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过阴(二)(1/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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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暗红色的寿棺在上清法坛交结的气脉迫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一道道裂缝迅速遍布整副棺材,那些原本来上清法坛气脉压制得缩回去的阴绿色眼睛,此下纷纷从裂缝里冒出来,密密麻麻地‘镶嵌’在棺材周围,汹涌诡韵再度被聚集起来,无形无质的诡韵在如此高密度地聚集下,竟然演化成漆黑的气息,弥漫在上清法坛之前,激烈奔腾!这时,老道放在镇坛木,转而从褡裢袋里取出一道金钱剑。他从那道金钱剑上摘下五枚‘愿钱’,在法坛上一字排开,盯着那副遍布惨绿眼睛,被漆黑诡韵托举着,即将人立起的棺材,又问:“愿奉五枚愿钱,以为买路钱,可否开路?”老道竟好似是在与冥冥之中的存在沟通,先以镇坛木威逼,威逼不成,即刻就以愿钱来利诱!嗡!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对面的棺材完全人立了起来,棺盖像是被一双手发起巨力,嘎吱嘎吱地逐渐推开,一根根棺材钉接连从棺板里迸出,被四周漆黑诡韵搅动着,在河水般的诡韵里沉沉浮浮!很明显,五枚愿钱根本收买不了‘它’!被老道勾动的未明存在,胃口很大——‘它’的诡韵压过了法坛上亮起的赫赫明烛光,掠过法坛上的一张黄纸,黄纸上倏忽浮现许多血红的文字,像是一道道蛇虫虬结,又像是一个个蠕动的人形!苏午看到那些文字,双目顿时一阵刺痛!他胸口处贴着的那张人皮纸上,亦跟着浮现出一行行汉字,却是在转译黄纸上的神秘文字:“餸萨喇尛,嗡嘛哈恰垛庹塞喇吽,嗡啊嗡吽唵嘛尼——”转译出来的汉字,也是一些状似无意义的字眼。苏午能感受到胸口处人皮纸蜷缩起来,生出了某种异变。但此下恐怖的诡韵如河奔腾,几乎环绕住整个法坛!他根本不敢在这时有任何异动,去看人皮纸上生出了何种异变——若他此下拿起人皮纸来看,便会发现人皮纸上,‘嗡’、‘嘛’、‘喇’、‘唵’、‘吽’这些语气字出现的频率极高,而这些语气字,在密藏域里,多是一些高级本尊,乃至佛陀、菩萨的所谓‘种子字’!并且,黄纸上浮现的那些怪异文字,苏午也曾在心诡纸张上看见过,心诡亦会运用稍许此种语言,不过它运用的神秘文字,只是当下与老道沟通着的那只恐怖厉诡,演化出的文字的简化版!乃至于苏午收割罪恶记忆,凝练出的那些文字,亦是心诡文字的变体字!即便如此,那些文字里,亦有着神秘的力量!“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道士看着黄纸上浮现的一列列诡异文字,面上皱纹挤在一起,颌下的胡须都颤抖起来,他霎时厉声喝骂!四周冲荡奔流的诡韵登时变得更加激烈!几个马脚腿肚子都在打颤!他们作为旁观者都能看出,当下老道的上清法坛交接的气脉明显处于下风,被老道勾来的某只厉诡诡韵死死压制住——此般情况下,老道怎么敢与那厉诡这般说话的啊?!这不是明摆着在找死吗?!几个马脚立刻就生出了拔腿逃跑的冲动,但是——他们逃不了,他们与苏午、老道同处于法坛之中,法坛此时像是一个中转站一般,处于现实与幽壑‘阴间’的夹层,哪怕他们后退逃跑,也只是脱离法坛的庇护,坠落到不知道哪一道幽壑里,下场必定比留在法坛更加凄惨!法坛外,现实里的人们都变成了虚幻的光影,天地间只有不断交织流转的斑斓气脉,以及一道道模模糊糊的形影!在几个马脚心念电转,瑟瑟发抖的当儿,老道忽然抓起旁边的镇坛木,一下压在了那张浮现出猩红诡异文字的黄纸上!他的镇坛木里亦封押着一只厉诡,此下压在黄纸上,顿时微微颤抖起来!黄纸上的猩红诡异文字像是血一样的流动着,想要从黄纸上消褪下去,却因为被镇坛木压住,一时未有成功消失!与此同时,四周奔流的诡韵怒冲而起,如惊涛拍岸,猛烈拍打在法坛虬结的气脉上,将丛丛气脉拍得裂缝乍生!老道却不管这些,把法坛上一字排开的五枚愿钱都撒在那张绘画着诡异文字的黄纸上,那些愿钱上登时浮现一个个或苍老、或年轻的面孔,呓语声于此间流转。