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惊涛 303、惊涛拍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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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龙、覃虎带着一彪人马回到将军府时,已是亥时。

苏澜正在蚵壳屋召集大家议事。上、下李厝的里正李福、李禄和两个村子的青壮,以及建设将军府的工匠,还有大将军留下的二十几个亲卫,一共有一百多人。他们刚刚得了部署,纷纷离开蚵壳屋,各自忙碌去了。

看到覃龙、覃虎二人身后还跟着一百多人,都十分熟悉,苏澜不由惊讶道:“这不是全园的护卫吗?怎么跟着你们来了?”

覃龙赶紧道:“我们从龙坎船坞回到金银滩,恰好老爷子派何震送来全园护卫,还有一些创伤、肠胃药品。吉发头领已经往金银滩、堆福岭庄园、堆福湖县主府邸,还有货栈、回凤楼各派了三十多人。”

覃虎也道:“老爷子说,请县主安排好人马,将军府、刘大人府邸,还有几个庄园,都要护卫好。”

“老爷子把人都给我了,全园的护卫怎么办?”苏澜万分担忧。

护卫们纷纷恭身行礼。领队王路微笑道:“老爷子说了,全园还有护卫,请县主放心。”

另一个领队康重也道:“老爷子捎信去了吉家铺庄园,那边会来不少人。”

苏澜这才松口气,放下心来。

将军府的管家曾沙和金嬷嬷、小云、小花、金红果、康嬷嬷、陈嬷嬷、闪嬷嬷、容嬷嬷以及赤橙、红苹、雪莲、白果等几个丫鬟进进出出,忙着为大家做饭上菜。

苏攀坐在轮椅上,夫人张氏紧张地抓着他的双手。他们的八个护卫、几个婆子、丫鬟都恭身站在一旁。

“县主妹妹,需要人手只管说,千万别客气!”苏攀微笑道,“我这几个护卫,都是父亲和兄长精心为我挑选的。武艺上乘,都是苏家好儿郎!”

几个护卫也纷纷道:“请县主吩咐!”

苏澜点头道:“谢谢你们。若是需要,我自然不会客气。但是,你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好你们的公子和夫人!”

第二天一大早,苏澜在一股难耐的闷热中惊醒,浑身黏糊糊湿哒哒的。

推开窗户,只见浅灰色的天空出现了很多白色羽毛状或马尾状的云彩,还渐渐增厚、降低成为浓密的卷层云,仿佛一床刚刚浣洗过的被褥,还没来得及晒干就被紧紧地、严实地、湿漉漉地笼盖着苍茫大地,散发着潮湿、咸腥的气味,那是来自大海深处的味道。人们身处其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闷和窒息。此时九月初,正是东南沿海台风频发的季节!无疑,这就是台风在预警!

苏澜匆匆洗了澡,吃过早餐,又叫来管家和杀四,将人员做了安排。全园来的一百多人,将军府留下王路等四十人。将军府由杀四全权负责,管家曾沙协助。又嘱咐了许多事项。

昨晚,负责仓库的容嬷嬷,已经和金红果一起,按照苏澜的吩咐,准备了两大车东西,一车是米、麦、面、豆、花生、核桃、红枣、奶粉、鸡蛋、鸡鸭、猪肉;另外一车是产妇和婴儿需要的药材、补品,包被、衣物。再加上老爷子和美娘送的东西,满满三大车。都已经捆扎好了。

苏澜带着常乐、甘甜、覃龙、覃虎,还有全园的康重等六十多名护卫进了府城。同去的还有康嬷嬷、陈嬷嬷。她们擅长药食调理,恰为林氏所需。

苏澜先去了姨母那儿。正好欧阳夫人来请脉。她说,估计还有半个多月,姨母就要临产。

她们一起去看望林氏。吉春儿正在服侍姨母洗漱,李旺娘熬了燕窝粥,苏怡正在给林氏读信。原来,昨天他们收到刘希和刘奇、刘珍、刘嘉、苏源、春红、社日、李珠,还有大宝、二宝写来的问安信。就连杜平、心仪郡主、舒郡王世子妃于氏也写信来问候。

