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百两因果（1 / 1）

还不待王铭发作，历岩拍座而起:“八十二两半？你黑店吧，吃一顿饭八十两银子？”

小二连忙上前解释:“这位客官，你们一共喝了七坛花雕酒，六盘碳烤灵雀，五碗碗盘焖地龙，两盘清蒸龙蟒心，一只叫花鸡，两碗王八汤，三份龙虎斗，二斤熟牛肉……小菜我们掌柜都没给你们算钱呢。”

王铭不慌不忙擦擦嘴:“不好意思，家仆第一次进城没见过世面，让各位见笑了。今天小爷吃的开心，一百两银子不用找了，多出来二十两送给掌柜，祝掌柜的生意兴隆。久闻你们客栈花雕是方圆百里一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再来两坛花雕酒，我路上喝。”

那掌柜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小兄弟好胆气，没带钱也敢来我们客栈吃霸王餐。小二给他们两坛上好的花雕酒，店里最出名的菊花酒也送他们一坛。”

四周一片哗然，王铭装模作样在身上掏钱的动作一僵，然后若无其事问道:“掌柜的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既然看出来了，还送我三坛酒？”

掌柜拍了拍手掌，周围一排小二和打手围了上来:“小子，年纪不大，胆气不小，差点骗过我老江湖。已经多少年没人敢在我们这里吃霸王餐了，今天你不留下点什么，我们店也就不用开了。”

王铭依旧不紧不慢:“小二，先给小爷上酒，你们掌柜让你送三坛酒，听不懂人话吗？”

周围一片唏嘘声，没想到王铭面对如此场景还敢继续嚣张。王铭转头看向掌柜:“掌柜眼力劲不错，今天我确实忘了带酒钱。区区一百两罢了，我这就通知家里人送过来。放心，我人就在这，跑不了。”

那掌柜微微摇头:“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小兄弟穿的是灵蚕仙衣，水火不侵，冬暖夏凉，更有辟邪养身之效，这件衣服便抵一百两吧。我这店这城中已有百余年，纵然是武师强者，吃饭也得乖乖给钱。”

王铭脸色一僵，闹了半天这掌柜看上自己衣服了，但自知理亏，而且打不过对面十几个人……

咬了咬牙，王铭拿出凌云剑:“看来掌柜的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我把此剑抵押在这里，掌柜的过过眼？”说罢，手腕一抖把凌云剑扔了过去。

那掌柜拔出凌云剑，随手挽了个剑花，又砍在瓷碗上，瓷碗一分为二平滑如镜。

“好剑，估价五两，待扒了小兄弟这身衣服，我再送你点盘缠就是了。”能削铁如泥已经是宝剑，砍得动瓷器，是江湖中人分辨凡器与仙器的手段。

“看来是没得谈了？”王铭默默拿起手中爆破符。

那掌柜面带嘲讽:“年轻人，我教你一个好，行走江湖财不外露，这剑不是你这种凡人能拥有的。我们客栈老祖曾与一筑基境界的仙人有缘，得以在此城中开店，受其庇护。待我们将此剑献给仙人，也算天地至宝有能者居之。”

正当王铭忍不住要发作时，楼下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一百两，我替这位小弟弟出了。你们店也太黑了，脱人衣服不说，连仙器都敢黑。”

王铭转头看下去，却看到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正不满的和店家对峙，身后一个愁容满面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杆破破烂烂的平津帆，上书“神机妙算”。

须知这世界凡人只能活三十岁，凡人没有衰老一说。这算卦老头再不济也算仙道中人，周围的人默默给他让开一圈，仿佛那个小女孩没出声前，竟无一人发现这老头。

那掌柜的却丝毫不买账:“嘿，我当是谁呢，练辉十六星卡了上百年的‘老神仙’刘半仙啊，我身后那位可是踏入筑基中期已有数十载，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那小女孩煽风点火:“师父，你被威胁了，打回去，砸了他这黑店。”

刘半仙丝毫不见仙人气质:“打个屁，我就是来吃个饭，我容易吗？真是出门忘记看黄历了，我该给自己算一卦的。”

小女孩:“师父你就是怕了人家背后的筑基强者。”

刘半仙手一抖，掏出一锭元宝:“一百两银子，拿去结账。真他娘晦气，结完账快走。”

小女孩拿着元宝径直走向掌柜，掌柜一言不发，只看着刘半仙，却不见刘半仙似笑非笑盯着自己。

王铭伸了个懒腰:“历大哥，走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吃个饭还有人替我们结账。”

说罢，王铭拉着历岩直接走了下去，拿回自己的凌云剑，施施然走出客栈。

“刘半仙，这笔账我记下了。”那掌柜不敢和仙人动手，却也不甘心就这样放走到手的仙器，竟昏了头威胁起刘半仙。

刘半仙似乎是怕了，没有丝毫争辩，急忙拉着小女孩向外走去。也不见刘半仙如何用力，周围的人群竟自然分出一条小道，待刘半仙走过又自然合上。

王铭在后边追了半天，一转眼竟失去了刘半仙和小女孩的踪迹。

历岩在旁边气喘吁吁道:“这老神仙不愧是老神仙啊，我们想当面道声谢都难。”

