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行军总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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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大周朝还有众多卓越的将领,让外族将领总管数万大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天子连声咳嗽,打断了崔侍郎。
“陛下保重。”崔侍郎跪下。
天子缓过气,喝了口水,徐徐道:“龟兹非同普通西域小国,自汉代起便与中原有连通。我大周的确有众多良将,能打败龟兹的将领也不在少数,可打败了龟兹,并不等于打服了龟兹,中间稍有不慎,我们这些年在西域的种种盘营便要前功尽废。”天子顿了顿,“殿外候着的可是老六?让老六进来吧。”
又是一番君臣见礼,天子继续刚刚的话题:“番将虽是异族,可正因为是异族,反而更能了解异族人的所思所想。再者,朕对这个妹夫的为人还算了解,他智勇节行,忠厚刚正,比起本朝的许多将领更适合收服那些西域宵小。”
一旁的长平君早已听说这位姑父的忠厚节行,但凡行军打过仗的人都晓得,历朝历代征战的战利品皆为将士所得,而这位阿史那姑父却从不争取分毫,也约束突厥部属不得擅取平民的财物。听说在高句丽作战时,这位突厥姑父还曾拼命救天子于突发危难之间,当真是一位清正忠勇的大将。
“臣明白了,臣定当全力配合阿史那将军出战龟兹。”崔侍郎向来体察上意,很快便行礼退出执行上令。才回到中书省府衙坐下,天子拜阿史那社尔为西行军大总管的圣旨紧随而来。崔侍郎赶紧将差事分派下去,忙活到了风灯点上,宵禁已到。虽然有令牌可以畅通无助地回家,想想也未免招摇过街,索性在府衙过夜。
廊外忽有脚步声传来,崔侍郎抬头,发现是女婿进来,皱眉问:“都这么晚了,怎还回衙门?”
实心行晚辈礼:“今日有春祭,城里城外马车拥堵,当日要点收的粮草才刚刚交接好,明日又得一早点收下一批,我想着还是回衙门过夜,省去来往家中的路程。”
崔侍郎眼中掠过赞赏之色:“也好,你坐下陪我用些夜宵点心。”
翁婿二人一壁喝酒一壁聊起今日定下西行军大总管之事,崔侍郎叮嘱道:“陛下让我领二千步兵随行,便是要让户部好好清点龟兹战后的户丁人口。我思索再三,龟兹虽小,倒也还是个有数十万人口的小国,当地的官员不添乱已经是极大的帮忙,我们总不能让那些字也认不全的兵丁帮忙团貌,更指望不了西州的官吏前来襄助,我们还是要从长安多带一些有经验的吏员前往西域才妥当。你若有合适的人,也不妨推荐过来。”
实心眸色光一闪,低眉说:“我会罗列一些精干吏员的名单推荐给岳父大人。”龟兹地比西州还要大上几倍,肯定需要不少官员运作府衙。中低级官员的调动向来由吏部负责,崔侍郎奉命前往西域,也可以提前给吏部通个气,带上从属的官员前往赴任。
但长安的官员,特别是文官,都不大愿意到此种偏远之地任职,便如岳父大人,若非受皇命被委以重任,怕是心里也是不情愿离开富庶的京都去往西域胡地的。不过,这样清苦的边地倒是可以吸引一些耐劳吃苦的小吏前去,好博得一个官身的前程,实心他自己便是一个活生生的好例子,由他出面定能吸引不少有干劲的小吏。
第二日下了值,实心让顺兴给陈阿生送请帖,让他明日到平康坊的丽春园小酌。陈阿生一听到小酌二字,便知道有要事相谈,翟日下了尚书省的衙门当即赶往丽春园。这还是他头一回来丽春园,平康复坊的女肆酒家虽好,资费也不便宜。他四处打量,心中暗叹园里的亭台楼阁十分雅致,仆役婢女行止规矩优雅,这哪里是他平日帮衬的那些满是铜臭的吵杂女肆可比!
