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羁留舞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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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人在敌军的强追不舍下边战边退,整整奔驰了一天一夜,终于摆脱了追兵,来到了一处杳无人烟的地方。”

“我不禁问他道,为了一个异国之人,拼上你的性命去守护,这举措值得吗?他将我从马上扶下,对我笑道,既已缔结同盟便不应再区分彼此,我自有责任将你救出来,这岂非天经地义之事?”

“我原本对国主与大河结盟颇不赞同,认为大国之人每多艰险狡诈,在那次廊画南侵中对大河本不抱有有任何期望,不料这恭又菱不但率军驰援,还斩杀敌军救我性命,实在让我既感意外又存感激。”

“因我二人皆为各自军中的高级将领,为了躲避敌军的梭巡追捕,彼此一盘算,便在这地方隐藏了数日之久,直到敌军退却,方才相互道别而去。”

澹台悬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道:“在这数日期间,他坦荡的性情,精湛的见解让我大为折服,他也认为我当得起忠义二字,正如他所言:相知在急难,独好亦何益,我俩从互探到互知,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他看向然心道:“他见我对大河心存疑虑,便告诉我,与旗罗的盟约乃是四皇子一力促成,说大河四皇子文韬武略,未来定然会缔造出友邻相睦的和平盛世,我也因此曾对大河一度有所改观……”

然心在一旁仔细听了澹台悬的叙述,心中道:“原来祈柏师叔的名字叫做恭又菱,我居然今天才知道。”

澹台悬说到此处收回心神,戛然而止。忽然转头朝然心说道:“既然你是恭兄的亲传弟子,我自然不会拿你怎样,便留在这里好好养伤,让医师给你好生治疗,待你伤愈后再派人送你回大河罢。”说完将匕首放到然心床边,起身准备离去。

然心见他要走,急忙起身问一句:“澹台族长,我只想知道随我一同护送车队的伙伴情况如何,是否也被羁押在部落之中?”

澹台悬回头冲他笑道:“你这先顾他人,再顾自己的性子,倒与恭又菱有几分相似。我要的是车上布匹,至于这些随车护送之人,除了其中几个运气不好,死在达里坨他们手上,其余的人一个也没抓,这羌毒也只有迷魂之效,并不致命。等他们身上的毒性解除后,自然便会离去了。”

然心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也不知能再说些什么,目送澹台悬带着数名护卫掀开帷帘,离开帐篷。

澹台悬刚离开,,他便看见澹台琪轻盈地走到自己的床前,此时她早已脱下先前鏖战时的戎装,换上一身紫纱连身裙,腰束白绲带,头束高螺髻,凤眉明眸在顾盼流转时,颇有一番轻灵飘逸的味道,让人瞧来如沐晨露。

只是然心曾与她作战一场,对她例不虚发的箭术实在不敢小觑,恐她又猛然朝着自己来上一支红箭,不等她说话,连忙先拱手道歉:“不知澹台少主有何吩咐,在下先前救人心切,才冒险与少主切磋了几招,实属情非得已之举,还请多多宽宥。”

澹台琪冲他展颜一笑,露出一口皓齿:“先前是各有职责,不得不全力相拼,如今事情已了,我怎会如此小气记挂在心。反倒是我不知父亲与你师父曾是亲密战友,误伤了你,理应是我向你道歉才是。”

“少主客气了,我既已遭俘,得蒙此待遇已是荣幸,怎敢要你道歉?”

“好啦,之前跟我对战的那个爽快果断之人去哪了?你就放心在此休息一阵,过两天等你伤势好转,我再过来跟你讨教下武艺。”澹台琪说罢,似是想起了什么道:“你以后也别叫我少主了,那是下属们对我的称呼,你师父与我父亲是好友,你可以直呼我澹台琪,或叫我琪儿,这样我听起来更顺耳一些。”

“琪、琪儿。”然心脸颊一红,喉头发力,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称呼,他实在没有料到说出这话,比挥动达里坨手上的巨锤还要更费力气。

“这样才对,往后我也将你唤作然心,少了那些累赘,不是更痛快些。”澹台琪眉眼轻舒,似乎甚为满意然心的回应。她自小失去生母,澹台悬又常年征战在外,周边皆是服侍起居的下人,和满身戎装的兵士,如今已至桃李年华,却仍找不到可以结伴相聚的同龄人,让她的日子过得甚为烦闷,无日不想外出,无奈澹台悬视她若掌上明珠,轻易不允许她离开部落。这次她向父亲请缨出战,袭击护卫车队,也是软磨硬缠得来的成果,饶是如此,澹台悬也不尽放心,直接派出了部落里的猛将达里坨共同前往,就是要策她万全,不出一丝可能的纰漏。

此次然心的短暂现身,从他师父与父亲的关系,到他这身不下于自己的武艺,都让澹台琪感觉找到了可以一叙的人,心下竟有些莫可名状的悸动与兴奋,因此言语间放下了部落少主的姿态,多了些天然的亲近,这反倒让然心觉得心绪不宁,微感慌乱。两名方才加冠的年轻人,便在踌躇思虑间,彼此试探问询。

然心见澹台琪说完后,便转身出了帐篷,不觉重重吁了一口气,刚才的情况让他感觉在床上如躺针毡,直到如今才能静下心来,好好思索事情的来龙去脉。

从澹台悬的话语来看,并无对周坤等人的索命之意,他们可保安全无虞,只是这匹货物必定已落入了舞云手中,他们回去后估计也不好交待,但只要保住了性命,那便比什么都强。至于自己,多亏了小师叔和澹台悬这层关系,在这里应该会受到善待,想到此处不由自我打趣,没想到即使离开了师尊们,还是要在他们的护荫下才能侥幸保存性命。

他接着想道,如今腿脚的伤尚未痊愈,行走颇有不便,不如就在此处休养数日,等伤势痊愈后再做打算。他天性乐观豁达,一旦下了决意,便不再前瞻后顾,把心思放在适应眼前的环境来。

此时他还起不来床,于是抬起头来细细打量帐篷内的物事,篷顶由一根根手腕粗细的木桩支撑而起,上面镂空了碗口大的空隙,让阳光能够从顶部透射而入,增加整体的采光度,但此时已然夕阳西沉,煤油灯亮起许久了。

环顾一圈,周边的陈设并不精细,仅放有床架、置物台、洗漱盆等起居物事,显然只是行军中临时搭建使用,然心想道:“这帐篷虽然简陋,但想也不是寻常军士能够享用的,看来舞云待自己确实不薄,这半年来在前禾县尽做些文职,连跟女子对战都受了伤,实在说不过去,趁此机会正好重演小师叔教授过的诸般武艺,以免过于生疏。”

于是静下心,躺在床上开始回想曾经学习过的一招一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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