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殿州惊涛 123、七宝 水果 双面间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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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木、瓦匠两人登上梯子顶端,拉住绳子缓缓提升中梁,然后分别用大“法瑯锤”将中梁牢牢安放在早已做好的柱头上,再把“法瑯锤”挂在中梁下方的长基上。

正梁放平稳后,苏瑞尚将“五谷彩袋”搬到屋顶,放在梁的正中,寓意五谷丰登。并将红布披在梁上,还在正梁中间挂上装有红枣、花生、米、麦、万年青等红布袋,寓意“福禄寿喜,万古长青”。

此时到了上梁仪式最热闹的程序:“抛梁”。

木匠把装有糖果等物品的竹篮提起,抓起篮子里的东西扔给苏瑞尚,同时唱涌:

“黄道吉日喜门开,八大神仙送宝来;我问此宝送何处,送到贵府门上来。东家接到头支宝,买田置地用不了。东家接到二支宝,子子孙孙多又早。东家接到三支宝,丰衣足食年年好。”

紧接着,木匠又一边诵唱:“抛梁抛到东,东方日出满堂红;抛梁抛到西,麒麟送子挂双喜;抛梁抛到南,子孙代代做状元;抛梁抛到北,囤囤白米年年满”,还有“手拿喜糖白如霜,东梁撒到西梁上;撒在梁上生贵子,撒在梁尾出状元。老者捡了添福寿,少者捡了添儿郎;男人捡了壮如牛,女人捡了赛牡丹。”一边将糖块、水果、糕点、馒头、铜钱、银锞子等从梁上抛向四周,大家轰然而抢,热闹非常。此举称为“抛梁”,意为“财源滚滚来”。

当篮子还剩下一些东西时,他又唱:“存仓存仓,子孙满堂,六畜兴旺,稻米满仓;我从楼梯走下来,东家匠人都发财。”

苏澜还是第一次看到原生态的上梁过程,一时看得情绪激昂,血脉贲张!不由得想,前世应该把这上梁老传统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下去!

抛梁结束后,众人退出新屋,让太阳晒一下屋梁,这叫做“晒梁”。

罕岩思那边的房子自然也是同样一番热闹!

这时,蚵壳屋那边,酒宴上来。一时间觥筹交错,酒菜飘香。

蚵壳屋小,男人们在院子里,苏澜和女客们都在屋子里。

苏澜和姨母、堂姑一桌。苏怡忽然流泪,道:“今日我太高兴了。之前说将军府邸是蚵壳屋,我心里别提多难过。我这哥哥总算有了个像样的府邸!”

林氏也是眼泪汪汪道:“我簪娘妹妹如果活着,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众人也都不胜唏嘘。

苏瑞尚和刘希带着苏源、刘嘉和社日给男客敬酒;罕岩思也跟着向大家敬酒。林氏则带着苏澜、刘珍和春红给女客敬酒。娜木嘎也给大家敬酒。

到邱梅时,她悄声道:“苏小姐,一会儿我有要事。”

苏澜想,这邱梅又要耍什么心机把戏,唱什么走板荒腔?不会还在觊觎刘奇吧?当下只当没有听见。

正在此时,金嬷嬷进来悄悄对苏澜道:“小姐,刚才路口上的人来传话,说是全园来人了,正在官道口等着小姐您呢。”

苏澜听了,赶紧叫上甘甜,赶了出去。

只见上李厝路口上停了三辆豪华马车。看见苏澜,车上下来好多人,有何震、何大婶和邓谦等人。他们立刻给苏澜行礼。

苏澜请他们去吃席,却被他们婉谢。何震说:“小姐家今日上梁,我们本该早来恭贺。可老爷说,小姐家今天客多,我们就不打扰了。老爷还说,那个眼镜很好,他很喜欢,也很感谢。所以特送礼物,表达感谢和恭贺。”说着,从一个仆人手上拿过一个红木匣子,轻轻打开。

苏澜看时,竟然是砗磲、玛瑙、水晶、珊瑚、琥珀、珍珠、琉璃等制作的手镯。这可是传说中的佛教七宝啊!

佛家认为,佛教七宝蓄纳了佛家净土的光明与智慧,蕴育着深刻的内涵,使之成为珠宝中的灵物。所以有话说:“得三宝而国泰,得七宝而民安。”

而且眼前这七宝件件都不是凡品:砗磲是难得的玉化砗磲。玛瑙是红白料顶级水草南红玛瑙。水晶是海蓝宝,像冰裂又像云雾。珊瑚是粉红色的孩儿面,也称天使之肤。琥珀是花片漂亮、透明铮亮的花珀。珍珠是莲子大的光洁无瑕的黑珍珠。至于琉璃,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在大成是和杏黄色、龙纹一样,同属王族专用的“五色石“。更重要的是,制作成手镯的原料除珍珠以外,都是整株、整块抠下来的,殊为难得。比如珊瑚手镯。

苏澜赶紧道:“这么贵重的宝物,我不能收!”

