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盘散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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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庆州城北上,经过业乐镇之后,地面就逐渐变得荒凉起来,没有人愿意在远离城砦的地方耕种,毕竟无论遇到了辽人还是西夏人,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

等再过了安疆砦,刘珞他们便开始陆续遇到大宋的游骑,这些游骑的任务就是定时巡视,以免西夏人趁虚而入。而越往北行,遇到的游骑也越发密集,甚至半个时辰就会遇到一波。

各路游骑对这一支打着捧日军旗号的人马也颇为好奇,但问明身份以后也就继续巡视去了。狄咏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一带最近并没有发现西夏人马,所以他们决定继续往北。

有游骑好心地告诉他们,安疆砦以南还是以汉人为主,而再往北的城砦,就多是羌人部族了。这些羌人虽然在范文正公的怀柔之下归了大宋,但狄咏他们这样一支盔明甲亮的精锐骑兵突然出现,说不准就会刺激到羌人敏感的神经,引起不必要的冲突,所以提醒他们多加注意。

狄咏谢过之后,便让荀破带着队伍尽量绕开城砦而行,又命斥候不要对羌人过度反应,只要不是西夏兵马,可以避让,或是上前说明情况。

这样走了四日,狄咏刘珞他们终于到达了北境三大砦之一,也是最靠近庆州方向的胜羌堡。这回他们必须要进砦叨扰一番不可了,因为粮水已尽,不足以支撑他们到达下一处威边砦。

刘珞开始一直以为他们口中所说堡砦的砦应该是寨,看到地图以后才发现只是读音相同,却写作砦。这个字颇有些意思,上面和柴相同,但把下面的木头换成了石头,由此就大概能猜到这个砦字的特点了。

等远远看到胜羌堡的时候,果不出刘珞所料。

一般的山寨,多用木料,或围成寨墙,或搭建箭楼,或设置拒马。但眼前的胜羌堡用黄土、大石磊出一个两丈来高的砦墙,墙上又有箭垛,砦内有高耸近十丈的瞭望塔,可眺望方圆十数里。与其说是砦,不如说是一座城墙低矮些的小城更贴切。

狄咏一众行到距离胜羌堡三里处时,已经遥遥可见堡门关闭,堡墙上也涌上了不少人头,这是摆出防御姿态了。他们若是再往前,恐怕就要招来箭矢的问候。狄咏举手停下队伍,只派荀破带着几个人前去叫门。

不多时,荀破等人带着一个中年羌人回到队伍前,给狄咏刘珞介绍道:“营使,郎君,这位是胜羌堡少堡主野休利哥。”

野休利哥点头道:“我有汉名,叫李承宋。听这位兄弟说,你是狄青大将军的儿子?”

见狄咏点头认了,李承宋笑道:“狄大将军在保安军路大败李元昊的时候,我还和这位小郎君一般大小,当时恨不能哭喊着到狄大将军帐下效命,没想到今日能见到狄大将军的儿子,幸会!”

保安军路在庆州以东,离胜羌堡约莫也就五日路程。宝元初年,李元昊亲帅大军入侵保安,狄青领兵前往,在保安大败李元昊,史称保安大捷。这是大宋和西夏战争以来的第一次大胜,扭转了整个西北战局。为防西夏军以后侵袭,狄青又学范仲淹在庆州的动作,率万余人建筑堡砦,扼守要害,使西夏不敢轻举妄动妄动。

此事已过去十五年,李承宋也从当年的少年变成了中年。

李承宋热情的招呼狄咏等人入堡休息,狄咏却只带刘珞和狄壮狄蒙三人入堡,命荀破带着捧日军兄弟们在堡外安营。这一举动更是赢得了李承宋的好感,进堡后就吩咐人给捧日军送去粮草饮水等物。

胜羌堡老堡主野休赤早年间受过重伤,身体一直不好,等野休利哥成年后便几乎不再露面视事,此番听说狄青的后人到了,才勉强见了一面,叮嘱李承宋好生招待,就告罪回去休息了。

羌人豪爽,只要是看顺眼的人,哪怕自身不富裕,也从不吝好酒好肉招待。

双方客套了一番,狄咏才入正题道:“承宋兄,朝中听闻西夏那边四月间屡番寇边,是以派捧日军前来视事,可惜庆州城里得不到有用的消息,这才北上叨扰贵堡,不知承宋兄可有什么消息?”

李承宋放下酒碗道:“我当时听闻静边砦被围的消息后,就立刻派了人过去查看,结果人到的时候西夏那边已经撤军了。这些时日我也让堡中的探马跑的勤一些,远一些,但一直没有发现西夏人。”

刘珞问道:“不知各堡砦之间平日里可有联络?”

李承宋已经知道了这位是狄青的弟子,自然也高看一眼,摇头道:“几乎没有。小兄弟你可能不知道,在范公帮我们修城砦之前,我们羌人各个部族都是游牧为生,哪里有水草,大家就往哪里去,争夺之事司空见惯,结下死仇的也不稀罕。如今各堡砦虽然都学了大宋的耕种之法,没那么多利益之争,但相互之间也不会有什么联络。”

刘珞扶额道:“承宋兄,小弟说句不好听的你莫怪罪,如此一来,你们这各个堡砦之间…岂不是一盘散沙?”

李承宋无奈道:“顶在前面的堡砦自然希望能得到后面堡砦的支援,可后面的堡砦多盼着前面的堡砦能多拖延些时日,自己好有时间后撤,最好能一路撤回庆州城去。若是范公或狄大将军在此,也许还能说服各堡砦头领,可如今那位何经略使么…嘿嘿,他老人家可曾出过庆州城?”

狄咏把酒碗重重往桌上一掷,怒骂道:“老匹夫,这次回去我不把他参到岭南去,我就…我就…”

刘珞好笑道:“武将参文官?二郎你是不是喝多了?”

狄咏又骂了几句,用心对付酒水去了。

刘珞对李承宋道:“承宋兄虽然说各堡砦之间联络颇少,可总也有个亲疏,不知咱们和哪个堡砦关系好些?”

李承宋道:“咱们北境三大砦,我们胜羌堡和最北边的环威堡关系算是好些,家父那一辈也曾一同对付过其他的部族。但环威堡和威边砦却有些仇怨,威边砦几十年前的一个首领就是伤在环威堡手里,回去后没多久就死了。

从位置上看,环威堡在最前,威边砦次之,我们胜羌堡在最后面,我们又与环威堡关系不差,所以威边砦一直对我们有所防范,就怕我们与环威堡两头夹击他们。”

刘珞心里已经有个大致的想法,便问道:“若我们能说服环威堡和威边砦握手言和,北境三砦同气连枝,胜羌堡这边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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