!我们是双胞胎嘛!”诺因自豪地抬头挺胸。

克尔文奇道:“咦,莉亚怎么没来?”

诺因登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下去:“她回神殿进修了。”雷瑟克也掩不住失望的神情。

珀西执起诺因的手,安慰道:“明儿伯母上神殿探探莉亚,给她带些好吃的,好好补偿她——来,你们快进来,再站在门口都要冻着了。”

走进客厅,一张铺着绣有三色堇图案桌布的圆桌映入眼帘,上面摆满了热气腾腾的佳肴,不豪华,却非常用心精美。三个王立学院长大的青年都清楚地记得女主人自制的奶油汤和玉米馅饼——他们再也没有吃过更好吃的,枫糖饼干和栗子派,浇着金红色酸甜酱汁的糖汁排骨,放了干笋片,姜,蒜,炖得格外香浓的沙茶牛肉,可以直接咀嚼不怕鱼刺的酥炸鱼块是放学后最美好的零食记忆。新年她总是准备丰盛的大餐,用香料腌制的火腿,雪白香浓的梭鲈鱼汤,刷上蜜汁烤得皮脆肉香的烤鹅,像每个等待孩子回家过年的母亲一样。当他们回校,就在他们的内袋和裤子口袋塞满男生喜欢的玩具零嘴。

如果几个小混蛋(珀西语)前一晚偷喝酒醉了,她会给他们煮松软而清香的木薯面,蔬菜揉制的烤饼,和一碗甜甜的甜豆汤,一大包可以带回宿舍的烤栗子,香甜可口的滋味记忆犹新。后来诺因三人甚至学会了自己在宿舍用魔法炒。

现在那些记忆又回来了,就是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女主人歉然道:“没什么小菜,都是临时弄的,要是昨天通知就好了,我可以准备得更丰盛。”

两个客人受宠若惊地道:“已经够丰盛了,真的!”珀西由衷地笑了。

“来来,我们先干为敬。”

克尔文发挥军人的豪迈作风,连开三瓶温热过的麦酒,连酒杯也不用就直接放在三个青年面前。

诺因一瞬间露出畏缩的表情,珀西理解地帮他换成杯子,白了丈夫一眼:“你这家伙,想灌醉小孩子啊。”诺因感谢她的解围,却对她那声“小孩子”颇有微词,心想我都二十四岁的人了还能叫作小孩?

克尔文也不以为然:“哎,妇道人家懂什么,身为男子汉,就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吉西安仗着酒量好,点头恭维:“伯父说的是。”克尔文哈哈大笑。

珀西微笑道:“好,你们俩要逞英雄,我去端两个脸盆过来给你们喝。”一老一少登时没了声音,把头摇得拨浪鼓也似。诺因和雷瑟克幸灾乐祸。

“露蒂丝,你怎么巴着诺因的手不放,你这样他怎么吃饭?”珀西注意到女儿的行为,板起脸训斥。

露蒂丝灿笑道:“没关系,他不能吃,我喂给他吃。”闻言,诺因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抹了把脸。

“哎,女孩子家,怎能这么没规没矩的。”克尔文也看不过去了。

“有什么关系,我和莉亚姐也常常这个样子。”露蒂丝不解。诺因按住她的脑袋瓜,一字一字道:“小丫头,看清楚,我不是莉莉安娜。”

“我知道你不是莉亚姐,是诺因哥哥嘛。”露蒂丝双手叉腰,鼓起腮帮,“还有!我不是小丫头,我已经十三岁了!”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诺因趁“小丫头”松手之际,大口喝酒、吃菜,忙得无暇他顾,自然没瞧见露蒂丝气得通红的小脸。

“我不是小丫头,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当你的妻子!”

噗——四名男士喷出嘴里的麦酒,一位女士喷出嘴里的饭粒。

“殿下,难道你对我妹妹……”雷瑟克揪起主君的衣领,激动得脸色阵红阵青,眼睛里燃烧着两把鬼火。

诺因大呼冤枉:“喂!你冷静点!我又不是吉西安,守备范围从八岁到八十岁(吉西安大喊:胡说八道!),我对小丫头没兴趣!”