林氏这胎怀像不好,思虑又多,人又黑又瘦,只孕肚鼓得老高。这会儿她掩面抽泣道:“十月初八珍儿出阁,我却滞留在殿州!虽然郡王妃和世子妃,还有心仪郡主都说,他们既是婆家人,也是娘家人,可我毕竟只有这一个女儿,却不能亲自送她出阁……”

苏澜又是好一顿安慰。

苏澜请欧阳夫人回去,让别小婉和卞琪关了小碗炖,也让安佐关了黄金书屋。所有人都到刘府避难。

说话间,刘府的管家让康嬷嬷来报,何盾、李冲来给夫人问安,还请见县主。苏澜和李旺娘赶紧迎了出去。

李旺娘拿来李珠的问安信,又和李冲谈起李旺在陇东立功的事情,夫妻二人喜上眉梢。

何盾则焦急地道:“姑姑,以我海上航行经验,暴风雨就要来了。而且,快则今晚,慢则明天,是狂风暴雨!孔将军让我和李冲叔来给姑姑报信,得号令百姓,不要出海,做好防护。”

苏澜点头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于是说了浙江秀洲的事情。

何盾凛然道:“既敢趁着暴风雨来犯,那就别怪我们手下留情!”

苏澜担心道:“如今殿州只有三百兵力,加上你们这些船长、水手等殿州民兵,也不过五百多人,可又要护卫府城,又要守卫金银滩,还有石寨港、龙坎船坞,这都是朝廷重点保护的地方,捉襟见肘啊!”

何盾赶紧道:“我立刻去见孔将军。”

何盾和李冲匆匆走了。苏澜留下康重等五十人,跟夏松、夏柏一起护卫刘府,又安慰林氏道:“姨母,我去庄园部署一下,回来后,我就陪着您,等着小弟弟或小妹妹出生!”

林氏赶紧道:“你要保重,快去快回。”

苏澜立刻派覃龙、覃虎去石寨港、金银滩、全园和堆福送信,要百姓关紧门窗,紧固搭建物;从危旧房屋、低洼地区转移至安全处。所有船舶应立即到避风场所避风,固定好础石、缆绳、船只;尤其是金银滩,要加盖苫布,做好防护。

此外,由于洪水污染生活用水和居住地,加之蚊蝇大量孳生繁殖,老鼠的迁移,造成了生活环境的严重污染;且狂风暴雨、室内受淹,食品容易发霉变质,容易发生肠道传染病的暴发流行。为此特别要百姓预备肠胃疾病的药品,不要饮用灾后井水,食物要煮熟煮透,保持室内通风。

苏澜等人带着剩下的二十来位全园护卫去了鸡爪岭。

张凡跟着将军去了陇东,走前他调集了二十名芜湖蛇庄的民兵来协助张进守卫庄园。

另外,跟着吉贵到松鹤庄园和枫叶庄园探宝的,还有十位全园护卫。

张进夫妻也在几个庄园组织了几十名青壮。其中就有在鸡爪岭上下种植橡胶树,开辟橡胶园的开鲁的族人。

麦坚、田观两位农官正在庄园视察农事。他们的安全也是重点。

跟张进、黄庄头等人交代一番,苏澜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午餐是在丰泰学堂和孩子们一起吃的。苏澜和翁先生、张园一桌吃饭。翁先生不知道张凡跟着将军去了陇东,不免抱怨几句。可她是真心爱护自己的学生张园。苏澜想,若翁先生知道这是自己的女儿翁薇留下来的唯一血脉,该是怎样的百感交集。

苏澜还看到了谢筠的堂妹谢芳。她虽然精神失常,但有丰泰医院富海郎中的调理,竟然唇红齿白,丰腴了不少。

从鸡爪岭回来,苏澜犹豫了好久,决定还是去见见沈浮。

在府衙大堂,苏澜看到了接替涂云甲的户房书吏裴兴,他给她行了礼,眨着眼,却没说话。

通禀了好半天,沈浮才姗姗来迟。

看到沈浮,苏澜吃了一惊。她最后一次见沈浮还是在五月十六日的知府府邸大宴上。那时的沈浮温文谦和,芝兰玉树,探花郎风采照人!短短三个多月后,他已是眉头愁结,憔悴不堪,尤其是法令纹如刀刻斧凿一般烙在脸上,使得两腮下垂,显得老态龙钟,又刻薄寡恩!虽然他极力掩饰,但脸色苍白,双手颤抖,尤其是一双眼睛,虽然一如既往地阴鸷冷漠,却又仿佛惊弓之鸟,惊魂不定,出卖了他灵魂深处的紧张不安和惊惧惶恐。

