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雕塑之美（1 / 1）

苏辙看完道：“二哥，此札子可，事实俱在，不容辩驳，官家看了必定会明白二哥的心意的，为何会有此问，有何不妥？”

苏烨道：“子由，为兄向来快意恩仇，做事向来只秉公心，不想树敌愈多，树敌愈多，辩驳札也愈多。说的越多，让他们抓住漏洞的机会也越多，这次我就不想再上札子，这份札子你看完，我就烧了。”

苏辙一楞：“这是为何，这可不是您的行事之风啊，二哥，我今日就感觉您有些奇怪，莫非是有何事隐瞒？”

苏烨道：“子由，你别担心，哥就是有些感觉累了，不想再与他们折腾了，过些天，我再上道札子请求外放，你自己也要一切小心，切莫与他们多做口舌之争。”

苏辙看了看苏烨，眼中充满了怀疑，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苏烨道：“或许再过段时间，我会告诉你什么原因，现在咱们还是要以保全自己为要，切记切记。”

话音刚落，苏烨便又回到达芬奇家门口的小院里，四下静悄悄地，只有灵犀闪着五彩的光芒。

苏烨站在地面上，不声不响，好长时间后才回过神来，那个南园水境里的一切太让人揪心了，明明天纵之才，却偏要向奸佞之徒低头，何其窝火与不甘！

苏烨还在回神之中，灵犀却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便消失了，苏烨见灵犀消失才感觉到有些不对，这灵犀似乎是感觉被冷落了，有些生气了吗，不然空气中怎么有股特别的味道？

苏烨继续思考在南园中想到的问题，对于苏烨来讲这已经是思考已久，在宗门内院也是属于一个热门话题。但对于苏轼苏辙来说那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苏烨还想到另外一层，虽然说宗门已经做到了遗世独立，但却也还是生存在这个皇权时代，每个外出游历的宗门学子多多少少都会习惯甚至适应于这样的社会，但苏烨也不知道没有皇帝的社会应该怎么运行。

于其他的事物可以格物致知，可是都是由人组成的社会怎么可以用来做实验呢，没有皇帝行不行，咱们试试看，把皇帝拉下马，就一定行吗？

人组成的社会是最为复杂的，王介甫是天纵之才，一心为公，从无私心，他有着皇帝最强大的支持，可是就这样推动起来的变革能成吗？这里面参与的每个人都有错吗？没有，每个人都是从自己的见识立场出发，每个人的做法又都是合情合理的。

连这样的变革都不能成功，那真的要来实行一个没有皇帝的社会，恐怕连一丝成功的可能都没有吧？

苏烨在想着如果下次再见到苏辙应该怎么说，可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让我怎么与他说，我自己都无法确定，又怎么能让他信服？

苏烨望望无尽的黑夜，心底升起了无尽的无奈，突然想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什么发现，明天去佛罗伦萨看看，或许能够找到一些启发吧？

苏烨对明日的行程开始充满了期待。

第二日，达芬奇与苏烨打点了行李，苏烨倒没有什么东西，达芬奇的行李也不算多，主要是画板颜料等一些绘画有关的工具，两人打算先去芬奇镇，雇一辆马车去佛罗伦萨，弗兰西斯卡不放心，亲自陪同两人去了芬奇镇，芬奇镇与村子也就几里地，但它是这个地区的中心，有一个不算太大的教堂，苏烨每日听到的钟声就是从这里传来。

这是苏烨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离开乡村，去到一个全新的地方。经过一天的赶路，苏烨坐得腰酸背痛之余不由感叹，这路况实在是太糟糕，以后这马车不坐也罢，宁愿走着，看来有机会还得是骑马才好。弗兰西斯卡叔叔给他们雇的是一辆双轮马车，车行得不快不说，还颠簸得特别厉害，苏烨知道这种木轮子根本没有减震的装置，可是没有想到路这么差，颠簸得这么厉害。

硬着头皮，苏烨与达芬奇坐着马车，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佛罗伦萨，那赶车的还带了许多蔬菜到佛罗伦萨售卖，回去还可以再带些佛罗伦萨的工坊出产的刀具等，这样一趟下来也可以多赚几个钱。