“老女人也不见你有‘性’趣。”吉西安咕哝。

“那露蒂丝为何——”雷瑟克疑惑地看向妹妹。露蒂丝扁嘴:“是你自己答应的,等露蒂丝长大了,你就娶我为妻。”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又集中在男方身上,其中以一家三口的目光最为炽热,最为杀气腾腾;另一个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诺因吓坏了,有生以来,他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恐慌。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有啊有啊!我记得清清楚楚,王立学院毕业那天,你和哥哥、吉西安哥哥醉醺醺地回来,躺在露蒂丝的大床上,我就缠着你,问你等我长大了,娶我好不好,你说你给我闭嘴就好,我马上闭上嘴巴,然后你就睡着了——诺因哥哥,难道你忘记了?”

“……”

室内出现良久的沉默,吉西安第一个回过神,举起筷子,招呼道:“吃饭,大家吃饭。”语毕大快朵颐,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雷瑟克讪讪松开手:“对不起,殿下。”和诺因一起加入吃饭圈子。

“喂!”露蒂丝本以为众人会帮自己出气,看到这情景委实不解。珀西扣扣她,笑道:“傻丫头,那是醉话,怎能当真。”

“是啊。哎,还有,露蒂,诺因他们毕业那年你不是才四岁,怎么就——”克尔文眼睛瞪得老大。闻言,三名青年也禁不住停下嘴,张大眼。

露蒂丝气呼呼地道:“四岁怎么了!四岁就不能爱人了?爸爸欺负人!”

克尔文急忙点头哈腰,哄道:“好好,乖女儿不生气,是爸爸不好,爸爸不对。”

“哼!”露蒂丝别过头,拉住黑发青年的袖子,“诺因哥哥,你到底娶不娶露蒂丝?”雷瑟克和珀西异口同声地喝斥:“露蒂丝,别闹了!”

“不娶。”诺因直截了当地拒绝。

吉西安觉得他的态度太过强硬,至少加一句“你太小了”,安抚少女心。但珀西和克尔文暗暗庆幸——王室那种大染缸,岂是一般女孩适合踏进去的,他们家不贪图这个富贵。

“呜……”初恋梦醒的少女浮起两泡晶莹的泪雾,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诺因立刻捂住耳朵。雷瑟克张开双臂,准备给妹妹一个尽情哭泣的港湾,不想露蒂丝哇的一声,绕过他扑进了女性公敌的怀里:“吉西安哥哥——”

“乖乖。”吉西安窃笑着瞥了眼僵成泥塑木雕的友人,温柔地抚摸露蒂丝的头发,安慰道:“不哭,哭了就不美了。”

“呜呜,吉西安哥哥,诺因哥哥欺负人。”露蒂丝的哭声果然小了些。

“放心,等你胸部丰满了,臀部变大了,不用你说他也会哭着跑回来求你嫁给他。”一边感受着怀里没有发育的少女带来的遗憾,吉西安一边随口胡诌。露蒂丝来不及问“真的”,诺因和雷瑟克已送上铁拳。

“竟敢吃我女儿的豆腐!”珀西和克尔文再补两下。



相当于夜宵的晚餐用罢,女主人端来一杯冰咖啡和四杯热咖,起居室顿时飘起醇厚的芳香。对于友人母亲体贴入微的心思,诺因不禁感到胸口一热。

珀西哄着女儿上楼睡觉,把客厅留给男士们。俗话说三个女人一个菜市场,男人聚在一起,不是聊美人和酒,就是公事。

“听说你们把谢尔达那头老狐狸干掉了,做的好,真是大快人心啊。”

克尔文爽朗地笑道。他任军务长期间,也曾与宰相多有冲突,对他私下贩卖奴隶的行为更是不以为然。甚至,他名为退休实为失势地被从军务长的位子踢下来,也是谢尔达在背地里搞的鬼。

雷瑟克却露出踌躇的表情:“父亲,听说你和谢尔达宰相是老同学……”

“哎,那都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克尔文摆摆手,看向诺因,神色变得严肃,“而且,他竟然企图谋害殿下,就算你们放过他,我也绝计不饶!”

“伯父,我说了不要叫我殿下。”诺因提醒,全身自然散发出不怒而威的气势,前任军务长不由自主地点头称是。

“话说回来,新上任的宰相叫罗姆席德吧,他是什么来头?”

吉西安发言。诺因和雷瑟克齐声道:“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情报部长击了下掌:“所以啊!这点很奇怪!”

“罗姆席德……我没听过贵族院有这么一个人。”克尔文回忆。

雷瑟克脸露紧张:“父亲,你确定?”

