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变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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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与湖面互为辉映,泛着霞光的倒影倾在碧绿的湖水上,糅合出了绚烂的色彩。极目远眺,欹湖大得不着边际,而湖平静地泛不起一丝波澜。

然而,无论是这湖面上,还是岸边,都并没有一点路白羽或顾襄的痕迹。

找遍了附近整个区域后,鹤松石眉间川字纹拧得越来越深:“二小姐和路堂主不会……”

“没有尸体,就是好事。”江朝欢冷冷打断了他。

鹤松石知他一向冷心冷面,倒也不甚在意。甫一碰头,顾襄和路白羽就遇袭失踪。此刻的焦虑更占满了他全部情绪,作为四大护法中年纪最长,也最为沉稳之人,他也不免露出躁郁之色,连连叹气。

“你很担心吗?”江朝欢余光沉沉地,扫了他一眼。

“江护法不担心吗?以两位的身手,竟在片刻之间被逼至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他的喋喋不休中,江朝欢抬眼看向他右颊,上面一道极浅的疤痕自耳垂到鼻尖,在棕色皮肤上豁开了一条白缝。左侧眉尾处一颗指甲大小的黑痣,眼角常带着血红。都与记忆中的一无二致。

只是,曾经的他言讷语迟,心里却有主意的很。他不认同的事,师父也拿他没办法。

那一瞬间,好多话涌上了嘴边,可最终,他只是漠然吐出了两个字:“担心。”

他在做的事,已经无法回头。只是,过去仍像影子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让他每往前走一步,都情不自禁想要往后看。

尤其是这个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回头的人出现后。

鹤松石又拧起了川字眉:他说担心二字就像说吃饭一样轻飘飘的,就连他的神色也是端然自若,和担忧扯不上一点关系。

正想着,江朝欢淡淡开口:“这里地势复杂,湖水极深,只凭我们两个无法搜寻。既然她们留下的痕迹到这为止,那不如我们分头去找。”

鹤松石点头道:“江护法请说。”

“据说鹤护法出身江南,想必水性不错。那就请鹤护法赁船从此处水域向内而行,打捞搜寻。”江朝欢微微压低下巴,抬眼看着鹤松石:“我会带人从此处开始,沿岸边搜索。鹤护法以为如何?”

这安排合情合理,鹤松石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听江朝欢又道:“事关我教右使和十六堂主安危,若明日还找不到人,我们自当上报教中。”

见鹤松石神色霎时一僵,江朝欢自知他是如何忧心如焚。不由讥讽一笑:“放心,届时我不会说已经与鹤护法碰过面,鹤护法只需退回长关岭即可。一应罪责,皆由我承当。”

鹤松石面色一顿,正不知该推辞还是道谢,那人已转身而去。

赤色霞光随着湖水边际倾压而来,染红了他消失的影子。一种异样而莫名熟悉的感觉,让鹤松石无法得到本应庆幸的情绪。

天将昏欲昏,江朝欢负着手沿湖岸漫步,既没有查探周围的意思,也没拿起赶路的速度,完全不像是在寻人。

就这样散步似的把最后一点天光走尽,一切彻底掩盖在了漆黑之中。几点星子也寥落的不成气候。

他终于满意地停了步,拣了一块石子少些的湖岸,坐了下来,用手轻轻拨弄着湖水。

良久,有人过来了。

他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停在身后,叫了一声:“主上。”

他答了一声“嗯”。便听来人受到鼓励似的,继续说道:“范行宜那边,都很顺利。”

没有得到应答,只有他来回拨弄湖面的水声,在黑夜里搅开了一道微光。来人就得到默许一样,又道:“他发现路边那些伪作是范云迢留下的痕迹后,也一路追到了湖边,但没有贸然入湖。如您所料,他一边亲自查验,一边派人去了猎鹿联盟的驻地。”

江朝欢把手伸出了水面,水珠从他指尖缓缓滴下。他接过花荥递来的帕子擦拭着手指,慢慢说道:“生性谨慎的人,不会轻易涉入险地。但又加上利益驱动后,就足以让他冒一次险了。”

“主上料事如神。只要范行宜搜查之时,又发现了路堂主的踪迹,那他说什么也得去湖心岛了。”

“不全是因为这个。有时候,比自己得不到更令人发怒的,是别人得到了。”江朝欢擦完了手,才起身道:“当猎鹿联盟被范行宜欺骗,以为冯延康率先找到了路白羽。他们自会纠缠起来,互为牵制。待我们这边准备就绪,才是他们分别登场的时机。”

“主上英明…”

“继续盯着,一旦范行宜登船,立即传讯给我。”

花荥应下离去,这一方天地又重归寂静。云雾散开了一点,又露出了散落的几颗星子。江朝欢放出只信弹,又擦了擦手。

一切皆如他计划发展,范行宜被引来后,将被一步步引入湖中……至于在计划之外到来的鹤松石,也有了他该出现的位置,可能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顾襄……白日在岸边那些凌乱的痕迹让他一直松不下这口气——虽然是自己的安排,但仍是怕顾襄真的出什么事……

出神之际,身后又起了一点细微的动静。江朝欢合拢手指,这次有了一点防备。

“是我。”郑普林很快现身。

自任瑶岸保证不再捉教坊回拜火教后,郑普林倒是心甘情愿给她做事了。他之前就犯下了三起事,已经暴露了个差不多,所以抛头露面的活计就都交给了他。

郑普林见他转过身,微微倾下目光打量着自己,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问道:“你不是刚传信说让我趁机杀了那个姓鹤的吗?怎么叫他走了?”

“他还有用。”江朝欢不愿多解释,只是低声问道:

“事情可还顺利?”

“出了一点意外,那两个人受了点伤。”

江朝欢眼里寒光一闪,几乎溢出几分戾怒。良久,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指,擦了擦:“怎么回事?”

郑普林无所谓地笑了笑,越过他走到湖水分际处:“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是有人,借花献佛了。”

“你是说,有第二个人在浑水摸鱼?”

“没错。我用的是三三一共振,对人体无法造成实质性损伤。但有人借着我的频次,加了一点四六五频段,所以变成了二九一次声共振。当我察觉到时,我立刻换了音律。”

郑普林声色平淡,详加解释,倒不似作伪:“不过你放心,我改的及时。她们只要休息几天就行。正好那个顾襄内力更弱些,这两日不会醒来碍事。”

“她现在在哪里?”即便再不愿外露情绪,江朝欢也无法不问出这一句。

不是他不相信郑普林。但他为了自己所求,又一次利用了顾襄,已是难以自宥。他绝不容顾襄有任何闪失。

谁知郑普林浑不在意地笑道:“我把她带来了,你要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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