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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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禄雨长大了,她认为自己不能总依靠玉醇,她决定要自己养活自己:她尝试过喂鸡养鸭,但每次总能收获一顶“纯天然毛帽”;她也试着骑马车送货,但马匹似乎也不太待见她,不是将她从背上晃下去,就是一见她就溜得飞快;最后还是玉醇托人将她送进心愿部养鹈鹕(打杂),禄雨似乎在这方面尤为突出,平时心愿鹈鹕十分惧怕天使,居然对她十分关照,里头的老大第一次跟她见面就拿出了一条鱼给她,听醇姨说,这是对喜欢的人的礼物,禄雨开心地收起来珍藏,虽然现在的鱼已经馊掉发烂。

“他们看起来很喜欢我!”禄雨第一次工作结束后向玉醇分享今天的经历。

“看来小雨是个讨小动物喜欢的天使。”玉醇摸了摸她的头,很欣慰。

“嘿嘿,我会好好工作的!醇姨。”禄雨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开心地笑着。

玉醇从禄雨小的时候就不允许叫她“妈妈”,她认为禄雨上辈子经历了太多苦痛,不想到时候她的亲生父母来找她的时候,她一边哭一边向她叫着:“妈!妈!我不走!你看我一眼啊!妈!”玉醇一直都知道,她只是一个等着丈夫的妇人,而那个孩子,她今后都不会平凡,少一些情缘对她未来行事办事有好处。玉醇从来没有放弃寻找过禄雨的父母,她想当面质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把一个孩子抛弃大雪纷飞的垃圾桶旁?为什么要将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撒手置之不顾?

这一千多年来,玉醇看透了许多在人间从未看透的事,她只记得自己在人间被最爱的人推下井;只记得她虽然是千金小姐,却连丫鬟都敢踩在她的头上,穿她的衣裳,带她的首饰;只记得最爱她的姥姥被赐了“五马分尸”,连尸首都不配埋葬;还记得被两匹马就收买的婚姻,只有一块破布的红盖头,娘家婆家、邻里街旁的闲言碎语。

“那个玉醇,听说是胡家用两匹马就讨到的媳妇。”

“可不是吗,我觉得这女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货。”

她叫玉醇,用两匹马就讨到的媳妇,是婆婆的眼中钉,她很羡慕那些真正的千金小姐,有了好人家,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在街上买菜,碰上了儿时的玩伴,她现在已经是将军之妻了,在府中被仆人像神一样供着,有人随身陪着,随时有御赐的衣裳玩物,有戴不完的金银首饰。她正与侍女聊着去哪家茶馆喝茶听戏,而她还在为全家的吃喝拉撒而焦头烂额,擦肩的一瞬间,她拼命地用头巾裹住自己,因为她怕被笑话,就像被说私通之女一样难过。

人间值得吗?她每天都会不停地自我怀疑。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只记得自己被打晕装进麻袋,然后死之前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是:“我就说吧,就是她,玉家的不净之女,这下才算真的没有后顾之忧了,太后。”尽管声音十分沧桑,但那熟悉的语调她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她暗恋15年的少年郎,是那个笑着说要娶她的少年郎,是那个折了一只野花说要给她十里红妆的少年郎。

我从未怨过所有人,我只怪我自己不能改变命运,小女有心慕之人,只希望下辈子红娘能给我一条红线,线的另一头是那个我所爱的他;只希望寿星不让我那么早逝了,我想与他共赴白首,拜托了。

等到玉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朵软绵绵的云朵上,手中也有了4条烙印。有一位大翅膀的警察天使问她:“你叫玉醇,溺于井中,前世倾尽所有到头来一场空对不对?”

玉醇对他的初印象并不好,狐疑地问他:“公子怎会知晓?”

“我是天堂执行官兼数据管理员,当然会知道。”大翅膀似乎挺骄傲。

“敢问公子尊姓?”