苏澜脑子警铃大作。这家伙心事重重,鬼鬼祟祟,只怕憋着坏!当下决定,不说倭寇可能大举侵犯,只说暴风雨即将来临,毕竟这关系到百姓生命财产安全。

“县主来就为此事?”沈浮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不过暴风雨而已!我已安排方宁大人负责。”

看沈浮一副冷漠的样子,苏澜凛然道:“殿州是海疆,暴风雨会死人的!我看,沈大人还是好好安排部署一下抢险救灾的事情吧!”说罢起身就走。

“危言耸听,指手画脚,竟敢管到本府的头上!”沈浮眼睛冷冷地看着苏澜的背影,仿佛要吃人似的。

他四处瞄了几眼,转身回到后宅,穿过游廊、花园,来到角落一间柴房门口,叩了几下门环,门被打开。

沈浮走了进去,轻声道:“沈沃,到底是怎么回事?”

开门的人惊恐万状:“大人,真的是县主来了吗?怎么这么巧,我们刚进府,她就来了,该不会是知道小公子逃回来了吧……”

沈浮摆摆手,来到角落的柴堆处,小心翼翼地扒开柴草,看着里面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人,惊诧道:“沈沃,出了什么事情,持重弄得浑身是伤?”

躺在柴堆里的正是沈浮的弟弟沈沉。

沈沃,沈连的儿子,沈浮的堂弟,沈沉的小厮。他浑身颤抖,恍如惊弓之鸟,哆嗦着道:“我和沈湾等六个护卫,之前就被小公子派到船上,跟着几个龅牙姐弟去了浙江秀洲。他们也姓沈,小公子说,是他的结拜姐弟,可我从未见过他们。”

沈浮一惊:“什么,你们之前就去了浙江秀洲?那海捕文告是怎么回事?”

沈沃心有余悸:“我们去了秀洲,受到县令陈弥的热情接待。之后,我们就被安排去了石头滩,监工晒盐。小公子在那里帮陈弥建了一个晒盐场。”他迟疑道,“不过,我看那不是雪白的盐,而是黑灰色,是有咸味,却又苦又涩,味道非常奇怪。可因为便宜,有不少百姓来买。”

沈沉又是一惊:“晒盐场?持重他从来没有晒过盐,也不会晒盐啊!”

沈沃惊魂未定,“后来公子也来了,还常常和一些奇怪的人密谈,有个人还是独眼独臂。再后来,突然有一天,陈弥的小厮跑来,说陈弥被抓,原因是石头滩的海……泥吃死了人……我们立刻上船逃跑。然后,我就听小公子和龅牙姐弟在船上商议,要去白沙滩干一票!我这才知道,那龅牙姐弟居然是海盗……”

“海盗?他怎么跟海盗搞到一起?还结拜了姐弟?”沈浮大吃一惊,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沈沃不敢大哭,只得啜泣道:“我劝了小公子,可他不听,非要去白沙滩,结果,人家是张网以待!小公子受了伤,我兄弟沈湾,还有那沈家哥哥二憨,把命丢在了白沙滩……呜……还有其他几个小厮,都被抓了……”

“抓了?完了!一拷问,必定招了,持重和海盗勾结!”沈沉一骨碌爬起来,紧张地道,“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沈沃哭道:“我们坐龅牙姐弟的船,从浙江逃到殿州,昨天在城北鼓风岛靠岸。鼓风岛虽然有房子避雨,可没有粮食、药品,捱到现在,实在肚饿,小公子又伤重,无奈,我找到一辆独轮车,把公子放在车上,然后盖上柴草。乘着天气突变,随着人流混进了城。”

“那龅牙姐弟呢?”

“昨天就走了,他们说,一不做二不休,要去找帮手报仇雪恨……”沈沃忽然一滞,哭道:“大人,我爹真的病死了吗?”

