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祸起同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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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人马声突兀沸腾,员渠王宫的护卫甲士尚未弄清眼前发生何事,便遭到毙命的击倒。施袭者约五十来人,一色仆从装扮,咋一看与这些日子涌进员渠城参加王女加冕礼的贵族随从没有两样。只是这些人的手上皆握着拳刀,眼中满满的戾气,在漆黑的夜色中借着火把的亮光向着王宫的深处前行。
袭徒冲进王宫的主殿里大肆搜索,不一会便搜出了衣衫不整的舍未阿波和一名瑟瑟发抖的。舍未阿波浑噩迷糊,口中嚷嚷着突厥语:“你等何人?怎可扰我好梦?”
袭徒首领确定那不是王女,用生涩的突厥语问道:“你的妻子莫言花身在何处?”
舍未阿波嘻嘻笑道:“我妻累极睡着了,你不可吵醒她。”
首领的眼风扫向押解着舍未阿波的同伴,同伴直摇头,那眼神表示殿里已经搜寻过,并没有莫言花的踪影。袭徒首领挥了挥手,同伴们将身形矮胖的舍未丢到一旁,迅速散去继续搜捕。
此时,王宫内尽是厮杀声,王宫外同样也是人马声震天,一支约有近千人的精良军队浩浩荡荡地开进员渠城,城内城外乱作一团,百姓都躲在自家屋里拴紧门窗,口中不住地念叨佛陀保佑,有的富户或是官吏甚至收拾起财物与食水等待机会逃出员渠城。近千的人马直取员渠王宫的前后进出口,那些混进王宫里的袭徒四处散布王女莫言花已逃离员渠城的消息,使得原本奋力抵抗袭徒的王宫护卫渐渐失落士气,纷纷丢下武器投降。
员渠王宫的偏殿里,莫言花的心腹侍女央昂将目下所发生的一切如实禀告:“王女,乱党已经控制了半个王宫,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卫军统领何在?快快把卫军统领忽亚叻传来。”莫言花似乎在混乱中抓到了一丝希望。
一直在旁侧沉默的李涵突然开声打断:“叛党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攻下了外城与王城,这卫军统领若不是叛徒,恐怕早已被城里的叛徒给绞杀了。为今之计也只有保存实力避过眼前的困境才是唯一的对策。”
离开员渠城便意味着刚刚才坐暖的阿耆尼王座得而复失,莫言花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与不甘心,可目下却是无能为力。当日为了架空执失舍未,莫言花特意将执失部留在员渠城的兵马调往城外流沙河东岸驻守。这回王宫里翻了船,远在流沙河东岸的突厥兵马完全指望不上。难普虽有玩弄权术的才能,但不善军政,自她掌劝摄政后便终日留在城外的伽蓝修行。她一个潺潺弱女,手上没有能人与兵马,纵然身份高贵,却也无法撑起在乱风中支零飘摇的员渠城。想及此间种种,莫言花咬了咬牙,终究狠下决心命令余下的亲信随她一起撤出员渠王宫,偏殿里的周使与随从也自然而然地跟随莫言花一起准备撤出。
暗淡的月色下,员渠王宫里四处可见手持火把的乱党在搜寻清缴,唯独主殿的方向静悄悄的没有人影流动。莫言花抬头望向王宫的主殿,央昂劝道:“每日的这个时候正是阿波服药后由女奴伺候着在殿内歇息,乱党最先攻入的是主殿,恐怕阿波……已遭不测……”
莫言花不置一言,央昂不确定她是否在为王夫难过,却听王女以洛语冷静地对李涵说:“现下大半个王宫里皆有叛党,我们只能走密道了。”
“让我猜猜,这密道一定在花园里吧?”李涵想了想,信心满满的样子。
“你为何会认为王宫的密道在花园里?”
“我们上回便是在王宫花园的暗室里找到龙特骑支,虽然不晓得他为何不钻进密道逃走,但我估摸着暗室的附近有密道。”
“分析得很有道理,只是你不晓得,原本在花园里的密道已经被封了。”莫言花哈哈哈地笑起来,让人感到毛孔倒竖,她这是有多恨她老父亲,竟然把危急关头使用的逃生密道也给封了!
