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尸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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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以后,渐渐腐朽为白骨。

师百万刚断了气,却正在迅疾地朽烂,甚至于都可以说是在融化。

从那一口黑色的血开始,师百万就开始迅速地溃败下去,顾忘川瞧着这骨肉成泥的诡异一幕,面上的神情不像是惊恐,倒像是有些厌恶。

他没想到,付长安竟能用处这么阴毒的法子来。

付长安在师百万的身上下了尸蛊。

尸蛊这东西,在九幽之中也不甚常见,因其实在是太过于毒辣,简直到了一贯自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九幽也等闲不愿意使用的程度,因为尸蛊一出,方圆不知多少里都会变为死地。

中尸蛊者,死后血肉皆化为剧毒,若说这毒为尸毒倒也算合适,可惜寻常尸毒只用糯米便可解得,这尸蛊化出来的剧毒却几乎无药可解,且还能传播得极快,若没有良策应对,一个中了尸蛊而死的人便能令一座城池化为死地。

从前九幽研制出这尸蛊而不知其威力时也曾用过,只那么一次便将之封存再不取用,倒不是他们真胸怀天下觉得此物过于灭绝人性,只是知道这样的东西若是真拿出来用了,要不了多久九幽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今付长安拿出这东西来,顾忘川震惊之余,倒也很能理解。现下的九幽同付长安是敌非友,到时候只消一说这东西乃是九幽出来的,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为顾忘川带来不小的麻烦。

付长安倒还可能还藏着些别的意图。

譬如说他想看一看,顾忘川要如何应对他这阳谋。

付长安从来最喜欢用的,都是阳谋,明白告诉旁人自己要得到的是什么结果,偏生又叫人不得不照做。

顾忘川垂着眼笑了笑。

付长安以为他会如何选?这是他的臣子和土地,他又能如何选?

只自己这个选择,似乎终究还是有对不住的人。

不过自己病弱半生,倒是早已习惯了如此。

顾忘川轻声笑了起来,笑到半途又咳嗽两声,一如过去的很多年。

他俯下身去,苍白的手按在那一滩漆黑的血肉之中,便更显得异样冷白颜色。

裴忱御剑匆匆向着那一片血色的天幕而去,那是邢州城外一座不大起眼的山头,若非此刻有人对裴忱说此地是魔主残魂封印所在,那他也真未必能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靠近此处,罗生剑便颇为不安地嗡鸣起来。

裴忱神情凝重,看着立在山上神情悠然的付长安,问道:“还剩下多长时间?”

“时候不多,你要先将这老鼠一样顽强的家伙给解决了。”征天的红衣在风中宛若实质地上下翻飞,他此刻看付长安的神情颇为厌恶,就好像多看一阵子便能脏了自己的眼睛一般。

裴忱虽不知他为何是如此反应,却也十分迅捷地按下罗生剑来。

付长安闻声扭过头来,见来人是裴忱,眼底爆出狂喜。

“怎么,来的是只有你么?看来我的好师兄是留下来了,怎么,他是要以身殉道,还是要看着他那些个子民流离失所?”

裴忱起先有些不明所以,却听见征天在他耳畔低低道:“果然,这小子不是为让你们杀个人那么简单,那死人身上有些古怪。”

是什么古怪已经不重要了,眼见付长安身上那靛青色的花纹像是活了一般缓缓扭曲起来,与这四面正飞沙走石的小小山坡竟隐约有了呼应之意,便知道先前征天的急躁并非无的放矢,此处凶险不知胜于素日多少,决不可掉以轻心。

裴忱不同付长安废话,闭目沉神便要去阻隔阵眼与天地之力,然而付长安哪里会让他如此轻易便能如愿,两人一时间缠斗一处几乎不可开交。

裴忱同付长安之间也交手过许多回了,可每次却都有些不同,这一回他能觉出来付长安的力量更狂暴了些,动手时像是能摧毁自己内腑一般,又像是有旁的什么东西交手间一齐涌了进来,叫他竟渐渐心烦意乱起来。

他也知道自己叫付长安不知用什么法子影响了,但同样也不知该去如何应对,征天此时不知去了何处,裴忱猜想他应当是去寻封印本体,却不知他能否成行。

裴忱咬牙一劈落,他素日对敌的时候不多,不过若要说要害之处倒是精熟于心,偏偏付长安的要害与常人迥异,便不由得叫人束手束脚起来,若是冲着他脑袋抢攻之时,又不免与付长安目光相接。