王铭微微一笑:“他走不了。忘了告诉你，我捡到的灵符比较多，还有追踪符，神行符，刚才那个小女孩开口的时候，我便记录下了她的气息。”

倒不是王铭不想记录刘半仙的气息，只是任由王铭如何操作，自己老爹给自己的“筑基巅峰”层次的灵符，竟不能捕捉任何一丝刘半仙气息。

和之前的厌胜镇邪破厄等符文可以持续使用不同，这追踪符，用一次便没了。单单只论这筑基巅峰的灵符，在市场上纵然有万两白银也难求，不过王铭历岩二人都是不识货的……

给自己和历岩贴上神行符，王铭小手一挥:“走了，追踪灵符显示他们已经在十里之外了。再不追，有神行符怕也追不上了。”

不一会儿，王铭便追上来刘半仙。王铭率先开口:“老人家腿脚很麻利啊，我可是追了一路。”

刘半仙看到王铭二人就像见到鬼一样，连忙对小女孩说:“快跑，牛皮糖来了！”

王铭:“老人家等等我，我还没给你们还钱呢。”

“钱不用你还了，我们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一炷香时间后，王铭看着刘半仙，刘半仙看着王铭，两人气喘吁吁，刘半仙率先开口:“说吧，究竟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王铭:“老先生此言差矣，我只是来亲口道谢罢了，至少等我给给老人家还了这一百两才行。”

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抬头看了王铭一眼:“我师父都说了，钱不用你还了，我们不差钱。”

王铭嘴角微微上扬:“不还钱也行。根据我们中原的规矩，欠你白银一百两，我必须以身相许。”

“师父，快跑。”

又一炷香时间后，一间小破庙里，小女孩哭着脸对王铭说:“那你还钱吧，牛皮糖。”

“我没钱。”

“没钱你追上来干嘛？”

“我追上来以身相许啊。”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我明明帮了你，你却要恩将仇报？”

“按照我们中原的规矩……”

突然，一记闷棍落在了王铭头上:“老夫忍你很久了，中原规矩，中原规矩，你踏马一个江南王家，装什么中原人？”

原来是刘半仙终于忍不住出手了，直接抄起来手中的平津帆给了王铭一下。

王铭揉了揉头上的包，丝毫不在意被拆穿的尴尬:“老神仙也不是区区练辉十六星吧，这缩地成寸的神通和天人合一境界，可不是常人能拥有的。”

刘半仙淡淡瞥了王铭一眼:“但凡我不是练辉十六星，你这灵符追不上我。”

王铭从善如流:“那就是我说错了，老人家是练辉十六星，九州天人合一第一人。”

刘半仙没有在这上面和王铭争论太久，转而问王铭:“你究竟想干什么？”

王铭想都没想，附身一拜:“请老先生收我为徒。我想学你这天人合一和缩地成寸之术。”

“滚，不收。你们王家那个糟老头难惹的一批。而且你瞎啊，我是算卦的，你拜我为师不学算卦，学什么奇巧淫技？”

王铭目光一凝，这刘半仙确实有两把刷子，说自己是江南王家，自己尚能认为他通过口音、习俗判断。精确说出自家糟老头难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那我跟你学算卦？”

“你没算卦的命。”

“老先生什么时候给我算过命了？我可听说给人算命不收卦钱，是大因果大禁忌，加上我欠你这一百两，啧啧，老先生这辈子怕是跑不了喽。”

“你踏马倒是给钱啊？”

“老先生神机妙算，算不出来我身无分文？”

“我不算怎么知道你身无分文？”

王铭和刘半仙互相指着鼻子唾沫子乱飞，看得旁边的历岩和小女孩目瞪口呆。

然后，二人相顾沉默了一会，依旧是刘半仙率先开口:“你们王家那么多斩灵元婴，你还用得着拜我一个小小练辉为师？”

“我们王家那么多元婴，我不还是一介凡人？”

刘半仙:“三年后就不是了。”

王铭:“可我不想斩灵。”

刘半仙声音稍加缓和:“你身上因果太大太多，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没事，我不怕。”

“是是是，你不怕，我怕。”刘半仙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果真是牛皮糖啊。”

顿了顿，刘半仙继续道:“拜我为师，可以。但是我们只有一百两银子的因果，等这一百两因果偿还结束，我会离开。”

王铭:“早知道这一百两是我和老先生之间的因果，我和历兄便什么贵点什么，花个一千两一万两。”

刘半仙没理会王铭，挥了挥手:“墙外偷听的那个，也进来吧。”

历岩满脸尴尬的走了进来，然后忍不住对王铭道:“原来你就是王家的王铭啊？”

王铭一脸无语:“对，我是。我还以为你早就觉查到了呢。正常人捡到这么多灵符还能自带说明书？”

刘半仙狠狠地捋了捋胡子:“从今天起，你王铭就是我的二弟子了，历岩不介意的话当老夫三弟子吧？这一百两因果也有你一份。”

历岩喜出望外:“承蒙老先生厚爱，历岩也能有踏足仙道。”