“花园的密道不是我封的,不过我晓得还有另一条密道,就在”莫言花卖了一个关子,“就在王宫的主殿里。”
王宫主殿?显然此次逼宫是针对员渠王宫现任的主人莫言花,她所居住的主殿便是最危险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李涵的思绪在瞬间铺开且得出结论,缓缓地说:“我们这边往主殿去吧,不过出发前,女子还是换上侍从的衣袍吧。”
莫言花环顾四周,在场便只有她和央昂是女子,而央昂身上穿的正是侍从的衣饰,但此处此刻如何有侍从的衣袍,李涵将他行囊里的外袍交给她,莫言花迅速进入内间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把身上奢华的衣饰给一一卸下,换上宽大的周人男袍。
守在外间的李涵看着投映在墙根上正脱换衣袍的女子倒影,不禁有些想入非非,不过还没等他想得太远之时,一个身穿周式男袍的俊逸后生站在了他跟前。
“好吧,我们赶紧去主殿瞧瞧王女与王夫的情况。”李涵开起了玩笑,试图让在场的人放松心里的慌乱与紧张。众人一路快步潜行,偏殿远离主殿,中间隔着九曲十三弯的廊道,沿途一个鬼影也没有,若非有央昂领路,即使在员渠王宫待过好几天的李涵还真不能迅速找着通往主殿的正确方向。
主殿里外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也没有,地上却东倒西歪地躺着还渗着鲜血的王宫甲士。李涵的右手不知何时握紧了一柄短刀,身子半蹲紧贴着墙壁进入殿内。殿里灯火摇曳,映入眼帘的是七倒八歪的侍从与满地横流的鲜血,大殿的里间,一个上身不着衣缕的矮壮汉子仰面倒在地上,李涵认出他便是莫言花的王夫执失舍未,上前一个蹲身触探他的脉搏,血脉跳动,没有外伤,想来只是昏厥过去。
莫言花听到执失舍未仍活着,对随从吩咐道:“将他带上。”
“原来王女与王夫如此情深,王女该不会是为了回来救王夫而骗我说主殿里有逃生密道的吧?”李涵在一旁不忘挖苦。
“他是我的丈夫,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音蒲落,忽而有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莫言花侄女,果然是你,这员渠王宫上下也就只有你和你母亲能说出如此流利的汉语。”
众人连忙抬头往门往看,殿外不知何时已是人影绰绰,火把照耀得亮如白昼。莫言花仔细辨别刚刚说话的人,短发髯脸,五短三粗,一时间想不起是他何人,只得张声喝问:”你是哪个乱臣贼子?竟猖狂如斯?”
叛军头领哈哈大笑:”莫言花啊莫言花,你生气的模样像极了你的生母。我可是你的族叔薛婆阿那支。”薛婆阿那支止住笑,道:”你区区一介妇人,安安分分地当你的突厥妇人自是再好不过,为何你要联通周人偷窃阿耆尼国政?我龙氏族男健在,何以屈就臣服于突厥妇人裙下!乃念你是龙氏女,若你乖乖献出摄政权,我便恕你死罪,容你苟活。”
“哈哈哈我的族叔,薛婆阿那支族叔。“莫言花对这位族叔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他是早年被阿耆尼王老特骑支流放到边境小地的王族偏支。”你既知晓我身后有突厥与周国撑腰,为何还敢拥兵与我作对?嗯,让我猜猜谁是你背后的支持者?这西域广地,除却突厥与高昌,便只剩下龟兹了。”王女笑道:”族叔你可知道龟兹王苏伐叠是我的亲舅舅?我还想不出这偌大的西域还有哪个国胆敢支持你与我和我身后的力量作对?”
薛婆阿那支笑道:”那你得好生瞧瞧,究竟是我还是你,坐上这阿耆尼金宫的王座!”
薛婆阿那支一声令下,殿外的叛军齐齐冲向殿内意欲拿下王女。殿里的众人连忙合上厚重的大门,再搬以层层的长榻木椅堆放在大门后以阻挡殿外的进攻。殿深处,莫言花指挥着其余人撬开书案下的木板,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地下入道口猛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莫言花率先跳进密道,其余人也一个接一个地钻进密道。不多时,殿外的叛军终于推开了阻碍他们的木门,奈何密道过于狭小幽深,两方人马胶缠于密道口处,叛军虽然在人数上占据上风,但一时间难以在殿内迅速铺开伸向密道内。李涵等人在密道的深处疾跑,道里昏暗漆黑,莫言花被一块尖起的石头绊倒地上,后来者来不及收脚,直踩在了王女的腰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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