而每每目光相接之时,便会叫裴忱觉得一阵晕沉。现如今看来,付长安身上这些绣纹也同先前所见玄豺那有些相近之处。

裴忱甩了甩脑袋,将那晕眩之感从脑内期限性驱赶一瞬。

“想不到你的本事也见增长。”付长安咬牙笑道。“只可惜,还是太弱。”

裴忱不怒反笑,他从付长安这话里听出了色厉内荏的意味,一个疯子或许不会如此,但付长安不全是一个疯子,所以他是知道怕的。他知道虽然自己背后的人所向披靡,可他本身还只是一个人,就算已经在某种意义上脱离了人的范畴,同众魔之主相比也依旧是人。

“是么?可当年你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裴忱冷笑起来,他得了征天的讯息,将罗生剑飞掷出去。付长安要去拦阻,眼前一花,却是裴忱亲身拦在了他的前路上。

“滚开!”付长安反手便是一刀,裴忱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

付长安的刀形状古怪,然而也是极为锋锐的神兵利器。裴忱握着他腕子并不能止住那把刀的前进之势,随后便是刀锋入肉的一声闷响,裴忱低头看一眼自己肩膀,心道付长安这刀上最好是没有淬毒,不然此番还不知要如何折腾。

看着裴忱肩膀一朵血花绽开,付长安忽然大笑。他将手中兵刃拧转,裴忱经历如此痛楚却不肯松手,甚至抓得更紧了些。

“我说过,我还活着,你就别想能毁了任何一个封印。”裴忱的声音因疼痛显出一分颤抖来,他的语气却是坚定的。“观星台,游云山,北凝渊,九幽你们那时不曾成功,现下便也一样。”

付长安的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他似乎有些出神,至于跟着喃喃低语道:“就快了。”

裴忱听见这一句快了,总觉得有些不安。然而付长安不会为他答疑解惑,只听着身后一声爆响,一阵飞沙走石之后,这山头都被掀开了一层。

只剩下他和付长安两个人脚下还有一块算是完好的地方,裴忱的血染红了衣袍又落在地上,此刻却不甚显眼,因为他四周也是一片血红。

这山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绘上了法阵,此刻裴忱自己鼻端都满是血腥味道,也分不清四面是拿什么血绘制出来的,总归不会是朱砂。也不知付长安是怎么在地下三寸绘制了如此庞大的法阵,总归甫一暴露在天光之下,那扑面而来的甜腥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那些血液还像是刚刚被泼洒在地上的一样,浓稠得像要流淌出去。

付长安的神情有些难看。

“这大阵不能见光。”征天出现在裴忱身边,他的形容有些狼狈,不过心情倒像是不错。“我也废了一番功夫,祂的意志初步苏醒,与我好一番缠斗。”

听说征天这回又同魔主正面交锋一番,裴忱心里不禁有些担忧,好在人是好端端地站在了他面前,看来这一回还得算作他们赢。

付长安忽然松了手,他后退两步,方才脸上的颓丧气息已经不见。

“是,这是我主筹谋第五次败在你手中,可我想,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飞身而起,裴忱想要动手将他擒住,可肩头留着的那兵器上忽然爆发出一阵极为阴冷的力量。

裴忱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付长安这兵器上果然有毒。

吵醒裴忱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裴忱隐约觉得这咳嗽声有些耳熟,却说不上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见过,等睁开眼睛才看见面前站着的是顾忘川,裴忱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但顾忘川的脸色看上去同他们分别前却有了很大的不同,眼下他这面色跟要入土的人一样,裴忱觉得自己虽然是受了伤又叫付长安那古怪的真力摧残了一番,脸色说不得也要比顾忘川好些。

“你这是旧疾复发了?”

顾忘川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吧。”

他手里还拿着付长安的兵器,裴忱肩头那个血洞已经被清洗包扎了一番,不过以裴忱的眼光来看,这包扎纯属白费力气,炼神境的修者肉体何等强悍,他昏迷这一阵子,那伤口怕是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了。

顾忘川迎着裴忱的神情,笑道:“不是我多事,刀上的毒很厉害。”

“是什么毒?”裴忱随口问道。“我如今倒觉得一切如常,是你解开了?”

“是。”顾忘川并不肯告诉裴忱那是什么毒,只是点了一下头。

鬼医独孤月研制出了尸蛊的解法,可是独孤月并没有说一个人解两次尸蛊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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