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督军送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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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平静过了数日,然心依旧是誊写公文,查阅卷宗,将过往一摞摞的案件拿出来重新梳理,对存疑的部分逐一标记,以备后续详查。

这天,他忽然被薄县令叫到书房中谈话,然心暗想终于来了,且看他有何安排。

薄县令见然心进来,抻直了身子,笑眯眯对他说道:“来,坐下说话。”

然心依言先坐下,心中愈发觉得不妙,县大人显然是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放下了心中的重担,才这般高兴。也不知到底想让自己做些什么难事,口中却同时应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薄县令捋了捋蜷曲的胡子,问道:“听说你在黄龙寺除了学文,还曾经习得一身好武艺。此事是否确凿?”

看然是要自己去舞刀弄枪了,莫不是给衙役们当教头,教他们刀剑功夫?电光火石间,然心未能摸清此问话的含义,便据实回答道:“小人在寺庙之时,确实一直跟随师叔练习武艺,只是从未在外与人对战,也不清楚到底水平如何。”

“你不必谦虚了,齐师爷曾经说过,黄龙寺乃是藏龙卧虎之处,在里面学艺的人水平绝不会差到哪里去。如今正好有一份差事,需要用到你这身本领,刚好也可以验证验证你的技艺水平。”

薄县令顿了顿,接着道:“县里会按照州府的要求,每月运送一批成品布帛到西境属国小弼的布政司去,最近两个月沿途的盗贼越来越猖狂,屡次出手打劫,让我们防不胜防,遭受了不少损失。最糟糕的是布帛没有正常交割,非常影响与小弼的关系,州府为此头疼不已,担心朝廷怪罪下来难挡罪责。”

在逝去之人的身上覆盖各式布帛,除了在大河境内风行,近些年也逐步地蔓延到了周边邻国,前禾县所产的布帛质量甚好,名声极响,因此成品除了送往大河境内各个州府,还设有专门的通路,销往大河西境之外的廊画、小弼等地,且售卖价格不菲,每年有一笔稳定营收,可惜所有收入都需要上缴国库,留存在前禾县财库的所剩无几。

由于沿路皆为穷山恶水,盗匪横行,常有劫掠发生,劫掠者夺取布帛后往往到黑市交易,赚取巨额利润。因而前禾所在州府不得不专门筹立了一支队伍,专门护送布帛到达目的地。然而由于其中涉及利益极大,越来越多的匪人铤而走险,近几年拦路夺货的行为越来越多,且风传背后隐约有国家渗入的痕迹。

薄县令话中隐瞒未说的是,数月来护卫队中已有数人惨遭盗匪杀害,因公殉职,这也导致尽管州府雇佣价格越来越高,愿意接下这份差事的人却是越来越少。

他抬眼看向然心:“明日正是本月布帛出货至小弼的时间,本次你就随州府里的护卫队一同上路,保障货物前往小弼国途中的安全。”

然心在这半年里,也偶尔听过州府赴西境护运布帛的事,只是他主理的是官文案件,且官文中的信息呈报本就有延时,是以未料到情况已如此危殆。他心中想道,不管薄县令居心如何,既然此事属实,自己又自祈柏师叔处学了一身武艺,正好趁此机会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果,又兼可以帮助解决布帛押运的困境,可谓一举两得。便鞠躬遵命,一口应承了下来。

薄县令未料到然心答应得如此爽快,准备了满肚子的说辞派不上用场,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好道:“行,那你自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吧。”

次日一早,然心脱下宽大的文官服,改穿了一套从寺中带出的贴身戎装,再背上简单的行囊,便到衙门前与押运的护卫队会合。

到了门口,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七八个体型庞大的雕文木箱,用双轮的板车运载,前面各有两匹马负责拖行,井然有序地先后排列。每个箱子长宽高约莫一丈,开口之处均用巨大的广锁锁上,难以瞧见里面的东西。围绕在箱子周边的,是约莫二十余人的队伍,身上所穿的皆非朝廷标准兵装,而是一套统一的淡灰色贴身劲装,显示出其中的训练有素。

然心在人群中,瞧见了齐师爷与一名身材高大,体型雄壮的男子在交谈,便朝他二人所在的位子走过去,齐师爷见是然心来了,伸手将他拉近,并介绍眼前的高大男子道:“这是护卫队的队长周坤周壮士,成兴镖局众镖师之首,在州府里可谓是名闻遐迩,三个月前的货物就是由他领衔押送,一分不差地送到了目的地小弼。这次仗义挺身而出,解了州府里的难题,实在是高风亮节之举,看来州府的布政大人对这次运送的布帛极其重视,不容有失啊。”

周坤脸上髭须浓密,鼻梁颧骨甚高,望去相貌堂堂,自有一股威严和气势,只见他双手一拱道:“齐师爷谬赞了,周坤乃是一介武夫,既然收了州府里的赏金,自当全力以赴尽责完成任务,以不辜负各位大人的信赖和托付。”

随后便转身朝向然心,拱起双手道:“原来眼前的便是岑大人,幸会幸会,方才听齐大人说您还俗前师从黄龙古寺的高僧,想必本领极为高强,路上有个高手相互照应实在是太好了,我俩人一路联手护镖,定然能够断了贼人杀人越货的痴心妄想!”言谈之中对然心甚是客气,并不以年龄较长、资历丰厚而有凌驾在上的意思。

然心见他说话实诚,是个直率的汉子,不由平添了几分好感,也唤起了自己从前在庙中习武时的豪气,当下挺直身子拱手回礼道:“晚辈对武艺只是略懂皮毛,初入此道,还请周前辈途中多多指导,让我能够尽快融入到护卫的队伍之中。”

三人一番寒暄后,便开始盘点货物,核对行程计划,整装准备出发。临行前,齐师爷将然心拉到一旁道:“只恨我人微言轻,无法驳回薄县令的命令,此行凶险异常,你切记要小心,货没了可以再生产,性命可只有一条。你莫看周坤说得大义凛然,他行镖多年,活命逃走的伎俩多得是,我反倒担心你过于武勇,出了危险死站不退,最后白白丢了性命。”

然心有感齐师爷一直以来的照顾,握住他的手道:“师爷放心,然心虽然学艺未精,但保命功夫还是有的,若情况确实凶险,我定然以安全为第一,留下性命回来与你相聚。”

于是板车车轮缓慢启动,在黄泥地印下车辙的痕迹,齐师爷呆立在原地,目送然心与周坤领着数十人的车队,朝西边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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