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双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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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边砦的砦主姓拓跋,名单勇,是个四十多岁的勇武汉子。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威边砦里的男人并不是髡发,而是统一的大光头,羌人又都是膀大腰圆,乍一看还以为进了哪个鲁智深扎堆的寺院。

刘珞大致打量了一下威边砦的规模,与胜羌堡相仿,一万人出头的样子。此时正有大量人手在修葺砦墙,青壮男人做重活,妇孺老人则做着力所能及之事,整个砦子都成了一个大工地。

拓跋单勇对狄咏一行人的到来称不上热情,倒也不冷淡,还是安排了一顿酒宴给他们接风洗尘,毕竟人家也是官家的亲军,里面还有狄青的儿子和徒弟。

酒过三巡,狄咏问道:“砦主,我见砦中百姓都在忙活,是在预防西夏人入寇?”

拓跋单勇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正是。”

狄咏看看刘珞,这人不太好说话啊。

刘珞问道:“敢问砦主,不知砦中现有百姓几何,青壮几何?”

拓跋单勇没想到他上来就盘问家底,有些不悦道:“你们这是何意?”

刘珞担心他误会,忙道:“我等临行前,官家曾有吩咐,有好处给北境三大砦,但须得知晓各砦人口规模才好说。”

拓跋单勇盯着他眼睛看了半晌,才缓缓道:“十几年了,官家还能想到北境三砦,呵呵…”

他的话中带着不少怨气,西夏人开始不老实,官家就想起北境三砦了?

刘珞脸色一板道:“砦主此言差矣,十几年来官家年年免除北境三大砦的赋税徭役,也不曾征召三大砦的男丁与西夏人作战,该有的赏赐一律不缺,何来的想到一说?我等此番入庆州,过边砦,亦已知晓环庆路上下对何经略使的态度,还朝之后定会如实上奏,想来官家也会体恤边砦,换一位经略使过来的。”

他这样一说,拓跋单勇的牢骚再也发不出来,他对官家没有意见,因为官家对边砦的态度是白纸黑字明发各出的,任谁看到都要赞一声官家仁德。但架不住庆州城里那位才是环庆路实际上的主人啊,他们羌人还能上汴梁告御状不成?

“如此,少将军算是威边砦的恩人了!”拓跋单勇语气好转了点,举起酒碗敬狄咏和刘珞。

放下酒碗,不等刘珞再次发问,拓跋单勇便如实道:“威边砦男女老少加一起一万一千六百余人,男子青壮五千二百余人。少将军尽可去清点查验,我们羌人从不弄虚作假,像你们汉人那样吃什么空饷!”

刘珞戏谑的看着狄咏,看吧,丢人都丢到少数民族地区来了!

狄咏尴尬道:“那倒不必,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砦主的。”

刘珞接过话头道:“不知贵砦一年能有多少收成,可有盈余?”

拓跋单勇的脸就耷拉下来,喝了口闷酒道:“看老天爷脸色罢了,天时好的时候还能有些盈余,也不过能管一家人两三月的口粮,天景不好的话,我这个砦主就得去庆州讨饭咯!”

刘珞同情道:“边砦百姓受苦了!”

拓跋单勇却道:“小郎君说错了,这十几年,算是我们拓跋部难得的好日子,比起以往的逐水草而居,动辄与其他部族火并,强太多了!”

狄咏奇怪道:“那砦主方才…”

拓跋单勇仗着酒意,起身言道:“我们羌人不怕苦,也不怕死,当年官家、范公于我们有大恩,我拓跋部别的没有,难道还没有勇士?可为何范公和狄帅一走,一任任经略使都像防贼似的防着我们羌人?如今这位何经略使上任以来,更是连面都不曾露过,这是拿我们羌人当大宋百姓看吗?刚才小郎君有一语,朝廷是不曾征召我们羌人从军,可那是不放心我们羌人,怕我们临阵反戈吧?”

刘珞和狄咏对视一眼,拓跋单勇所言句句属实,道尽了朝官们的小心思,他们也不辩解,一齐起身举起酒碗道:“让贵砦受委屈了…”

拓跋单勇起身将满满一碗酒饮尽,畅快笑道:“受委屈这三个字,当真说出了我拓跋部的心里话!来,喝酒!”

三人落座,刘珞止住他道:“砦主,先说正事,说完再喝不迟。”

拓跋单勇问道:“是官家允诺的好处?”

刘珞道:“不错。官家打算在北境三大砦设置一处榷场,专营对西夏人的榷酒生意。”

拓跋单勇糊涂道:“三砦,一处榷场,这怎么分?难道放在这个砦子几个月,再搬到另一个砦子?”

刘珞道:“那也太麻烦了,榷场自然应该放在两国边境,以环威堡为宜。”

拓跋单勇脸色一沉道:“这么说,我威边砦以后要仰环威堡的鼻息?罢了,此事我威边砦不参与,就交由环威堡和胜羌堡去做吧!”

刘珞道:“胜羌堡少堡主前番跟我们说过贵砦和环威堡的恩怨,但那都多少年了,总不能子子孙孙这么耗下去?”

拓跋单勇要说话,刘珞示意他接着听自己说,“拓跋砦主,你今日做一个决定很简单,大不了还过现在的日子,也不至于会饿死。但要知道,倘若威边砦不做这个生意,十年之后如何?百年之后又如何?”

狄咏在一边接道:“到时候环威堡和胜羌堡赚的盆满钵满,人家有钱养孩子,有钱筑城,甚至能把孩子送到庆州去读书,再到汴梁去科举做官…”

刘珞又紧紧道:“到时候环威堡和胜羌堡说不定就成了环威城和胜羌城,威边砦却还是威边砦,届时如何自处?砦主想想看,拓跋部的后人又会如何看你?“

拓跋单勇被两人唱和的一番话说的汗透衣背,咬牙道:“难道,难道我拓跋部还非要向环威堡这个世仇低头不可?“

刘珞摇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环威堡当年伤了威边砦的先人,以致亡故,这笔账,还是要算的,不然拓跋部还有何颜面?

但总不能让威边砦也去重伤环威堡的堡主吧,那不是算账,是结死仇!我的意思是,让环威堡拿出一笔钱来作为赔偿谢罪,五千贯,砦主以为如何?“

“小郎君能做环威堡的主?“

刘珞和狄咏偷偷相视一笑,此事,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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