“唤我叹迟便好。”

随后玉醇选择留在天堂生活一段时间,因为前世心灵手巧,被总部分配了一家甜品店,正当她在为取名而烦恼时,叹迟扑棱着大翅膀飞来:“取不出好名吗?我可以帮你,玉醇姑娘。”他笑着,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温柔,没了平时的锐气。

“这,恐怕不妥。”玉醇有些犹豫,“公子平时不是很忙吗?您应该去帮助有需要的天使。”

“你就是啊,”叹迟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笑得更欢了,露出了稚气的小虎牙,“连取名都想不好的女孩,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我这叫精打细算,我姥姥告诉我什么都要套一个好彩头,取名字就是其中之一。”玉醇有些不服气,“姥姥……”随后意识到什么,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别不开心啦!”叹迟撑起下巴,端详着她:“要不就要唇齿甜品店吧!看你的唇齿貌似不太开心呢!”

“罢了罢了,就这幅名吧,挺好的。”玉醇摆了摆手,有些无语。

“那我去帮你登记店名吧!别忘了,我有后门!”叹迟在空中挥舞着翅膀,回头跟她宣布这个不是很正面的消息。

“噗……”玉醇失声地笑了起来,“怎么会有人傻到承认自己有后门……”

“我回来了!”叹迟合上门,手不好意思地抓着后脖子,“那个,”叹迟有些支支吾吾。

“怎么了?”玉醇有不祥的预感,脊背有些发凉。

“我不小心把你的店铺名登记错了……”少年傻笑着。

“我就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当上现在的职位的?”少女鼓起双颊,果然女人的预感是最准的,“那还能改吗?”

“改不了了。”

“你不是有后门吗?快试试你的特权啊。”

“只是规定,就算上帝来了也不管用,非常抱歉!”

“那也没办法,那你改成了什么?”

少年一下子来了兴致,迅速地从兜里掏出纸和笔,用有些娟秀的笔墨写着。“就是叫这个!”少年举起纸,看起来十分骄傲,像一只想要奖赏的小狗:“叫醇迟甜品店!是不是更有意境,更显得优雅了呢?”

“是是是。”玉醇敷衍地回应他,心说这是自己第一次开店却被一个天使芝麻官给搞砸了,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叹迟看眼前局势不妙,赶紧哄她:“玉醇你别生气呀!我请你吃蛋黄酥怎么样!”

听到有甜品,玉醇的拳头明显有些松动,但心里还是要面子:“行吧,既然大翅膀天使官要请小女吃甜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敷衍地行了个礼,走在前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翻了个白眼道:“公子莫要直呼我其名,在我们那,这可是只有夫君有这个权利的。”

“那就请姑娘看看我够不够格了。”叹迟注视着她,语调有些郑重,也不知道刚刚那番话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啰嗦,到底还吃不吃了!”玉醇嘴角不由得向上翘了一个弧度,映得她愈发温柔。

她不禁发觉,上次这么轻松好像还是孩童时期,及笄之后她就嫁给了那个浑浑噩噩的丈夫,受尽了街坊的猜忌,因为遭人陷害而导致她无法生育,无法为人母,没了被叫“娘亲”的权利。在世之时,她认为所有人都待她不公,上帝更是直接将她当作弃子,扔进了无尽的深渊;而现在呢,似乎一切都有了乐趣,好像是因为多了一个叫叹迟的少年。

她第一次有这个想法时认为自己疯了,她是不是出幻觉了,但坐下细细斟酌,发现那个天天送她向日葵的少年已经俨然成为了她生活的一份子,他很耀眼,很优秀,甚至让她有些自卑:我配不上他吧!会不会被别人说随便?要是他知道我的身体不能……他会不会……

但一切猜想都是徒劳,在他们相遇的两年后,他们一个穿上红嫁衣,点红妆;一个坐上马鞍,取意中人。在故事的最后好像是他们以吻为鉴,三拜叩礼,当时皇帝都自嘲道比他结婚还热闹,还喜庆。

但真正的结局是,姑娘每天在门口放上一袋蛋黄酥,说是怕他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路,可那个姑娘不知道呀,她这一等就等了5000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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