“这里的郎官清很有些劲头。”陈阿生呷了口酒,笑吟吟地看着对坐的实心。
“没有兑水,劲头自然大一些。”实心微笑,压低了声音又道:“丽春园的主人托山海帮替他们在西州订了好几车蒲萄酿运回长安,所以卖了个人情以低价给我们长租了这么一个小雅间谈生意。”
“拉几车蒲萄酿能给你留这么一个雅间?莫不是你们还给他们捎带了些别的贵重物?”陈阿生虽然消费不起丽春园,但也多少听说在平康坊的上等女肆长包一个雅间比他十年的房租还要贵。
“还替他们在西州买了好几名美貌的胡族少女回来。”实心无奈地笑道。
“你在西州的时候,尝过不少胡女的滋味吧?”
“说正事。”实心咳嗽一声,收敛了笑容,“你也听闻天子准备出兵龟兹,届时我也要随我岳父大人一起前往西域。”
“出兵打仗是武将的事情,怎生让文官也去打仗?”阿生不解。
“我们不是去打仗,是要去收拾战后事宜,例如清点人丁田产,计算赋税收成。”
“你这一去,起码总得要两三年才能回长安,你若有何事便直说吧,我一定尽心为你办好。”
“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实心向阿生举杯,“那我便直说了,我需要有经验的书吏,可以拜托你替我牵桥搭线?”
“你这是招揽门客吗?”
“门客还养不起,姑且算是门生吧,吏身进西域,官身回中原,给诸侯将相当门客也不一定有这般前程回报吧。”
阿生咕噜喝光杯盏里的清酒,问:“我可能随你们前往龟兹?”
另一头的西州交河城里,安西上都护李涵在掰着指头计算信驿来往长安的脚程。虽然朝廷派来了宫明盛前上任西州刺史分担政事,但他还是担心天子只是让他继续留守西州。两年前夺取阿耆尼的战事本让他名震四方,可偏偏在他离开员渠城的第三天,突厥人横刀窃取了阿耆尼。幸好有阿耆尼王女龙莫言花的结盟,才没有把大周朝的场子给丢得太厉害,却又再次给那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薛婆阿那支与他背后的龟兹给摆了一道。若非天子的旨意让他务必镇守西州不可随意惹出战事,他堂堂一个上柱国大将军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他李涵必须要参与这次的出兵,为了争一口气也为了名扬青史,于公于私他都不愿意留守交河当一个窝囊的守将。为此,这些日子以来他频频上书天子,试图说服天子让他出战龟兹。
忽然,院里响起了疾步声。不一会,便有当值的关直跑进来唱道:“长安来的信函。”
李涵一阵失落,要是天子同意他出战,此刻送来的应当是命他西出的圣旨上谕,而非信函。他恹恹地展信而读,是兵部送来的公涵,告诉他天子已经任命了驸马都尉大将军阿史那社尔为西行昆丘道行军大总管出兵龟兹,安西都护府需配合行军大总管举兵龟兹的各样事宜。
这是让安西都护府听命于突厥将领的上令。李涵紧握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第二日,又有一封信函送来,是长平君的信,信封里夹带着天子的密信。信上全是天子的问候与安慰,希望李涵可以襄助阿史那社尔夺得胜仗,有他李涵守着西域才能让天子放心。长平君的信件通篇皆是关怀,担忧姨父这些年在西州过得如何,再三叮嘱若有需要尽可告知云云。
这位六皇子少年丧母,同胞的哥哥们又忙着争夺权力,很少与他亲近。倒是妻子裴氏想着他年少,常常关怀照拂。如今他被封为皇储,看着倒是个感恩念旧的主上。李涵叹了口气,默默地想着阿史那社尔抵达后,他要如何自处。
堂外却突然传来了吵嚷声,松青忙去探询状况。原来是得知阿史那社尔被任命为西行军大总管的属将们纷纷前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怎可让我们听命于突厥人?”
“李都护,我们在座的老将有不少都与突厥人厮杀过,让突厥人指挥我们打仗,我们不服。”
“对,那些死在突厥人刀下的同伴们还在漠北躺着,要是他们知道突厥人要当我们的大总管,他们在地下也定然不能安息。”
“我们也杀过突厥人,怎知这些白眼狼不会在战场上借机报复。”
“使君,还请你替我们上书天子,我们不要突厥人当大总管。”
“对,请使君替我们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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