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守灵(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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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这个酒窖里并没有什么杰瑞所寻找的金属门?”约翰将脑袋凑到两个蒙灰的空酒桶间隙处向着深处的红砖墙壁看去,借着打火机的蹿动的火苗,他只看到了经年累月摧残下开裂的一道道疤痕,还有蜘蛛网和发霉的绿色胎记。


“我当时只是为了让杰瑞死心,他和这个地下世界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就像是电波频率达到了空前的一致,杰瑞被接纳了。”陈宇将一个酒桶挪开,然后蹲在地上擎着烛台查看阴影下的一处像是老鼠洞的洞口,发霉受潮的味道浓重刺鼻,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直到陈宇在一个碎裂的砖头下方找到了被压住的一部分闪亮的银色光点。


但陈宇并没有直接伸手将砖头移开,他有些犹豫,因为如果那个像是戒指的东西一旦不属于现实,他在接触的一瞬将就会被拉入一个未知的世界。


就像杰瑞那般。


“接纳……你最近总是在说这样匪夷所思的话,陈。”约翰转身时点了一根烟,他也注意到了陈宇手托下巴思考的专注表情,“我说过了,杰瑞总有些超越现实。他不是那些流俗的二道贩子,他古怪的像一个挥洒笔墨的书呆子。他和我不止一次的抱怨过那些作家对他个性和一言一行的剽窃,他也曾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家伙总会找上门来提供或是交易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这对我很有用,陈,回想一下,杰瑞简直就是为了交易而生的,因为他总能弄到那些旁人无法弄到的东西。有时候我只是胡诌一通,但他还是可以弄到手,这让他赚的盆满钵满,而我还一再的怀疑过这家伙或许手眼通天。但现在想来……”


“那是虚构的产物被带进现实的写照。”陈宇仍旧盯着那个被压在砖石下面的银色戒指,“你和杰瑞接触的时间不长,而你也还没有全然的接纳另一个世界。所以你暂时安全,因为你归根结底是一个现实主义者,约翰。无论你承认与否,你憎恨这个虚伪腐败的世界,你选择与黑暗的魔法为伍,但你心心念念的却仍旧是这个世界,所以每一个和你认识的人才会说你是这个世界顽固的毒瘤。”


“你他妈的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约翰吐了一口烟雾间笑了下,“但是你开始犹豫不决了,陈。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颠覆了现实与虚幻的壁垒,我们都成接触过‘第一环’,起源墙如今也已经被毁掉了。被堵塞的超时间流血脉滚滚流淌,想象力的风暴吹响每一个角落。人人都是上帝,思想再无边界。自由主义的混乱之花在世界上以疯狂为名盛开,而你根本不敢去拾起眼前的一朵花蕾,因为你不知道那是何处吹过来的种子,对吗?”


陈宇慢慢站起身来,他点了点头,“或许那扇门只是一个象征,约翰。”


“你是说……杰瑞就是那扇金属门,而他十年前所遇到的那个流浪汉就是莫泊桑短篇小说里虚构的人物,那个由老实人堕落成罪犯的倒霉蛋,又一个被罪恶的虚伪世界逼疯的傻子,那无数个悲剧之一。”约翰挑了下眉毛,他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但那时的世界不应该会如此轻易的捅开一扇超越现实的窗户,毕竟……啊哈!这都是我们带来的烂摊子,对吗?时间一路向前,但我们改变的不单单是未来。观测,嗯……我开始理解所谓的非线性叙事了,在观测者的眼中,时间根本就不存在,自然也没有前后之分,那是整体性的改变。所以,对于杰瑞来说,十年前也已经是站在新世界里了,对吗?”


