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抽丝剥茧（1 / 1）

两人叫了辆马车将白文成送回，然后开始跟踪郑老板。

郑老板没有随从，也不乘马车，在早餐摊买了张饼之后就往北城方向走，一路上边走边吃，那副作派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家大业大的老板。

一路穿过中城，到达北城的一个码头边。码头上已经有不少工人开始了一天的劳作，郑老板一路走过，不时跟搬货的工人们笑着聊几句，最后进入一座宅子里。

看着那座庞大的宅子，路边的谢无锋心生疑惑，难道自己看错了？这郑老板还真是个腰缠万贯之人，只不过不拘小节而已。

“娘的！还真不是老板！”汤逊雪道。

“怎么说？住那么大宅子还不算老板？”

汤逊雪指指搬货的工人，“他们也住那宅子里，这宅子是‘搬山帮’的总舵，住里面的全是靠卖劳力为生的。”

“搬山帮？”

“就是一些码头工人自发聚集起来组成的一个帮派。”

谢无锋明白过来，“这搬山帮就跟外面的工会差不多，对吧？”

“工会？干什么的？”

“简单说就是管理工人，让他们少闹事的一个组织。”

汤逊雪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不一样，搬山帮的工人经常闹事，以前动不动就集体不干活，要求门派和各商户给他们加工钱。那些没加入搬山帮的零散工人，会趁机把自己的工钱给降下去，这样可以把搬山帮的活抢过来干，所以搬山帮有一段时间还常常打杀没入帮的零散工人。”

“哦？”搬山帮的这种行事方式谢无锋倒是头一次听说，“搬山帮用这种方法提高工价，没人管吗？”

“谁管啊？怎么管？他们不干活，整个丹头都得饿死。再说了，他们也没将工价提高到离谱的程度，对各门派和商户而言多给他们加些工钱也仅仅是少赚一点而已，没必要为了这么些小钱给自己找麻烦。”

谢无锋点点头，同时马上发现问题所在，搬山帮的这种做法能成功其实占有极大的运气成分，只要外部给一点诱惑或者威胁，那么内部就会出现极大的分歧，到时候他们就会不攻自破。他们能稳住局势，究竟是因为外部没有给够诱惑、没有给够威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呢？

没多久，那郑老板从宅子里出来，此刻他换下华服取下金银，光着膀子精神抖擞，黝黑的皮肤包裹着成块的肌肉，一看就是常做苦工的人。

“哈，说不定月小姐就喜欢这种，你看郑老板多有力。”汤逊雪道。

谢无锋翻个白眼，心想刚刚洗澡的时候你没看见我那一身疙瘩肉吗？这常年动武练出来的不比那姓郑的更顺眼。

“不管怎么说，你输了。”谢无锋道，“愿赌服输吧。”

汤逊雪点点头，“你要多少钱？”

谢无锋摇头，道，“不要钱，就一个要求。”

“你说。”

“那案子，咱别查了吧。”

汤逊雪的脸立刻拉了下来，“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姑娘也睡了，你不想做事了？”

谢无锋连连摆手，“你别瞎说，我可没睡！”

“那我不管，白大哥睡了就是你睡了，那两个姑娘算是一人一个！你知道昨天晚上花了我多少钱吗？”

谢无锋道，“要查也行，但你得告诉我原因。”

“不是告诉过你吗？”汤逊雪有些不耐烦，“要是在我手底下做事的人被人杀了之后我不追究，那以后谁还敢帮我做事啊？”

谢无锋轻笑道，“理由很充分，但是我仔细一想这个理由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是有这种担心的，也应该是老汤，就是汤总镖头。因为那些人不是在你手底下做事，而是在汤总镖头手底下做事。我再说一次，你要么说实话，要么我走人，这次你再怎么威胁我我都不会留下来。”

汤逊雪撅着嘴，腮帮子气鼓鼓的，半晌才道，“那我说了，你不准笑话我！”

“不会。”

“因为包人韦是个好人，很善良，对我也很好，他一直叫我‘小妹’，不是因为我跟老汤的关系才这样叫我，他对每个人都很温柔。我不想这样的人死得不明不白。丹头这里没有多少善良的人，因为只要你释放哪怕一丁点善意，别人就会围过来欺负你，就跟苍蝇闻见烂肉味道一样围过来。死一个善良的人没有人追究，就会死第二个，第三个，到时候丹头就没有人敢善良了”。”说到最后，汤逊雪低下了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谢无锋拍拍她肩膀，“你早这么说，我说不定早就尽力而为了，这个理由多好。”

汤逊雪抬头看着谢无锋，又惊又疑，“你不觉得我可笑？我每次说类似的话，认识的人要么笑我，要么训我。”

“不觉得。”海风吹动谢无锋鬓边的头发，双眼之中反射着朝阳的温润光芒，“我觉得笑你的那些人很可笑，走吧小妹，我们去把事情弄清楚，给那个好人一个交代。”

汤逊雪郑重的点点头，小脸舒展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两人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一家叫“福客来”的酒楼，包人韦所运的香料大部分都是这家酒楼订购的，谢无锋想看看那些香料。

福客来三楼装潢最好的房间内，谢无锋背靠太师椅，双脚搭在名贵的红木桌上，手放腹前闭目养神。身后的汤逊雪冷着一张脸，双手抱在一起，长剑竖于臂弯。

福客来的店小二在一旁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得罪座上的那位爷。等胖墩墩的老板快步跑来出现在门口时，店小二暗暗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店里这些天稍稍有些忙。”老板对着谢无锋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谢无锋眼都没睁，“没事儿，我的时间不值钱。”

老板惶恐道，“哎哟这位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说着转向一旁的店小二怒吼，“你上的什么茶！会不会办事！”

谢无锋抬起一只手，“免了，我还有正事要做。我们小姐身子娇贵，不是真丝的床单不躺、不是紫檀的熏香不闻、不是现宰的牛羊不吃、不是刚出的净水不饮。这些，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您放一千个心！绝对没问题！”老板笑呵呵做着保证。

“那就好，我话说在前头，我们小姐过来住得舒服，我重重有赏，但她要是抱怨了哪怕半个字……”谢无锋冷笑一声，“就是武当派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老板连连作揖，“您言重了您言重了，我拿脑袋担保小店一定伺候小姐。”

“嗯。”谢无锋起身，“带我去后厨看看，可别让我看见什么脏东西！”

“是是是，您请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