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来者是客（1 / 1）

看着眼前化为飞灰的人偶，李天晴没有丝毫高兴，反而转头看向方晙问道：

“这也只是幻觉吧？”

语气平静低沉。

方晙微微颔首，顿时数根阴影从厨房的门口突刺而起，李天晴只能看到那里爆出一团闪烁着无色光点的红色魇雾，断裂的几截积木小人就掉落地面。

阴影突刺在贪婪地把溢散的魇雾吮吸干净后就重新没入地面消失不见。

身后的视线消失了，李天晴沉默站立原地，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微缩别墅，虽然惨遭敲击，但并未完全碎裂，仍有保存完好的地方：比如沙发上坐着的两个微笑小人，看上去满脸幸福；比如站在帽子小人旁边，正指着下方，仿佛在兴奋介绍着什么的小小人，只是那个牙签别墅，早已甩飞到不知哪个角落。

她握着铁铲的手忍不住握紧，随后又松开，把铁铲丢下。

转身坐到方晙旁边的沙发上，把湿哒哒的黑丝褪下，丢在一边，露出湿润的大白腿，又脱下湿透的夹克外套，露出黑色的衬衫，盘坐在沙发上。

“有能瞬间烘干衣服的魔法吗？”

话语甫落，早有准备的阴影枝节触手卷起搜来的吹风机，对着她的头发一阵猛吹。

李天晴默然看了方晙一眼，他只是平淡回道：“科技魔法。”

这时，李天晴发现不知何时茶几上多了一个茶杯，上面水雾氤氲，而在茶杯旁边，还有一个玻璃杯，里面本应装着剩下的凉白开，但实际却是空无一物。

方晙下颌一抬，示意道：“刚烧好的，凉了会，应该没那么烫了，暖暖身子。”

她拿起茶杯看了眼，底下沉淀着茶叶，喝了口，微微皱眉：“好涩。”

方晙认同道：“我也喝不惯茶水。虽然看起来是高级货。”

那你还给我倒茶！

李天晴又喝了一口茶水，小口啜饮着，温暖着身心。

“我已经叫‘安梦局’来处理了，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问。”

“‘安梦局’是什么？”

“负责应对魇虫的国家机构，里面有编制内魇师，他们自称‘食梦貘’。

“对于这种已经解决的魇虫事件，可以叫他们的后勤人员来做收尾工作。”

李天晴微微点头，继续喝着茶水，片刻后，身子微暖，头发也干燥了许多后，她张口刚想说话，吹风机就转往她身上吹，阵阵热风直灌口鼻，脸庞一下鼓起，她狠狠一瞪方晙，方晙咳嗽了一声，说了句不知真假的“失误、失误”后收回阴影触手，吹风机掉落沙发。

“这个怪谈是《来者是客》吧。”

方晙有点讶异地挑了挑眉：“你听说过？”

“嗯，前段时间在‘醒梦间’里无意看到的——哦，你知道‘醒梦间’吗？网上最大的怪异交流平台，我大多数都是在那找怪谈。”

实际上这个网站还是韩念念介绍给她的。

方晙颔首，没说自己是这个网站的会员，可以进入它的里站。

“你总结一下这个怪谈。”

李天晴思考片刻，关于《来者是客》的条条言论浮现脑海。

「前两天我遇到了一件事，本来没什么，但现在越想越觉得奇怪。那时天上忽然下暴雨，我那把地摊货雨伞又被风刮断了，只能随便找间房子躲雨。

没想到屋里的人看到我，就很热情的邀请我进去了。

屋里就是很普通的一家三口，看起来有些钱的，小男孩还在地上玩着积木玩具。女主人还给我盛了碗皮蛋瘦肉粥，挺好吃的，直接吃了两碗，还有一些零食也很好吃，看包装都是高级货。

他们本来还邀请我待久点吃顿晚饭的。因为这雨看起来要下很久的样子。

但因为挂念着给萨克斯喂食，我借了把伞就走了。

然后问题就来了！我回到家没一会就感觉肚子疼，家里没备胃药，实在疼得厉害，最后更是上吐下泻得直接虚脱，吐出来的东西又酸又臭，吓得我赶紧跑了趟医院！

然后医生说我可能是吃了过期食物，食物中毒了！」

「所以你是进了阴宅了？」

「萨克斯是什么？」

「那栋房子是别墅型的对吧？」

「啊，我也遇到过！看起来很贤淑的女人和很有文学气的男人，还有一个很可爱的男孩子。食物也很好吃，但回去后却腹泻得差点要了我命。并且之后我想重新找回去索要赔偿时，还不记得那栋房子在哪了。」