“如此一来,我的一句话反而杀死了杰瑞。”陈宇轻叹一声,他如今只能这么去想,即便他当时在地道中说出那句谎言是为了救下杰瑞,但杰瑞却相信着那句谎言。


这就是可怕之处。


“我一直监视着杰瑞的一举一动,当时也并没有显现出来,但杰瑞在昨晚一定偷偷的来到了酒窖。”陈宇看着墙上悬挂的那盏熄灭的油灯,还有在门口躺在地上的属于杰瑞的手杖,“他接纳了另一个世界,他的风土与某个界限外的世界彻底同步,他由此超越了现实,成为了那扇门。”






约翰忽然皱起眉头,他的眼睛快速的转动间像是有些恐惧起来,“他被刺穿的四肢,他那留在现实中的尸体……那扇门还没有关闭,对吧?妈的,我们就站在门口!”


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动不合时宜的从酒窖外的阶梯之上响起。


“妈的!”约翰吓得头发差点儿立了起来,他丢掉了半截香烟,然后躲到了陈宇的背后。


脚步声开始并不遮掩的稳稳接近。


陈宇平静地看着黯淡的木门,和楼梯口的阴影,他再次想起了通灵时看到的那些属于杰瑞却又不属于他的记忆。那像是通过杰瑞传达给陈宇的某个来自十八世纪的隐秘历史,那个全是文豪、类似于共济会般的秘社在对抗着某个敌人。


最主要的是,陈宇看到了弗兰肯斯坦,那个如今隶属于暗影局或是超防局的怪物特工。


如此一来,秘社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他们一直对抗的敌人又是什么?玛丽·雪莱的丈夫和天才的拜伦爵士之死又意味着什么?


陈宇听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他更看到了一个矮小的影子模糊的出现在了烛光所能照亮的有限区域内。


约翰攥紧了拳头,但陈宇并不指望这个损友那三脚猫的能耐,他毕竟是一个连十几岁的小屁孩都打不过的废物。


而事实上,在这么一个地方,他们对上的或许根本就不是拳头或武器可以解决的对手。


超越现实意味着魔法都成为了稀松平常的东西,在另一侧,想象力的浪潮会将一切冲散。


所以,陈宇清楚的知道他们唯一的胜算只有专注于现实中你所相信的东西。


可我到底相信着什么?这似乎又是一个问题。


就在陈宇被自我的问题所困扰之际,一个带着黑色眼罩、留着双马尾并穿着水手服的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背着书包走进了酒窖。


“查理曼无往不利,他在胜利途中取道龙赛沃,加斯科涅的流寇捡了一个大便宜。他们以不可抵挡之势冲下山谷,法兰克人一败涂地。这几乎是一次最为耻辱的失败,那些流寇居然可以顺利的截取大批财富并杀死几位大人物,在这之后甚至无法追踪他们的下落。”那女孩儿用颇为稚嫩的声音说着和现在并不相干的历史,“真相如何似乎不重要了,有些事情也根本无法追逐其真实的一面。你们应该清楚这一点,先生们,历史是我们用谎言和传说堆砌起来遮掩现实的墙壁,它也是我们开辟未来的武器。所以,《罗兰之歌》诞生了,杜洛杜斯,一位神秘的僧侣就在如今两位所站的位置上方,这个古朴的咖啡馆里创作了这部史诗。他创造了圣剑杜兰德尔,第一个帕拉丁,奏响反攻之声的黄金号角。”


另外的一个巨大的身影走下了阶梯,那怪物般的弗兰肯斯坦慢慢直起身子,恭敬地站在了女孩儿的身后,他将背后的一柄巨剑卸下,然后插在了地上。


陈宇和约翰不约而同的看向那柄无鞘巨剑。


“杜兰德尔在此。”弗兰肯斯坦发出刺耳的低沉声音,“它随我征战多年,斩杀无数妖魔邪祟。”


“妈的……”约翰感慨了一句,他知道现实与虚构的故事终究还是找上了门。


“所以这里自古以来就是特殊的存在,而你又是谁,女士?”陈宇歪着头打量着眼前这个撕掉棒棒糖包装的小女孩儿,他看着女孩儿脸上露出的狡诈笑容和黑色眼罩下精明绝伦的双眼。


“时间之父。”女孩儿将棒棒糖塞进了嘴里,然后甜甜的说道,“暗影局的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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