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龟兹习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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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在他前面的是麴智湛的女儿麴如真,实心很快便从燥热中冷静下来。
“求求你,救救我娘,你已经救过我们一回,请你再救救我们这回。”麴如真的洛语像刚刚学说话的孩童般带着一种别样的音韵,让人听了生出一种动听的愉悦感。她那可怜的乞求之态,让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麴娘子,有司会彻查此案,不会让夫人受冤的。”
“但他们会用刑,你上回在场看到的,若非你替我们挡住,我们我们”
“我只是实话实说,并非有意帮你们。”麴如真眼见实心要离去,扯着他的衣袍双膝跪地,梨花带雨的哭相惹人怜惜。
“如果是你,你忍心父母年老受刑吗?求你帮帮我,只要你肯帮我们,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实心垂下眼帘:“我双亲早逝,自幼便是孤儿。娘子这忙我帮不了,请回去照顾好令尊吧。”
新都护府位处交河城东南角,原是高昌麴氏王族在交河城里的行宫,听说当日安西都护府选址时,文钧隽认为麴氏行宫的下沉式房舍过于深邃,故而选择交河公那半下沉式的府邸作为安西都护府。
李涵环视他在新都护府的卧室,全下沉式的构造,很有一种地下墓室的体验,他暗地里苦笑,在这里睡觉着实有些寒碜。
近侍松青在地面的房门边上徘徊,李涵让他进来回话。
“使君,竹录参那边没有进展,想求你一个准,可否对米氏用刑。”
“乔师望选的这个竹无冬真是个人精。他们欲推举麴氏女进天子的后宫,出了眼下这档子的事情,便想让我出面当恶人。”李涵冷冷一笑,手指敲打着书案上的采女选送名册,“我可没有功夫管这些,告诉竹无冬该怎么做就怎么来,我要尽快知道究竟是谁人在交河城里作浪!”
秋夜,春满楼的客厅里正飘荡着烤羊的肉味,瓜果的甜香,醅酒的醇香以及脂粉的甜腻。一名胡姬在客厅的中央扭动着灵活的腰肢,女仆们殷勤地斟酒,那跳舞的胡姬一跃跳到了实心的身旁,以撩拨的舞姿挑逗正在喝酒的客人。
实心瞄了眼对座已有些醉态的骆丛,他正和一名歌女聊得起劲,全然无视旁物他人。刚刚那名胡姬在实心的肩上胸前指指划划,邀请的盛意拳拳。
“你是哪里人?”实心晒笑,手掌心落在胡姬的后脑勺上轻捏。
“龟兹。”舞姬只懂些许洛语,实心细辨了须臾才能明白她在说‘龟兹’。
胡姬见实心迟迟没有下一步,乐曲完毕,只得悻悻退出。宓姬风情万种地进来,打了个手势,便有两名健硕的男仆将醉倒的骆丛架走。
“实录事已将我春满楼里的胡姬都逐一看过,难道还没有一个看得上眼吗?”宓姬笑吟吟地问。
“我还没有好好看过宓姬呢!”实心笑得有些轻浮,“我们刚刚在玩一个游戏,若是我猜中了你的家乡祖籍,你便不能留下。若是我猜不中,你便要留下陪我。”
宓姬咯咯大笑,“难道刚刚的那些胡姬都让你猜中了家乡祖籍,不能留下?”
实心认真地点了点头,宓姬笑得更欢,俯身跪坐在他的身旁,媚眼如花,娇嗔地凑到他耳旁问:“郎君猜猜,妾身究竟祖籍何方?”
实心捧着宓姬的脸颊左右细看,在她额前脑后一阵摸索,道:“宓姬有龟兹人的血统。”
“客官可莫要嫌弃妾身年老色衰。”宓姬当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妾身是孤儿,不知父母是何方人士。”
“可你的头颅为何是龟兹人的扁长形?”
宓姬摸了摸自个儿的脑后侧,“我孩儿时磕伤了头,许是那时候包扎影响了头形,与龟兹人以布条木板为婴孩匣头的习俗有异曲同工之果。”她将酒盏送到了实心的唇边,催魂般劝道:“郎君是我春满楼上下几十号人的恩公,若非得你施恩求情,我等便全都要被拘进衙门的大牢随交河公夫人一起吃牢饭,岂可有今日开门迎客的得意笑脸。我这掌事的说了,郎君今后但肯赏脸到我春满楼里,请务必当作自家府舍般出入。”
宓姬的这番话,与现世的“以后消费门票全免”是一个意思。这对寒门出身,从小吏爬上来,连一个自家门户居所都没有的实心是一个很婉转礼貌的真诚回谢。
实心露出一个笑,眼神却不知飘到了哪个角落。那个死去的索荣与他的仆人并没有龟兹人的扁长头颅,这一点是实心当日纯粹出于好奇,想要印证《汉书》上有关龟兹人传统押头习俗而无意发现的。他猜测竹无冬许是也留意到这一出才将米氏从监牢放出来。倘若劫走麴智湛非龟兹人所为,那究竟是何方人马在捣鬼?实心觉得自个有些多管闲事,这不是他的差事不用他操心,便伸手轻抚宓姬那凝脂般的脸颊。
清晨,一队西往天山县的人马在平地里疾驰。
秋风吹拂着阿若的鬓发,她身上穿着一件高昌女子常见的湖蓝绢戎棉袍,半胡半汉的式样,挽了个男式冲天髻,别一枚桑叶簪,甩打马鞭的模样别有一番韵味。
随行的护卫平日里只觉着这是个样貌清秀的美少年,不成想他今日换上了女装,竟是个明媚娇俏的美娘子,都不由得将目光往她身上聚。
许彦瞧着痴汉们的惊艳目光,心中得意,心池摇荡之际,却见前路沙尘滚滚,隐约有杀声传来。果然在不远处,一群农丁正围着十数名沙门挥刀厮杀。(沙门,即和尚。)沙门人数少,显得难以支撑。
许彦喝道:“光天白日之下竟无视我大周律法聚众私斗,都给我拿下。”
众将卫得令,立即驱马包围。农丁见有官兵介入,不惧不止,反而奋力击杀沙门。众将卫被激怒了,横刀出鞘,遇神杀神,遇魔杀魔,一时间乱作一团。
混战中,一个年轻的沙门护着一名重伤的老沙门被几名农丁重重包围截杀。年轻的沙门右手握长铁剑,左手持短利刃,两手交叉挥动舞得密不透风,竟让那些重重围截的农丁一时间无从突破。但他一人之力毕竟势单力弱,手中长剑一断,众人乘势合围,短刃难以敌众,沙门被一把大刀砸进左肩骨,眼看又一剑便要砍向颈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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