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话语如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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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成这副熊样了”李茂阳等安娜日搀扶着巴雅尔走了过来,冰冷地看着他笑道。“……”,巴雅尔看着李茂阳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李茂阳这才注意到他的嘴唇都是一片干焦,眼窝也似乎陷下去了一些。“李大夫,你别和他上气了,你看。”一边的安娜日从肩挎着的包子里拿出一张诊断单来,低声说着递给李茂阳。李茂阳接过诊断单貌似漫不经心地看了好一会儿。他看不大懂西医的诊断报告单,不过类似“呈低回声、弥漫性、多发性及不均质结节”、“建议穿刺活检”这类话还是看懂是什么意思的。尼玛,巴雅尔还真是得了肝癌了,而且已经扩散了!这下李茂阳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张嘴好毒!“我……还……有没有救”巴雅尔低声道,像蚊子哼哼一样,完全被街上的鸣笛声给淹没了。李茂阳也是根据他嘴唇的活动形状猜出来他说的意思。一个敢杀人放火的家伙,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竟然就怕成了这样“有救啊。”李茂阳双眉一抬道。“你能治得了”巴雅尔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我不行。”李茂阳摇头,“你这种病情,一般能挺三个月到半年。”“你特么的耍劳资!”巴雅尔怒声咆孝道。“我没耍你。”李茂阳平澹地道,“如果把你亲哥亲嫂家的钱全折腾光到处去求医问药,说不定能遇到一个高明的大夫,能让你多活一两年也说不定的。”“这叫有救”巴雅尔抬起那支好胳膊来想要揪扯李茂阳了。“我是说你的灵魂或许还有救,去到那边,说不定还可以不用转生成最肮脏的畜牲。”李茂阳继续平澹地道,“不用那么害怕死啊,你弄死贺小翠的那一年如果已经满了十八岁,那你现在的坟头都长草了,比起贺小翠来,你已经多活了这么多年了,还觉得没活够吗”巴雅尔愤怒地盯着李茂阳,不过并没有去揪扯他,也许在心里面就对李茂阳这个人怂了,也许是李茂阳的话震住了他。李茂阳掏出一盒软从蓉,递给巴雅尔一根,给他点上,他自己也点上一根,用力吸一口,嘴巴上喷出一股白烟,好一会儿只抽着烟,不说话。“还有什么想说的,劳资听着。”巴雅尔吸了几口烟,镇定了一点儿,对李茂阳道。他今天莫名地就想听听李茂阳说什么。“我承认你很厉害,如果不是得了这病力气和身手大减,我可能真打不过你。”李茂阳用眼角余光注意着巴雅尔的表情继续道。“或许整个麦香镇,打架还真没有你的对手。这一点我承认。”巴雅尔的腰板挺一挺:“不要说麦香镇,如果劳资没生病,整个方圆两三百里都没有劳资的对手!”“也许吧。”李茂阳点点头道。“不是也许,劳资可是干倒过全市摔跤季军!如果劳资没生病,方圆两三百里,绝对没劳资的对手!”“可是论起胆量,你真不咋的。劳资见过几个上刑场的硬汉子,头抬得那是老高,腰板挺得那是老直,就是明知道那是罪犯,也不能不让人佩服他们的胆量!那才是真胆量!可劳资看你从医院里走出来的这几步,都快走不动了,还得你嫂子扶着走,哈哈,真特么的丢人现眼,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矣,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何惧之有”李茂阳说着这话,斜眼瞅着巴雅尔,嘿嘿地冷笑。“这可是绝症,你特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巴雅尔反驳一句,可他自己也觉得软绵绵的不硬气。李茂阳只是看着他笑,不做声。“还小些时,劳资也不怕死,可现在……”“现在就怕死了呵呵。”一阵沉默。一边的安娜日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把劳资换成你,你知道劳资会最害怕什么吗”沉默了一阵,李茂阳又道。“你最害怕什么”巴雅尔不由得问道。“肯定不是死亡本身,死亡不过是重新回去再投胎而已。”“那你最害怕什么”“劳资会害怕死后没一个人会怀念劳资,没一个人逢年过节地给劳资烧张纸上柱香!活人一场,死后混到这种地步,投胎也绝对投不了一个好胎啊。”李茂阳顿了顿,再给巴雅尔心上添把刀。“可我看你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临死还要糟蹋光你亲哥亲嫂子的那点儿可怜的家产,这绝对是不想留一个人还念想着你哈。你放眼看看你们渠南村,还有谁会把你当成个人他们怕你是怕你,可心里从没把你当成个人啊。也就你这亲嫂子还把你当成个人,可你现在临死了还不想帮她,还想把她最后的一点儿钱全都糟蹋光!那你说你死后,你这亲嫂子,她还会想念你一下吗她还会给你烧一柱香烧一张纸钱吗她不怕她儿子饿肚子啊,她不怕她儿子长大娶不到媳妇打光棍吗”巴雅尔听李茂阳这么说,就转头看了安娜日一眼,看到她眼神呆滞地盯着街上的滚滚车流。这时候正是人们下班回家的时候,所以也正是车流高峰时间段。巴雅尔想问他嫂子一句,我死后你会念想着我吗可他终究是没说出这句话来。然后他也望着街上的滚滚车流发起呆来。“我今天路过这里办事,正好就遇到了你俩,请你们下一顿馆子吧,想吃什么”李茂阳问道。“手把肉。”巴雅尔道。“行。这附近哪有”“劳资知道,你跟着付账就行。”随后巴雅尔硬巴了许多,也不用他嫂子扶着他了,大踏步地走到了前面,走得还很快。不久他们就来到了一家羊肉馆,结果也没有什么手把肉,三人就上了一盆羊棒骨。巴雅尔还叫了一件啤酒,李茂阳今天也放开量陪。面对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疯狂是很可怕的,如果能善了自然是善了的好。安娜日也喝起来,她的酒量还不小。这一场酒一直喝到下午两点多钟,三人都喝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却都没怎么说话。李茂阳手机响了,是阿丽亚的电话,他进卫生间去接听。“安娜日,我不想喝了,我要走了。”巴雅尔醉眼朦胧地看看李茂阳的背影,转头对安娜日道,还当着饭馆二楼稀疏的两三个顾客的面,有些摇晃地俯身去亲了安娜日额头一口,然后随即跪在他嫂子的面前。“嫂子,我今天叫你一声嫂子,我给你磕头了!”说着,他梆梆绑地磕了几个头。磕完头他站起来,有些摇晃地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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