等赶车的兴高采烈地拿着几个银币离开后，苏烨手里的金饼子也所剩不多了，苏烨摸摸怀里的几张银票心想，看来这几张银票是没有什么用了，还得想办法先赚钱谋生了，否则没有钱的日子怎么过啊，这里可真是的人生地不熟。

穿过高高的城门进入了佛罗伦萨城。

苏烨赫然看到了眼前喧闹的城市街区，一条条宽窄不一，大大小小的路就在眼前，达芬奇小的时候也来过几次，但那个时候也都是他的爷爷带着来的，这次是他自己来的，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往那边走，取出来之前弗兰西斯卡与他再三说过的路线图，说：“咱们沿着卡鲁索街一直走，然后到了圣玛丽街再左转，然后走到罗莎街，那里就是我父亲的住所了。”

苏烨听了一头雾水，心说，那还是我跟你走吧，一挥手：“好的，达芬奇，咱们就往前走吧，你前面带路。”

两人问了旁边行人就径直往前走去，让苏烨越来越感到吃惊的是，一路走过来看到的最多的是教堂，达芬奇这时成了一个很好的领路人，边走边向苏烨介绍：“这是米尼亚托教堂，是为了纪念第一位殉教者圣米尼亚托而修建的教堂。这座教堂复刻了罗马三拱廊式的长方形会堂风格，并将其与几何学图案组合、融合在了一起，使整体和局部相得益彰。洗礼堂的主立面同样用两种颜色的大理石装饰，大小长方形和拱形的组合具有简单明快的比例分配，能让人联想到文艺复兴时期的教会建筑。主立面上层有巨幅金底马赛克玻璃画，模仿的是卢卡的罗马风格建筑。”

苏烨有点惊诧地看了看达芬奇，这孩子，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有了说不完的话，而且，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到的，那么多连苏烨也听不太懂的词语，什么罗马，几何，洗礼堂，马赛克玻璃画，这里还真是有许多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啊。

达芬奇继续边走边介绍：“这是巴迪亚教堂，圣弥额尔教堂，苏烨您看，壁龛中建造的雕像，这是最著名的多吉贝尔蒂受羊毛行会委托建造的作品《施洗约翰》。您看这个作品中的服饰沿用了哥特晚期风格的唯美线条和新月形的褶皱，特别分外精致，但可惜面部表情也形同面具，略显呆滞。”

苏烨对这些壁龛中的雕像也特别感兴趣，这个什么施洗约翰，还真是如达芬奇所说面部表情非常生硬，与精致唯美的服饰简直有天壤之别。

达芬奇说得兴致勃勃：“苏烨，您再看，这个作品与刚好相反，这个由麻织品行会赞助、多纳泰罗铸造的《圣马可像》在静谧之下却散发出蓬勃的感染力。这座采用对立平衡姿势的圣马可将重心放在了右腿，胯骨和两肩倾斜，身体和面部略微偏转，盘活了全身的姿态。服饰经过精心布置，与其包裹的身体融为一体，暗示了肉体形态和肌肉的特点。这位蓄着长髯的老圣人，用他隆起的额头下那双深陷的眼睛凝视着街道。在这座雕像上能够感受到无拘无束、自由奔放的动感和呼之欲出的深邃思想，堪称独立雕塑之典范。”

苏烨一看，确实如此，与前者相比，这个作品的水准就更了很多，虽然是一位老人，但其深邃的思想与隐藏在服饰下的身体却透出了强大的影响力，虽然苏烨也见过不见的雕像，但几乎都是端庄肃立的圣人像，如孔孟等先贤，还有皇帝功臣等，没有一个能够展示出如此丰富的体态变化来的，虽然这是一个大理石雕塑，但你越去看越感觉到其中有一种力量在流动，让人不由流连忘返，沉迷其中，不知不觉中手指就会动起来，好像要去触摸到上面的每一个衣角的摆动，体会那一处处肌肉的力量。

苏烨越看越震撼，他边走边看，虽然这里的商业也很繁荣，人来人往，但这并未引起他太多的感想，毕竟苏烨见过更多更繁华的城市，但是这里的一切特别是建筑之美，如此的与众不同，却又和谐庄严，又有着一种生命内在的力量，却是苏烨从来不曾见到过，也不曾想到过的，原来雕塑也可以如此地震撼人，在琴棋书画之外还有这样的艺术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