刘半仙泼下来一盆凉水:“你没有命星，我也改变不了。让你跟着我，也是修行武道，你还愿意吗？”

历岩迟疑了一下:“这……反正我左右不亏，我愿意。”

刘半仙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堂堂王家嫡传哭着闹着拜我为师，你小子倒是运气好，跟着蹭个因果，还不情不愿。”

历岩支支吾吾了一会说:“我只是，我只是一介凡人，只能活三十岁。我怕到时候师父……”历岩越说声音越小，刘半仙也没有在此事之上细纠。

王铭历岩二人依次行完拜师礼，刘半仙大手一挥:“行了，来见识一下你们的大师姐吧。这是杨晨，老夫最开山大弟子。”

王铭嘴角一阵抽搐:“师父啊，你老人家这么大年龄，以前就没有收过徒弟？这大师姐是不是有一点太年轻了。”

杨晨看了王铭一眼:“和你相比，我确实太年轻了。从未见过像你一样厚颜无耻之人，吃霸王餐理直气壮，欠钱不还、恩将仇报。”

王铭:“我不是不还，只是没钱。而且我不是以身相许了吗？再说了，吃霸王餐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历岩师弟吃的比我还多。”

无辜趟枪的历岩……

刘半仙强忍着用平津帆敲王铭脑壳的冲动，深吸一口气:“你再给我提以身相许，我就把你打的连你祖宗都不认识你。”

王铭缩了缩头:“师父啊，你这天人合一和缩地成寸是什么时候可以教给我？”

刘半仙:“什么天人合一、缩地成寸？我只是以前算卦不太准，经常算黑卦被人追着打，所以跑的比较快。一直跑路也不是事，就练就了隐藏在环境中的本事。”

王铭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杨晨，杨晨迟疑了一下，看着刘半仙，又看了看王铭:“其实师父带着我算卦，十卦九不准，算完一卦，经常是跑路状态……”

王铭:……

好家伙，难怪这刘半仙不瘸不拐不聋不瞎，没有五弊三缺的算命先生一看就不专业，原来是算的不准啊……

刘半仙看了王铭一眼:“这就后悔了？”

王铭:“后悔？后悔是什么，不存在的。如果跑路能练出来缩地成寸，我跑三年又如何？被人追着打能练出来天人合一，我天天去算黑卦。”

刘半仙悠然自得:“十卦十准的都死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刘半仙这辈子算卦就没准过，算得越准下场越惨，天机反噬岂是凡人能抗？”

历岩听了半天迷迷糊糊的，挠挠头问道:“修仙者也算凡人吗？”

刘半仙:“我的傻徒儿，你要是有你二师兄一半聪慧，也不会问出来这问题。芸芸众生，皆是凡人罢了，练辉、筑基、结丹、元婴，没有什么不同的。”

王铭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师父，你说自己这辈子算卦没准过？刚才大师姐说你十卦九不准，那还有一卦是？”

刘半仙:“十卦九不准，半卦是运气好猜对了；半卦是算错了，别人理解错了，错上加错，刚好对了。”

王铭眼皮跳了跳:“听说大师姐和你学的算卦？”

刘半仙尴尬的笑了笑:“你可以管这叫人类心理活动预测学。”

王铭想着大师姐以后行走江湖，一个大美女拿着平津帆，身后一堆人追着打:“打倒算黑卦的，黑卦滚出九州，天杀的黑卦坑人心血钱……”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回过神来，王铭问刘半仙:“那你可以教给我什么？”

刘半仙:“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死皮赖脸求我收下的吗？我都不知道我能教给你什么，要不你现在出师还来得及。”

王铭深吸一口气:“就冲您老人家算黑卦这么多年，没被打死，我也值得一学。”

历岩看着王铭和刘半仙的对线，直接懵了:“师父，那我？”

刘半仙油盐不进:“你这个容易，你二师兄王铭手里的武道秘籍多如牛毛，让他随便撒一点就行了。”

王铭直接拔出来凌云剑:“历岩，历大哥，历师弟，我这里有一套直通武道第四境的功法。但是练武三十而终，你真的要练吗？一旦踏入武道，练成武道真气，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凭我们的关系，我让王家各老祖给你斩灵，踏仙路，也不是不行。”

历岩眉头紧锁，沉思半天:“我不知道。王铭兄弟你离开王家也是有原因的吧？况且我已经没几年时间了，就算转修仙神之道也难成大器。”

王铭盯着刘半仙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离开王家，是有人告诉我，神、道、不、可、信。”

王铭说出神道不可信五个字时，刘半仙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反应，然而王铭没有发现的是，大师姐杨晨脸色刷的一下白成一片。

历岩倒是一脸无所谓:“既然神道不可信，那我修武道也没什么，我相信王铭兄弟的选择。”

王铭:“可是修武道你可能没几年就死了。”

历岩:“我本来也是没几年就死了，无所谓，练武这么多年了，转修仙神道反而还不适应呢。”

看到历岩志向已定，王铭用凌云剑砍下一片木板，把武道秘籍刻在上面，郑重的交给历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