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步入大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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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大学的正门是一座红墙碧瓦的仿京宫殿门,大门两旁各有一个石狮子,门前还挂着4只红灯笼,右墙的白匾上写着“交通大学”四个大字。原本就喜欢建筑的张伟德停下脚步,仔细观摩一番。这扇大门虽有些陈旧,但保留了中式古韵,每根朱红檐缘下吊着一只小小的铜铃;蓝绿青相间花纹的檐坊,艳丽却不俗气,整体的结构和色彩的搭配展现出中国古式美学的奥妙。

步入校门,左边门卫室的大爷敞开衬衫的纽扣,露出白色背心,正对电扇有滋有味地听着广播。张伟德走上前去礼貌地拿出证件,讲明来意。大爷认真查看后,和蔼地告知他老师们都已下班,建议明天早上9点再来办理入学手续。这可给没有钱住宾馆也没亲朋好友可以投靠的张伟德出了个大难题。不过机灵的他很快想到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去学校的教室待一晚,既安全又免费。他把想法告诉大爷,希望对方能给他带个路。

大爷犹豫片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便带他走进门卫室里屋的小房间。拉开布帘,不到三平米大的地方只有一张铺着草席的小床和一只刮花的烤瓷脸盆。

“你今晚就睡这儿吧,明早再去学生处报到,我坐在外面值班,有事可以叫我。”

平淡一句话让张伟德感受这座陌生城市的温暖,他没想到素不相识的门卫竟愿意收留他一晚,丝毫没有嫌弃他的穷酸、无视他的困境。他郑重地向大爷鞠躬表示感谢,大爷连连摆手笑着走了出去。

张伟德脱下鞋,躺在草席上,顿时觉得凉爽舒软,翻了个身又感到弹性十足。他好奇地撩开席子,这才发现底下竟是一张钢丝床。他从小只睡过东北炕和木板床,没见过用钢丝做的床,用手轻轻触摸像鱼鳞般的钢丝网格韧而不硬,真是让他大开眼界。继续躺下,他开始回忆这一天的所见所闻,和东北的老家一对比,不由感叹大上海五花八门的繁景。

也许想得太过兴奋,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便走出房间想与大爷闲聊。大爷没有拒绝,从桌下拿出一张小木椅让他坐在门和墙的夹角处,既能吹到电扇又不被外面的人看到。张伟德向大爷打听学校的情况,对方事无巨细地全都告诉他。两人聊到深夜,相处得十分愉快。

第二天一早,张伟德简单洗漱,按照大爷所指的路线找到了行政办公室,这次他不敢再留恋路上的风景,老老实实先正事办了,从辅导员手里拿到钥匙,迫不及待地跑去宿舍。打宿舍的大门,迎面见到就是他的第一位室友:刘一军。

刘一军出生山东ly的农村,和张伟德一样家境贫寒,全靠自身努力才考到伤害。他家祖上三代都是农名,父母为了培养他成才,早早把他的姐姐嫁了,用女儿的聘礼和牙缝中省下的钱供他读书。其实他刚出生时,父母本想让他长大从军,所以才取名“一军”,这样既不用花钱又能脱离农籍。谁料他小时候一直体弱多病,跑几步就喘不上气,干点农活要休息半天,这要是真去当兵估计小命难保。于是夫妻二人改变战略,让他弃武从文。可惜他资质不高,读书全靠笨鸟先飞、贵在坚持,高三复读一年才考得高分被交大录取。他们村的老村长得知这一消息,立刻组织村民们一起凑钱,毕竟恢复高考后,他是村里唯一一个考取上海名校的孩子。

刘一军和张伟德同一天到达上海,他下了火车就立刻赶往学校报到,所以比张伟德早一天住进宿舍。他长相平平、性格老实,还有些死心眼。他小时候家里穷,下雨天干不了农活,为了省点口粮一家人只吃一顿饭其余时间躺在床上睡觉,所以每次一下雨他就习惯性地睡觉;后来父母让他读书、要他成才,他便一心学习,对其他事情不闻不问,错失了许多年少时的快乐;等考上大学,父母又担心他没钱吃饭,教他如何做馒头,还借了粮票买十斤面粉让他带去上海。所以,长这么大刘一军只会三件事:睡觉、读书、和面。

不过他待人真诚、懂得感恩,刚见面就将自己的故事全部告诉张伟德,说起家人和村民一起送他上火车,眼眶都湿润了,他不求未来能够大富大贵,只求不辜负全村对他的期望。张伟德听后很有感触,相同的家庭背景、相似的求学经历让他与刘一军一见如故,也道出了许多真心话。那天晚上,为了省钱的两人像模像样揉捏出20个馒头。之后的日子,他们每天带上馒头去食堂用一毛钱让卖早饭的大婶帮忙蒸熟,再花上一元钱买两个菜,这些便是他们一天的食粮。

过了几天,他们迎来了第三位室友:陈涛。陈涛出生在bj的部队家庭,父母是干部,从小对他十分严厉,待人接物没达到要求就是一顿斥责;考试不是第一名又是一顿体罚;偶尔问邻居借钱买零食更是一顿暴打。这十几年的束缚让陈涛下定决心要脱离父母的牢笼,找回人生自由。所以在高考填志愿,他偷偷选了上海的大学,这才机缘巧合成了张伟德、刘一军的室友。不过他与两人完全不同,不仅长得帅气,身材魁梧,而且家境殷实,做派也大方,进校第一天就请室友去食堂大吃一顿。打开他的行李箱,衣服、棉被、塑料盆、瓷杯样样不缺,除了随身带的手表、钢笔还有一只小型的收音机,让张伟德十分羡慕。陈涛性格外向,做事大胆,离开了父母,就像头脱缰的野马,才没几天就把宿舍楼的同学都认识了一遍,还时常拉着张伟德和刘一军外出游玩。可惜他的室友们囊中羞涩,每次只能眼巴巴地看他,不敢随便花钱。开学前几天,刘一军劝他收收心,多看看书,他却不以为然,认为寒窗苦读12年,进了大学就应该及时享乐。他知道刘一军和张伟德不是他的最佳玩伴,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最后一位室友身上。

终于在开学前一天,他们寝室等来最后一位室友:彭文海。彭文海是本地人,长相清秀、皮肤白嫩,也是唯一由父母送进宿舍的男生。他的父母和善又啰嗦,忙里忙外帮他收拾床铺,得知室友们都是北方人,更加客气地拜托几人好好照顾儿子,而他本人则害羞地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都爷们的血气方刚,倒像一个娇弱的大姑娘。

等他父母走后,四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相互熟络起来。寝室熄灯后,他们躺在各自的床上开始了热闹的夜聊。他们从童年聊到未来,从爱好聊到理想,从农村聊到城市,虽然大家出生不同,可年龄相仿、志趣相投很快让四个年轻人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等所有人都睡着,张伟德回想四人的谈话,发现原来出生在大城市所享受的好处远远大于农村。就拿高考成绩来说,他和刘一军的考分足足比另两位高了100分,可最终四人考入却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城市资源充足,而农村竞争激烈。在经济条件上,彭文海的父母也是普通工人,收入却比他老家的岗位高出好几倍。除此之外,上海、bj的家电、服装等物价竟然比农村便宜,难怪那么多人挤破脑袋都要挤进城里,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留在大城市生活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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