“苍天可鉴,如我夫君性命无碍,妾身愿一生食素……”“只盼爱子大病痊愈,小人愿……”“我妻缠绵病榻三年矣……”那些虚幻的面孔,层层叠叠压在黄纸上,使得镇坛木都不再颤抖。但是,愿钱的力量终究无法长久,在民心愿力压制住黄纸的刹那时间里,五枚愿钱亦在迅速发黑、生锈,快速失却威能!唰!这时,老道士抽出了那半截桃木剑,一缕缕灰白诡韵从桃木剑上弥散开来,随着他转腕顿腕,半柄桃木剑倏地钉入了那张黄纸中!没有剑尖的木剑,将黄纸与桌案直接扎了个对穿!一层彻寒诡韵覆盖于黄纸上——黄纸上那些流转不休的猩红文字,在此刻统统静止,彻底丧失了某种‘活性’,被固定于桌面上!老道拔出桃木剑,别在腰带上,转而手掐印决,脚踏天罡步法,左手双指倏忽并指成剑,骤地指向法坛上那道黄纸,疾声道:“以此引召,号令群神,辟开阴时,敕救等众——”轰!被恐怖诡韵冲击得裂痕丛生的天地气脉,忽然蔓延出枝枝叉叉,攀附着法坛上的那一道写满神秘文字的黄纸,诸多气脉枝蔓于此处交结,下一刻,那张黄纸上燃起血红的火!直飘向左右两盏香烛拱卫的中央虚空!由诡韵拖动着人立起,几乎要压过来的棺椁再度倒下!其上生出的一只只阴绿眼睛都缩了回去,四下里掀起狂澜的诡韵倏忽消褪!棺材上的裂痕形成某种诡异的纹路,被飘散过去的那团血火照亮。老道摇响旁边的帝钟,嘴里唱着怪异的腔调:“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刚山,灵宝无量光,洞照炎池烦,九幽诸罪魂,身随香云幡,定慧青莲花,上生神永安!”他重复念诵咒语,手里帝钟仍摇动不停,同时转脸看向了苏午,空出来的手臂朝苏午招了招,苏午会意走近,老道围着苏午摇铃铛走了一圈,之后指了指桌上的黄纸,翘起自己的大拇指,在黄纸上虚按了按——苏午明白过来,直接用左手大拇指按在那黄纸上,随后,他拿起法坛中央供奉许久,联结了斑斓气脉的印纽,‘啪’地一下按在那张留下苏午手印的黄纸上!“用印!”这时,老道停下来,朝苏午喝了一声,苏午立刻取出那枚本是王端公所有,被老道分给自己的‘雷霆都司’铁印,哐地一声盖在那张黄纸上!loubi嗡!铁印盖下的瞬间,黄纸倏忽飘在上清法坛的上空,那黄纸仿佛化成了一盏明晃晃的灯笼,在苏午的感知里熠熠生光,哪怕四周黑暗倾盖,也难阻住黄纸所化的灯笼光芒!之后,老道又叫来四个马脚,依次让他们按过手印,此四人没有雷霆都司的铁印,是以只要在黄纸上按下手印即可。四张黄符升了起来,化作四个马脚各自感知里的灯笼。老道停止念咒,放下帝钟,一拍镇坛木,‘万神咸听’四字大放金光!他开口喝道:“神兵火急如律令!”呼!像是有‘人’轻轻吐了一口气,方才那股恐怖的诡韵再次浮现,只是,这一次浮现的诡韵远没有先前的声势,一阵诡韵飘散过,将法坛左右的香烛上,燃起的赫赫明光变作了暗红的血火,血火映照着棺材,棺材里渗出一股股黑水,黑水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那些黑水,皆是棺材里崔母之尸体迅速腐化出的尸水!“这次师门前辈还算配合,在他们醒着的时候把事情做了。”老道看着尸水顺着棺材裂缝淌出来,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转而同四个马脚说道,“好了,阴间路已经打开,你们快起僵罢!”“诡差出现,掐断了我们和坛神的沟通,这如何起僵发僵啊?”较年长的马脚苦着脸道。老道将一把把线香分于四位马脚,手里剩最后一把的时候,他看了苏午一眼,将那把线香插进了香炉里,转而对四个马脚说道:“你们的傩神面具可在身上?”“都在身上的……”“来,都给我!”“……”四个马脚迟疑不语。“这一次如是成功过了阴,傩神面孔自然归还你等。如是过不得阴,你们反正也是死,留着傩神面孔有甚么用?”老道向四人坦诚道。四位马脚闻言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把四副面具拿出来,交给了老道,同时问道:“道长预备怎么做?”“老道有一门炼将抬棺,背诡过河的手法,这次便借你们的傩神面孔,炼一回将,也与你们同去阴间,把那诡差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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