沈浮点点头:“兄弟节哀啊。不过,你们不能呆在殿州,更不能呆在府邸,必须得走,趁现在城门没关,马上走……”

这时,沈沉悠悠醒转,气若游丝,却又异常坚定地道:“我不走!我要在殿州……里应外合,杀了苏澜那个小娘们。就是她,让秀洲白沙滩的人伏击我们……”

沈浮手脚冰凉,惊怒交加:“什么,海盗要来殿州?且不说你是通缉逃犯,还受了伤,如何开城门?再说,你勾结海盗来攻城,我是一州知府,你这不是置我于死地?!”

“我要杀了她!”沈沉不管不顾,咬牙切齿地道。

“我比你还恨她!”沈浮阴狠地道,“但是,她刚才突然来到府衙,只怕是听到了风声,特来打探!你必须走!趁现在城门没关……”

沈沉还要反抗,沈浮眼疾手快,已经给了他脖后一手刀。见沈沉晕倒,他慌忙道:“赶紧走……”

出了府衙,苏澜回头望了好几眼。

甘甜狐疑道:“县主,有何不妥?”

“我总觉得沈浮心事重重,惶恐不安,忧心如焚!”苏澜沉吟道,“我怀疑,这个家伙遇到了什么大事!”她沉吟道,“晚上,让夏松、夏柏去找一下裴兴,我看他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这时,天空突然霹雳一声炸雷,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打在脸上、身上,生疼生疼。

苏澜立刻带着大家往府衙后面跑去,冲进了竹笠山上崇圣太上王府邸。

罕岩思和娜木嘎吃了一惊,赶紧给他们拿来干布巾擦试头发,又让婆子去煮姜汤。

苏澜说明来意道:“倭寇、海盗极有可能趁着暴风雨来殿州袭扰。雨停之后,你们二位赶紧跟子爵和子爵夫人一起去我姨母那里避难。那里护卫多,可保你们安全!”

罕岩思和娜木嘎听了,紧张得手脚无措。

说话间,天空豁然开朗,阳光钻出了云层。奇妙的是,大雨依然瓢泼。一时间,大家都被这奇异的太阳雨景象给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大雨才停下。苏澜让卫五、卫六帮助罕岩思、娜木嘎和叶恭夫妻,收拾了换洗衣物,带着仆人,往刘府而去。

苏澜并未回府,而是高呼一声“跟我来”,然后打马往松香苑狂奔而去,并在某个瓷器店门口拉住了缰绳。

马六正带着人手忙脚乱地收拾门口的瓷器。因为风雨突袭,门口摊上许多瓷器被砸得稀碎。看到苏澜,马六怔住了。

苏澜也不废话,挥着马鞭道:“马六,趁城门未关,立刻派人去联系秀洲白沙滩,看看尤胜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另外,尽快联络汪清船长,就说我有急事!”

马六答应一声,立刻进了屋。不一会,有两个小伙,头戴斗笠,身穿蓑衣,跑了出去。赤脚片子在满是水坑的地上狂奔,溅起的泥水都上了头。

苏澜又道:“我们去鱼市街,小麻雀那里地势低,恐怕要淹。”

一行人打马奔向鱼市街。只见商贩们挑担推车,乱哄哄地纷纷趁着雨歇往家里赶。鱼市街的一些低洼处已经积水到了小腿肚,很多住户正在往院子外不停地戽水,深怕淹了房屋。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瓦块木片、臭鱼烂菜、破布树枝。

到了小麻雀的院子门口,却是铁将军把门,小麻雀并不在家。从院墙往里看,只见院子里已经积满了水,两间土坯房泡在水里。

这时,又是一阵狂风骤起,卷起了屋顶上的瓦片和茅草。天色再次阴暗下来。

“小麻雀不在,看来是到哪里避雨去了。”甘甜道,“又要下雨了,我们赶紧回府,夫人该担心了。”

苏澜点点头:“鱼市街这里很不安全。暴风雨后,让小麻雀找房子搬家。”

他们回马往刘府而来,一路上她心事重重。好在刚才一阵狂风竟然吹走了乌云,太阳重新露出了笑脸。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西方山巅上发出数条放射状红蓝相间的美丽光芒。空气越发闷热、潮湿,预示着下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苏澜没有进府,而是在府门口拉着缰绳溜着马。

甘甜道:“怎么啦?县主,您是担心……”

