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初遇爱情（1 / 1）

90年代的上海，每逢过节都十分热闹，也是走亲访友的最佳时间，即使不出门每户人家都会准备酒菜和零食恭候亲友。大爷一家也不例外。因此每天都不得空闲，只能在春节里停了孙子的补习课，让张伟德休息几天再来教书。

这不，大年初一张伟德啥事都没干，舒舒服服躲在寝室里睡了一天的懒觉。醒来后，他啃了几个馒头又喝了点啤酒，打算出门闲逛。就在他路过图书馆时，迎面遇到了隔壁班的班花：汪丽娟。这要是换了以前，他是绝对不敢主动和美女打招呼，可今天的他喝了酒壮了胆，加上周围没人，口袋里又揣着50元钱，天时地利人和让他脑袋一热，勇敢地走向前和班花搭讪。汪丽娟对他并不排斥，两人一番闲聊后才发现原来他们还是老乡。

为了在美女面前留下好的印象，他当即邀请对方一起去徐家汇的小馆子共进晚餐。其实汪丽娟和张伟德一样，因买不起火车票而滞留在学校。她已经好几天没吃饱，本想通过看书忘却饥寒，可越看越饿，无奈之下只能出来觅食。她怎么没想到在空荡的校园还能偶遇张伟德，并且这位只有几面之交的同学竟然愿意请她吃饭。这就像是天上掉馅饼，她想都没想立刻答应了。

两人有说有笑走出校园，沿着弯延曲折的人行桥，路过哥特式的天主堂，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进在路边的一家面馆，点了两碗盖浇面和一盘猪肝，找到两个空位坐了下来。等服务员端上了面和菜后，饿了几天肚子的班花也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刚吃几口面，她的脸色红润许多，比原来更好看了，张伟德夹了一块猪肝给她，她扬起嘴角说了声谢谢，笑得十分甜美。

张伟德握着手中的筷子，眼睛却盯着一旁的汪丽娟。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茂密的黑发和清瘦的脸颊看了真让人怜香惜玉；还有单薄的棉衣，磨旧的卡其裤以及开裂的球鞋让人不难猜出了她留宿学校的原因。不过张伟德并不介意眼前她的穷迫潦倒，反而心生同命相怜的好感，或许这也并不是好感，只是一种比她好的优越感。

不管是哪种感觉，此时此刻都让张伟德很享受，他又夹了块猪肝放到对方的碗里，还绅士地问她够不够吃，需不需要再加菜，汪丽娟客气地摇了摇头。吃完饭后，他又提议去看电影，也许是不好意思再花钱又或是想早点回宿舍，汪丽娟委婉地拒绝了。张伟德并没有勉强，顺着她的意思陪她一起走回学校。

一路上他们敞开心扉说了好些心里话，汪丽娟的态度明显比之前热情不少。等到了即将分别之时，她主动提出明日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张伟德激动地连身应下，目送她上楼才肯离开。回到寝室，他拿出剩余的钱，数了数还有42元，心里一番盘算后又将钱塞回口袋。他回想今日和王丽娟的偶遇，认为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多少男同学梦寐以求的好事儿居然落到他的头上。他决定把握住这次机会，对丽娟展开猛烈的追求，运气好的话或许在开学前就能确定男女朋友的关系。他躺在床上越想越高兴，不由地笑出声。

第二天，张伟德带着馒头和两袋可可牛奶等在女生宿舍楼下。汪丽娟下楼见到免费的早餐，似乎很满意。两人坐在校园的长椅上，吃着寡淡的馒头，喝着甜甜的牛奶，露出了纯朴的笑容。随后他们漫步到了图书馆。

“伟德，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来这里时，简直不敢相信这座庞大的建筑楼竟是图书馆，本以为只是其中的一层的，进来一看才发现上上下下全都是书，别说四年的大学就是再过四十年也未必能读完。”

张伟德笑着附和，真心觉得汪丽娟是个可爱、单纯的女孩。她并没有因为长得漂亮而端架子，也没有因为孤陋寡闻而进行掩饰，更不会因为物质上的匮乏而自卑，她的美貌、真实和自信深深吸引情窦初开的张伟德。让他心甘情愿花上时间和金钱陪在汪丽娟的身边。

第三天他们一同参观了学校的老图书馆。那是一栋三层高的英伦建筑，它由三栋白墙红砖的尖顶楼体相连而成，正面看像“山”字形。门廊比地面高出几格台阶，主入口的六根圆柱支撑二楼出挑的露台，给人感觉大气夺目。几年前这里被改为档案馆使用，里面不仅设立校史馆还有各种名人展厅。他们一起翻看交大的档案卷宗、研究钱学森的名人事迹、重温学校的历史文化。汪丽娟自豪向张伟德介绍她妈妈年轻时是交大的学生，学的也是建筑，原本有大好前程，可惜去东北，这才有了她。

第四天他们又去了曾经闻名全国的第一宿舍：执信西斋，那是建造于三十年代u字形的古典主义建筑。它的正面有一座以校徽为中心的喷水池和饮水思源纪念碑，十分气派。两人厚着脸皮去值班的老师宿舍串门，才发现房间里不仅配备一部直拨电话和西式茶几，卫生间有冷热水供应和西式冲水马桶，让他们不禁感叹60年前在交大读书的幸福。当老师说起这里即将改为研究生宿舍，汪丽娟提出了念完本科继续深造读研的想法，她希望有朝一日能住进这里，并在毕业后留校任职。张伟德了解她远大的志向，立刻重新规划未来，暗自决定和心爱的女孩齐头并进。

之后的几天，除了晚上各自回寝室睡觉，其余时间张伟德和汪丽娟总是形影不离，冷清的校园经常可以看到两位年轻人亲密的在一起聊天、吃饭、散步、看书。随着两人交往得深入，张伟德越发觉得汪丽娟就是他寻找的爱情，甚至还会幻想毕业后与她结婚生子，立足上海的美好景象。

春节长假一结束，他继续跑去大爷家里补课赚钱，补完课回到学校又将收入如数交给汪丽娟，让她安排两人一天的消费。汪丽娟也没有推辞，每次都将他给的钱用得恰到好处、一分不剩，从不会因超支而陷入尴尬，也不会过度节省而显得寒酸。

就这样，两人愉快地度过了整个寒假。在同学们返回学校前一晚，张伟德乘着朦胧的夜色，想牵一下汪丽娟的小手，当两人的手指轻轻触碰时，对方立刻将手缩了回去，这让他有些失望。但他又告诉自己，也许对方是因为矜持或害羞才不愿与他牵手，毕竟正派的年轻人都是在见过双方母后才有肌肤之亲。想到这里，他将手放回口袋，对着皎洁的明月一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