「我想起看过的一部电影，讲的是里面的人都是被操纵的活人偶」

「你说的那个积木玩具叠着的是他家别墅吧？我好像也进去过，本来是想顺点东西的，没想到被发现了，并且还意外地很热情地招待我。我还以为他们想稳住我等警察来，赶紧从院子里跑了。说起来，那个院子挺臭的，也没种啥东西，却有股腐烂的味道。」

楼上已报警

「难道是鸠占鹊巢的杀人鬼一家？真正的别墅主人埋在院子里。」

「我也每天都定时喂食我家小提琴。」

「咦？喂钢琴喝骨头高汤的我原来不是一个人？」

「萨克斯是我家猫啦。猫片jpg」

「哇，无毛猫——真的有人养这种不能撸的猫间失格？」

这个帖子当时有点热度，讨论得挺多的——虽然后面莫名有一半帖子歪楼到了铲屎官照顾猫主子狗主子的经验上。

李天晴也只记得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些回帖而已。

随后因为这个帖子在“杂谈社”板块的热门程度，而在“虚实之间”板块也出现了一些怪谈故事，而在这些怪谈故事中，《来者是客》这篇是最有名的，也就让李天晴得以记住。

不过相较其它热门怪谈来说，这个怪谈也只称得上小众，虽然看起来很多人附和自己有遭遇过类似事件，似乎很有实感，但“醒梦间”的老用户一眼就能看出都是角色扮演居多。

这些人经常会先在“杂谈社”这个闲聊板块里随便起个奇怪遭遇的头，一群人就在后面添油加醋的附和，故事接龙般增添细节，最后再在“虚实之间”这个故事版块里撰写怪谈。

所以当时大略看了下后，李天晴就没有在意。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成为这个怪谈的当事人。

她把记忆里的有关讨论结合现在实际经验，斟酌着说出推测。

“这个怪谈的诡术，应该类似幻术，真正的一家子已经死了，取代他们的只是幻影，但因为我的五感都被干扰了，所以感觉他们就像真人一样。那些我感受到的推力、拉扯力，也全是五感被干扰，身体被欺骗的感觉。”

方晙接话道：“魇虫自人心中获得新生，亦从人心中汲取力量。它们以人心情绪为食，以此壮大自己的拟象体，增强自己的诡术。

“每头入侵来的魇虫，其原本实力都至少是噩梦阶，所以对它们来说，只要所选择的怪谈不是太差，都能很快返回噩梦阶。而这段虚弱时期，就被称为‘幼生期’。

“幼生体魇虫，脆弱的拟象体难以承接它们的全部意识，如同处于半梦本醒状态的它们，行动会本能贴合自己拟象体的怪谈。所以一般人遇到魇虫，赶紧转身就跑，对面是幼生体魇虫的话，逃跑成功的几率很大。

“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没有智力。它们也会判断形势，会使诈，会逃跑。

“特别像是现在这头，它所制造的幻象能正常对话，意味着它能模拟‘人思’，这让它能比别的魇虫更早接触‘人智’。

“除此外，它们对怪谈的选择也会更倾向于自己的本职能力，像这头魇虫，能施展出这种程度的幻术，估计主职是梦行者。”

李天晴若有所地地问道：“都是幻术的话，诡术和通常的魇术又有什么区别？只是幼生体的过渡期能力？等它升级到更高阶就没用了？”

方晙赞赏地看着她：“不错，你捉住了重点。两者之间的区别，简单来说就是真实性的不同。”

“真实性？”

“嗯，它的怪谈传播度不够高还不明显，要是它再强点，这家人的行思就会和常人完全一样，难以分辨出来，这是一般幻术难以做到的。

“魇术只是你个人积累，但诡术是由无数人的思维交织而成的怪谈，它自然具备更强的真实性，更高的现实扭曲度，也就更为危险。

“打个比方的话，魇术只是一个人写的故事，诡术却是由无数作者弥补细节的故事。”

李天晴挑了挑眉：“那你刚才是怎么找到那个小人的？”

“虽然我看不穿，但以它目前的能力，也只能欺骗我的五感，却没法欺骗我的魇术。所以只要把阴影覆盖全这个大厅，就能感受到了。”

“真是简单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