何震微笑道:“这可是老爷亲自挑选的佛教七宝,寓意非凡!可保佑小姐一家安泰祥和!”

何大婶也笑着道:“我们夫人说,过几日给小姐下帖子,为我们老爷子和小公子过寿、抓周。今日夫人特派我来恭贺小姐家上梁大吉!”说着,也从一个婆子手上接过一个沉甸甸的鞋盒大小的檀木捧盒递给苏澜。

苏澜看到匣子里躺着四个水果。一个苹果,一个桃子,一个杏子,一个橘子。正在想怎么没有闻到水果的香味呢,再一看,吓了一跳,原来这哪里是水果,明明都是彩色玉石制成的!只见这四样“水果”都有真物大小,甚至还要大些,比如杏子。尤其那苹果是红绿相间、桃子是红白相间、杏子是黄白相间,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甚至连水果上的水珠和绒毛都活灵活现!特别是那橘子,竟然是剥了橘皮,露出几片橘子肉瓤的样子,特别鲜艳可爱!而且苹果代表平安;桃子代表长寿;杏子代表幸运;橘子代表吉祥。寓意深刻。

这些可都是老爷子和全美娘真心诚意挑选的礼物!苏澜满怀感谢,收下这贵重的礼物。

甘甜捧着两个礼盒,小心翼翼地跟在苏澜身后。回到房间,苏澜关上门,刚把礼盒放进空间,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苏澜赶紧出了空间,打开门,竟然是邱梅。

苏澜仔细打量着。只见她穿着一件湖绿色的斜襟袍子,袍子上还绣了浅黄色的满枝的迎春花。头上梳着堕马髻,斜插着一支银凤镂花长簪;耳朵上是一对葫芦银坠子,手腕上是一对菱花纹镂空银镯。她比之前瘦了好多,也朴素了好多,看上去芊芊弱弱,袅袅娜娜,弱不禁风,我见犹怜。只那双眼珠,滴溜溜乱转,充满了算计和心机。苏澜不喜,自然也警惕了十分。

见了苏澜,邱梅媚笑道:“小姐,我想送您一件礼物,聊表恭贺之意。”

苏澜立刻道:“不必!今日我家上梁,亲朋好友来恭贺,可是我家一个铜板都不收,你应该看到了!再也不要搞团扇柄里藏乾坤的事情!”

邱梅十分尴尬,却依然从袖口抽出几件绣品,道:“知道小姐喜欢双面绣,这是我在陶玉那里买来的。小姐若喜欢,我卖给小姐就是。三件绣品五十两。”说着,双手递给苏澜。

这是三件双面绣作品。两件是六寸见方的手帕,分别绣着豆荚蜻蜓和槐花蝴蝶。蜻蜓和蝴蝶绣得栩栩如生,尤其是蜻蜓和蝴蝶的翅膀轻盈透明,仿佛照的见人影。那蜻蜓,一面是深紫色。一面是玉色。那蝴蝶,一面是粉、白相间;一面是青、黄相间,活灵活现,煞是可爱。而且都有“心”字标识。无疑,与之前的团扇和手帕是同出一脉。

令人奇怪的是第三件绣品。这是一件三尺乘以六尺的屏风。绣的是牡丹花开富贵吉祥。苏澜仍然在牡丹梗上找到了“心”字,只是绣品上到处可见瑕疵,比如毁针啊,线头冒出来了啊,之类。但是,总体看,也算是精品。

苏澜不禁疑惑起来。按照“心”字标识和针法特点,应该与团扇和绣帕为一人所绣,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明显的瑕疵呢?

苏澜按下心头的疑惑,问道:“邱小姐,我买下这几件绣品倒也不是问题,只是这件屏风这么多瑕疵,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了什么?还有陶玉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双面绣绣品?”

邱梅道:“陶玉说,她家有绣娘。这些手帕还有之前的手帕,都是她让绣娘绣的,不值钱的,所以也卖得便宜。那柄团扇是绣娘带到她家的。至于这个屏风,绣娘因为眼睛不济,瑕疵太多,她娘就扔了没要。她捡起来卖给我了。不过,上次您说的那个团扇,她是真的没有!”