克尔文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不,元老们总共有好几百个,我总不可能一一记得。”

“或许是新加入的元老,他年纪不大,顶多四十几。”吉西安的开导令克尔文的心情平复下来,却没注意三名青年交换了一个眼色。

“管他!只要别来烦我,就算不是块好料,也是老妖婆倒霉。”

诺因的话只有百分之六十的真实性,剩下的百分之四十,是他怀疑现任宰相背后会否有黑手,那他就非得留神不可了。

“老妖婆?”克尔文不解。诺因不在意地道:“我姑姑啦!”

雷瑟克和吉西安苦笑。克尔文瞪大眼,一时说不出话。

“你这孩子,对长辈这么没大没小。”珀西走近,捶了他一记。

诺因吐吐舌,在这位既严厉又亲切的妇人面前,即使无法无天如他,也不禁有所收敛,但口头仍要反驳两句:“可是,她都应该三十好几了,看上去还是只有二十出头,不是妖怪是什么!”

两老失笑,室内的气氛又缓和下来。

“傻瓜,那是驻颜有术。”吉西安接过新倒的咖啡,啐了声。

珀西端着咖啡壶,笑道:“吉西安说的不错,女人嘛,谁不希望漂亮,年纪越大,越要保养。”

“啊,元帅大人的美貌是保养出来的?我还以为她和殿下一样是天生的娃娃脸。”雷瑟克十分惊讶。吉西安唾弃地看着他,眼神明白写着“这个还要呆”。

“你说谁娃娃脸?”诺因眯眼。

雷瑟克还没回话,吉西安抢先道:“是男人就承认事实。”诺因抿嘴不语,可爱的表情配上清秀的娃娃脸,着实引人发噱,众人苦苦忍住。

这时响起叮的一声,珀西连忙跑出去,不一会儿端着一大托盘热气腾腾的点心走进来,笑道:“来来,快,趁热吃,刚出炉的蜂蜜蛋糕。”

众人齐声欢呼。顿时,蜂蜜的甜香和咖啡的芬芳以华尔兹的拍子在大厅飞舞,构筑出温馨的家庭气氛。

“不知道希莉丝现在怎么样了。”

吃了几口香甜软滑的蛋糕,诺因停下嘴,怔怔地道。余人面面相觑。

吉西安第一个反应过来,问道:“怎么突然提起那个男人婆?”

诺因指指蛋糕:“希莉丝最喜欢甜食了,也喜欢伯母做的甜食。”

“你们说的可是那个以前常来的红发女孩?性格很活泼的……”克尔文询问。雷瑟克点点头:“对,就是她。”

珀西清晰地回忆起来:“希莉丝是个好孩子,活泼又开朗,可惜毕业后就没来玩过。”

“她离家出走了,当初还是殿下帮她跷家的。”吉西安一边大啖蛋糕一边回答。两老惊诧不已,看向诺因。

王储对他们的眼光感到不解:“干什么?她要我帮忙。”

克尔文叹息连连:“唉!你怎么能帮朋友这种忙,人家的父母不要担心死!”珀西附和:“是啊,诺因,你能联系上希莉丝吗?赶快劝她回去。”

“不要。”诺因一口拒绝,“回去不回去是希莉丝的自由,我尊重她的决定。”

“问题是她的决定太草率了……”

“父亲,母亲,希莉丝是因为梅莲可城主逼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才离家出走的。”雷瑟克开口为主君解围。两老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

“我倒认为她应该嫁给那个蠢蛋王子。”吉西安喝了口咖啡,道,“为了南北两城着想。”

诺因浮起深思之情:“你说的我懂,换作别人我也无所谓。但我绝不允许希莉丝成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吉西安睁大眼:“喂,你该不会——”

“恕我打扰一下。”克尔文忍不住插口,“到底怎么回事?”

三个青年对视一眼,在沉默中推举出发言人,雷瑟克解释道:“是这样的,三年前,梅莲可城主和米利亚坦城主为了巩固两城的关系,决定让希莉丝和北城大王子伯都·欧斯达联姻。但希莉丝不愿意,于是向殿下求助,加上她贴身侍女的掩护,终于逃离了南城。”

“可怜的孩子……三年前,她不是才十五岁,难怪她不愿意。唉,梅莲可城主也太心急了。”珀西满腹同情。

克尔文的见解却不同:“为了国家大事,这也是没办法的。”珀西瞪眼:“你说什么!女人就活该成为牺牲品么?政治婚姻最不人道了!”