“秀洲那边可能出事了!”苏澜忐忑不安道,“我总觉得,沈浮的表情很古怪,很焦急。”

“我也觉得他心里有鬼。”常乐道。

苏澜叹道:“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下一步就是等。”

苏澜他们刚刚回到刘府,突然又是黑云压城,周遭迅速黯了下来。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大雨再次倾盆而下。

幸而,罕岩思和娜木嘎;叶恭和伍氏及其仆人,还有欧阳夫人、别小婉、卞琪,以及黄金书屋的掌柜安佐和几个伙计都到了刘府。管家还派人去通知了回凤楼;还接来了乳娘。

林氏是殿州本地人,自然知道这是暴风雨频发的季节。她已经安排管家将府邸巡查了一遍,关闭门窗,检查了火烛。

林氏还絮叨道:“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澜儿去南阳救灾,那时,殿州也发生了好几起暴风雨。不过,没有今年厉害。”她叹道,“每年这时候,你姨父就忙得几日几夜不能合眼!不知道沈浮作何安排?”

“我已经提醒了沈浮,可他却满不在乎。”苏澜有些不安道,“覃龙、覃虎去金银滩、全园、堆福送信,也不知道到了哪里?这场风雨,只怕把他们阻隔在了路上。”

甘甜道:“县主不用担心,晚了话,城门关了,他们会歇在将军府的。”

说话间,饭菜上来了。前院摆了四桌,后院摆了两桌。

大约酉时正刻,大家吃完了饭。雨也停了,黑夜却一条黑道走到底。

苏澜立刻让夏松、夏柏打着手电筒去找府衙书吏裴兴来问话。然后到姨母的卧室,陪她聊着家常。

夏松、夏柏走了没一会儿,漆黑的天空突然被闪电撕开,一声霹雳,仿佛就在头顶炸响!接着,就听到遥远的东方,来自大海深处的咆哮,那是狂风暴雨裹着海浪排山倒海、惊天动地的声响,更是被大海禁锢的困兽冲出了牢笼而发出的狂躁、亢奋的呼吼!

苏澜倏然紧张起来。今天是九月初二,正是每个月的大潮时间;恰好现在是酉时正刻,正是海水涨潮的时候。再加上狂风暴雨,海潮与天文大潮叠加,这场台风只怕是威慑力巨大,破坏力惊人!说不定,随着台风而来大暴雨大海潮,甚至还有大海啸……

苏澜忽然想到了前世。二00四年,印尼地震引发大海啸,近三十万人死亡……

苏澜不禁心慌意乱,周身寒彻。她嘱咐姨母安坐,出了卧室,顺着满是水渍的游廊,来到前厅。

这时,他们听到了从海边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声音,那是惊涛拍岸,撞击海岸发出的怒吼!

所有人都惊骇得肝胆俱裂。

苏澜突然醍醐灌顶,一把抓住甘甜的手臂:“假如秀洲出事,沈沉逃跑,会去哪里?”

甘甜惊呼:“县主,您是说沈沉此刻藏在府衙?”

苏澜有些颓然,摇头道:“那时在,此刻应该不在!打草惊蛇了!”

“那时在?”甘甜惊诧道,“您是说,我们去府衙时,沈沉正躲在里面?”

苏澜脑子一片清明,冷哼一声:“我说呢,当时沈浮姗姗来迟,心事重重,惊魂不定,原来家里藏着一个逃犯!”

这时,在风雨声中,他们听到大门被擂鼓一般敲响。

在一个护卫的带领下,夏松、夏柏急匆匆跑了进来,裴兴和马六疾步紧跟。

“县主,沈沉和沈琼娘袭击白沙滩,归元和尤胜打死了沈二憨,活捉了小厮,沈沉、沈琼娘和沈四憨跑了……”马六兴奋地道。

“县主,我看见沈沉的小厮突然出现在府衙,先是推着柴车进府,您走后,又匆匆出府。还有,我下衙时,看见孔将军进了府衙……”裴兴急切地嚷道。

“什么?”苏澜大吃一惊。

就在这时,天空中骤然闪过一道刺眼的强光。伴随着雷霆之声,后院猛然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大地随之颤抖。然后传来女人们撕心裂肺的惊呼:“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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