苏澜听了,心里非常难过。陶敏和马喜儿不知道在哪里劫掠到秦慧秀这么一个刺绣高手,逼迫她成日刺绣,导致她眼睛严重近视,即便如此,仍然紧逼不放,还鄙薄她的绣品不值钱,真是可怜可叹!转而又想,不知道甄琥打探到什么消息没有?

苏澜不动声色,道:“既然陶家养了绣娘,那么绣帕也好,团扇也好,屏风也好,应该有很多啊?”

邱梅道:“陶玉说,她爹娘只喜欢大件的绣品,好多拿去送人了,如今也不多了。小件的绣帕啊,基本上是她要绣娘绣的。我猜想,应该还有一些。”

苏澜听了笑道:“陶玉为什么会卖给你呢?”

邱梅不妨苏澜逼问这个问题,摸摸耳朵道:“其实,是我喜欢双面绣,缠着她卖给我的。”

苏澜看到她摸耳朵,知道她在撒谎。因为撒谎者惯用的掩饰方法就是摸鼻子或者摸耳朵。

苏澜道:“如果仅仅是你喜欢,陶玉被逼无奈,大可一件一件地卖给你。说吧,因为什么?”

苏澜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有着千钧之力,邱梅竟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邱梅期期艾艾地道:“陶玉知道您喜欢双面绣,就和她娘商量,把这些卖给您,得到您的好感,从而掌握您的消息……”

呵呵,不错啊,这邱梅还是妥妥的一个双面间谍啊!

苏澜都气笑了,道:“那你说说,你都给了她们母女什么消息。”

“这个……”邱梅嗫嚅着道:“也没说什么。就是那天推官夫人和林宝小姐从你家回去后,我去探望她。听她说,你每天早上要独自跑步。我当笑话告诉了陶玉……”

仿佛是一个炸雷正中头顶,苏澜感觉整个头皮发麻,顿时失去了知觉。是了,是了,十三太保为什么会埋伏在山上等着杀她?原来是有人出卖了她的行踪轨迹和活动规律!

苏澜霍地站起身,“啪”地一声给了邱梅一个耳光!只见邱梅白嫩嫩的右脸上顿时坟起一座青红紫乌的五指山,后槽牙被打落了两颗,火辣辣地疼得她直掉眼泪,她却连“哼”一声都不敢,更不敢把带血的牙齿吐出来。这回算是彻底知道了什么叫做“打落了牙齿和着血吞”!

苏澜受伤差点死了的消息被刻意隐瞒下来了。她也不想让邱梅知道。

苏澜想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对,于是问道:“当天,他们一家先去了军营,中午时才到我家,她怎么知道我每天早上独自跑步?对了,每天?早上?独自?”不知不觉中被人监视,苏澜觉得寒芒刺骨,鬼神迫身!

邱梅带着哭腔道:“我也问过。听林宝说,京城侯府给林谦下令,派人监视将军。所以林谦监视你家不是一日两日,虽然后来他们进不了村子,但是在官道上看到你绕着村子跑步,还经常跑到官道上来……”

苏澜怒道:“怎么,林谦现在还在监视吗?”

“自从出了十三太保的事情后,他就不敢了……”

“林谦派来监视的人是谁?”

邱梅道:“这个林宝儿倒是说了一嘴,说是她爹的那个小妾,娘家开着镖行,实际上干着……”

苏澜气得浑身颤抖,嘴唇乌青,那种被金丝线勒颈的濒临死亡的感觉再次袭来。她腿一软,坐在了床沿上,好半天才顺过气来。然后是滔天的怒意,恨不得手刃林谦,手刃那个什么永昌侯府的侯爷!

苏澜咬牙切齿,颤抖着道:“很好,你很能干,真的很能干!”她指着邱梅的鼻子道,“你先在这屋子老老实实呆着!”说着,苏澜出去,把甘甜叫进来,道:“看着她,不许她离开,不许她叫嚷,否则就打,死不了就行!”

说罢,苏澜长吁一口气,稍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转身出去。

不知不觉中,苏澜独自一人来到了新房,看着刚刚上去、披红挂彩的中梁,想着京城侯府、陶敏、林谦等人卑鄙无耻的罪恶勾当,真是义愤填膺!心里有一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堵得难受,闷得难受。既然京城侯府不让我们好好活着,那好,亮剑吧!

苏澜陷入沉思。现在,整治邱梅、林谦很简单,但是,在这殿州城里,还有谁是林谦?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林谦?不知道!还有,“间翘”似乎也需要邱梅这样的“双面间谍”!虽然他们是双面刃,但是用好了倒也是奇功一件!

还有,我们再也不能被动挨打了,必须反击!