未免两人越说越僵,雷瑟克急忙打圆场:“现在希莉丝都已经离家出走了,再讨论这些也无济于事。”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珀西担忧地道,“她一个单身女子在外头奔波……”

诺因不以为然:“希莉丝和我同样是希达老师的弟子,剑术不亚于我,怎会有事!”

吉西安用一种怪异的语气道:“殿下,你这么关心那个男人婆,莫非是——”

“因为她是我师妹!而且是唯一一个能和我打平手的女人!”诺因自豪地昂起下巴。

“我就知道。”吉西安抹了抹脸:真是无可救药的恋妹狂!

“但也不能让她一直这么流浪下去。”珀西不放心,问道:“诺因,希莉丝说过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她临走前说要找个相貌出众、气质文雅、武艺高强、魔法杰出、人品优良的情人再回去,气死她老娘和伯都那蠢蛋,现在大概已经找到了,真想看看啊。”诺因感兴趣地道。

这…那种完美的男人,世上恐怕是不存在的吧?余人抹汗。(注:希莉丝的情人后来找到了,不过……不是男人。聪明的读者应该猜到了,没错,就是我们的女主角!)

没有重点的欢谈又持续了一会儿,三个青年才在呵欠声中,察觉天色已晚。

最见机的法师长头一个抢了浴室洗澡睡觉。当黑发青年走进浴室后,女主人呼唤留在客厅的儿子:“雷瑟克。”

“什么事,母亲?”军务长温和地回应,停下收拾餐桌的手。

“你,喜欢目前的生活吗?”

“喜欢。”对这个问题,雷瑟克不需要丝毫的迟疑。凝视母亲的双眼,他脸上浮起歉意:“对不起,因为这样,害得父亲和母亲寂寞,还有露蒂丝。”

珀西爱怜地抚摸儿子柔顺的短发,为了这个动作,她不得不踮起脚。

“放心吧,我和你父亲都理解的,虽然他口头上老爱嘀咕两句。至于露蒂丝……那孩子一直不太谅解,今天才故意对你不理不睬。”

“原来是这样……”雷瑟克感到一阵内疚。

“没关系的,露蒂丝只是还没长大,等她长大,明白自己心里真正想追求什么,就会原谅你了。所以雷瑟克,只管专心走你的路吧,父亲和母亲会永远支持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照顾好他们俩。”

“是的,母亲。”珀西的话语,就像春水般温暖地沁透青年的胸膛,令他眼眶微湿。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所做所为得到亲人的谅解和支持更高兴呢?

紧邻客厅的浴室内,诺因先解下腰间的佩剑,小心地搁到洗脸架上(注:上界和某些富足地区和地球一样有水管,是矮人的手笔),然后开始褪下衣物,无意间朝穿衣镜瞥了眼,顿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诺因蹙起眉,对着镜子端详片刻,终于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他的耳环少了一只!

“奇怪,什么时候掉的?”诺因寻思良久,没有结果,就不再在意,走向放满热水的澡盆,这时,他感到有道目光看着自己,但只一瞬,就消失了。

“……是我的错觉吗?”



下界靠近北城埃特拉的小村庄里,一个少女坐在神殿二楼的窗前,捂着红得快要喷火的脸,拼命喘息,活像个发病的哮喘病人。

看看看看到了!!!怎怎么办?

可恶!就是怕白天会看到这种尴尬事,才晚上看,没想到——他怎么这么晚还洗澡啊!?杨阳死命捶桌,差点吵醒睡着的昭霆。

算了。惊魂未定地看了眼咕哝着翻了个身,又睡过去的友人,杨阳松了口长气,随即用力拍打滚烫的双颊,试图赶走脑中让人喷鼻血的煽情画面:就当做了场梦,忘了吧,忘了吧,杨阳,对!这是梦,一个梦!

不敢再深想下去,黑发少女一把合上日记,将红宝石耳坠戴回左耳,脱下外衣爬进被窝。

合眼的前一刻,她在心里发誓:今后绝对绝对不再用耳环感应!

“史列兰,你这个王八蛋!”

留下最后一句低语,中城救世主哀怨地进入梦乡。

与此同时,泡在澡盆里的魔导国王储打了个喷嚏,门外的女主人立刻递来关怀的提醒:“诺因,水凉了就出来吧!当心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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