苏澜一边想着,一边修正计划,查漏补缺。

直到未时末,客人才陆续离开。去过石寨港的人,纷纷挑走了地毯、烛台和茶叶等物。苏澜和姨母也给苏怡拿了地毯、烛台,林氏又拿了十匹绸缎和人参、燕窝、鹿茸、灵芝等,还给了一些茶叶。

童野也走了,还说明日一大早就来,要去丈量山头,请苏澜尽快绘出图纸。

宋望走时,苏澜叫住他,给了他一套琉璃云子,把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小姐,这么贵重的云子,我可没有钱买!”

苏澜笑道:“将来等你成为高丽之王,富有四海时再还给我!”

宋望听了直点头。心里不由发誓,只要你肯做我的高丽王妃,我要把整个高丽都给你!

这时,李冲带着那帮去石寨港参观的上、下李厝的村民来了。他们七嘴八舌,就是一句话:定了,去石寨港!

苏澜大喜。当即安排他们去通江达海货栈,先帮助邓谦、蔡桥和蔡林父子,将货栈的货物盘存。那边房屋、家具都有,生活上可以请蔡家帮助一二。说罢,苏澜当即给了李冲二百两银票,让大家安置。还说好过几日她会去石寨港看望大家。大伙高兴地离开。

这时,罕岩思和娜木嘎夫妻来正式叩见将军、知府、夫人、公子和小姐。感谢之意溢于言表。罕岩思还说,他们夫妻明日就可以到熬糖作坊去工作,顶替一下长时间没有休息的郝四叔一家四口。

苏澜没有答应。她说:“你们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不急在一时。”

罕岩思却哽咽着道:“大人,夫人,小姐。你们把我们夫妻从地狱里拉拔出来,我们万死不能报此大恩!唯有肝脑涂地,鞠躬尽瘁!”

苏澜想了一下,道:“不妨这样,我呢,在不远的下李厝村,想再建一个熬糖作坊,您和夫人是行家,帮我好好看一看!当然身体最要紧,力所能及就行!”

两人的眼睛立刻闪现出夺人的光彩。

客人都走了,苏源、刘嘉和社日忙着给费亮、苏屯当小先生去了。刘珍和春红也带着两个丫鬟去忙了,她们任务很重,都在忙着给大家做新衣服。林氏也准备拿些绸缎到府里叫婆子做衣服。因为初二要去石寨港做客,还有乔迁新居,都是大事呢。

苏澜主意已定。她回到房间,让甘甜出去守着门口,谁也不许进来。

邱梅跪在地上,头趴在地上,轻声啜泣。

苏澜踢了她一脚,道:“邱梅,抬起头来!”

邱梅早就吓得魂不守舍。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送个礼,巴结一下苏澜,企图达成愿望,做刘奇的小妾而已!哪知道竟然被苏澜问来问去,问出要命的事情,还被苏澜打了一耳光!当下也是战战兢兢,失魂落魄!

苏澜盯着她的眼睛道:“现在给我干几件事情。一,查清殿州城里,像林谦这样的人还有没有?有几个?都是谁?他们的帮凶都是谁?!二,陶敏家不管是主子还是奴仆,有什么异动,立刻告诉我!三,陶家那个绣娘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哪里人,身体情况怎么样,现在在什么地方,都给我打听清楚了!四,这样的绣品有多少我要多少!不光是小件还有大件!最好是索要大件!知道吗?”

“是。”邱梅道,“可是,如果我没有消息给他们,他们……”她说不出口了。

苏澜道:“知道,你必须要有消息交换,才能得到消息,是吧?”她顿了一下,道,“你今天来,知道了我家现在有什么事情吗?”

邱梅犹豫了半天,道:“建房了?还有,石寨港的事情?……”

呵呵,真是不愧为双面间谍啊!

苏澜冷着脸道:“你要知道,你要传递过去的消息,必须是我要你传递的!”

苏澜沉吟一下道:“你就告诉陶家一件事情。你可以帮忙把陶龙、陶虎弄出来!”

邱梅脸带笑容道:“对陶家来说,这可是好消息!”

“我这是让你给陶家纳一个投名状!”苏澜道,“以后如果有什么消息,就到集市找一个经常给我家送肉送菜的叶老板。就说,妹子有信。我第二天派人到集市跟你见面。或者遇到急事,直接写信给摊贩让叶老板立刻送来!”

邱梅还想说什么,苏澜道:“我知道你们邱家住在府城什么地方,你爹住在堆福什么地方!你兄弟在哪里进学!”她冷冷地道,“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邱梅吓得浑身颤抖,哆嗦着道:“是。”

苏澜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丢给她,冷冷地道:“你走吧。记住,乱说话,口舌是要生疮的,脑袋是要搬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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