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破魂（1 / 1）

议定下这些事后，众人就决定留宿在长信侯府共议大事，让嫪毐彻底吃了颗定心丸。

随后吕不韦又调来一批门客武士，增加长信侯府的力量。

“我得回骊山囚场。”小优抬头看了下天色，断然说道。

“我送你回去。”苦获立即起身说道。

李莎站起身一挥手，三名特战人员手持武器站了起来。

“志国，别忘了把之前收获的资料交给冯师。”小优对志国说道：“还得麻烦嫪大人，给我们开一下道。”

“没问题！”嫪毐现在巴不得小优使唤他，亲自调拨门客武士和城防军，护送着小优就朝骊山方向赶去。

……

咸阳王宫偏殿内，嬴政脸色铁青。

“你们说的是真的？”嬴政从牙缝透出丝丝寒气。

“正是。”黑衣人连头也不敢抬，低声说道：“属下亲眼所见，小优及其同党一直住在长信侯府，期间冯莫长也被文信侯放出，况且……”

黑衣人有些犹豫了起来。

“况且什么，直说无妨。”嬴政冷冷说道。

“骊山刑徒，在发现小优不见踪迹后，就变得格外躁动。”黑衣人禀报说道：“甚至呈现暴动之势。”

嬴政的表情复杂了起来，他起身走到殿堂之外。

此时，残阳如血。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骊山刑徒收为己用，竟然还把嫪毐吕不韦都联在一起了。”嬴政手扶剑柄，森然地说道：“是个人物啊……”

黑衣人趴在地上不敢吱声了。

“这一切该结束了。”嬴政凝视着远处夕阳，冷冷地说道：“传我命令，骊山刑徒暴动，意图谋反，命蒙恬率领三万步骑，彻底剿灭之！”

黑衣人颤抖了一下，转身悄悄地向后退去。

“你们既然愿效力于小优，不愿向本王尽忠。”嬴政紧握着剑柄，淡漠自语道：“那本王就成全你们，一切都是你逼的……”

……

骊山囚场中，荆陵带领着一群刑徒，正在与看场的校尉对峙！

“我们要见优大人！”荆陵拎着一根木棒，带着一群壮硕刑徒，怒视着囚场的官兵。

“荆陵，你们这是要作死吗？”为首官兵校尉大吼一声。

背后秦军纷纷手持长戈弓弩，对准这些刑徒。

面对敌人的强弓硬弩，荆陵却毫不畏惧，手中木棒一指，断喝道：“说，是不是你们把优大人私自带走了！说！”

“交出优大人！交出优大人！”周围刑徒们也都同时放声鼓噪。

看到气势汹汹的刑徒，秦军校尉头额已开始渗汗。

秦国律法严苛，来囚场服刑的刑徒大多都黥面割鼻，带有伤残，导致这些刑徒们怨气极重，时不时就会发生暴乱。

校尉之前不是没面对过刑徒暴动，但大多都是小规模暴动，只需杀掉为首者，即可平息暴乱。

但像这样大规模的暴乱，还是第一次。

“我们本已活得生不如死，你觉得我们还会怕死吗？”荆陵狞笑一声，一把扯开遮面的乱发，指着脸上的黥面烙印。

周围的刑徒们都纷纷揭开覆面长发。

只见有割耳的，有割鼻子的，切手指，剁脚趾的。看的一片触目惊心。

眼看着周围越来越近的刑徒，校尉额头汗如雨下。

他开始后悔昨天收了长信侯府那一百金了，这可是要他的老命啊！

长信侯这个倒霉蛋的金子也是他能收的？

眼瞅着荆陵一干刑徒们逐渐逼近，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断喝：“小优在此！大家都住手！”

骤听到小优的声音，荆陵等人立即放下武器，纷纷欢呼一声就朝小优迎了过来。

秦军校尉也不由松了一口气，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优大人，您回来啦。”荆陵惊喜地跑到他跟前，打量他一番后问道：“优大人，你没受伤吧。”

小优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他安抚了一下在场的刑徒后，又对荆陵说道：“你还有两年刑期就可还家，何必如此闹腾？”

“回家？如何还家？”荆陵忽然揭开头发，指着脸上黥印，惨笑说道：“带着这道黥印回去么？我的优大人哟，秦法重刑重赏，得大赏赐的寥寥无几，得重刑者比比皆是！

况且，顶着刑法返乡，嫂不下炊，妻不下织，父母族人皆视为仇寇！除了军功赎罪之外，让我们如何还家？”

看着在场刑徒脸上的刑罚，小优也不由叹息一声。

以前在现代社会时，坐过牢的罪犯尚且被人歧视，更何况是这些受过黥刑的刑徒了。

尤其对待这些犯错的刑徒，简直是斩草除根式的灭绝。

这些遭到黥刑、劓刑毁容的刑徒，根本不会被正常社会接纳，只能抱着仅有的希望，被逼着重回战场！

“优大人，我们都已经没了后路。”荆陵凝视着小优，认真说道：“我们只希望优大人能活下来，将您的优政推行天下，真到那时，我们愿做一介良民。”

说这话时，一个接着一个的赭衣囚徒站在小优身边，干涸的眼中透着企盼的神采。

“你们既信我，若我不死，定会满足你们的心愿！”被一双双充满希冀的目光注视，小优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气，断然说道。

“好！”在场的刑徒们纷纷发出了欢呼声。

看着满场暴动的囚徒逐渐被劝散，秦军校尉彻底松了一口气。

而在这时，一名骑兵忽然快速来到秦军校尉身边，在他耳边低语数句。

秦军校尉露出骇然神色，不由问道：“当真？”

“千真万确。”骑兵拿出块漆黑令牌，悄悄递给他。

秦军校尉看着漆黑令牌，脸色数变。

他抬头看了下眼前刑徒，一咬牙，拿出杆令旗来用力一挥！

在场的秦军将士纷纷收起弓弩剑戈，沿着出口离开骊山囚场。

随后，一声尖利的号角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旁边传来“哗啦”一声，只见骊山送饭的一处入口迅速关上寨门，粗大的锁链铁锁迅速落挂。

“这怎么回事？”荆陵奇怪地说道：“这大白天，怎么就发出封锁出入口的号角声？”

小优也感到奇怪，一般来说都是在骊山入夜之后才会发出这种号角声，以防囚犯外逃。

这大白天的难道要查勘刑徒么？

紧接着，其他几处入口也迅速落锁关闭。

一股恐慌的感觉忽然在刑徒当中弥漫。

紧接着，他忽然感觉地面剧烈震荡了起来。

小优不由地扭头向囚场外面望去！

远处的朝阳下，一道黑云排山倒海地向他涌来！

待这片黑云靠近了，他们才看得清楚，这那里是乌云，分明是数以万计盔甲鲜明的步骑！

咵！咵！咵！

前排步兵手持长剑，猛烈敲击盾牌。

“死战令！”一个当过兵的刑徒忽然失声喊道：“这是要把我们剿灭么？”

“死战令！这就是要消灭我们骊山刑徒么？”在场刑徒们立即都慌了。

小优心中发寒，这分明就是嬴政要先下手为强！

而且看这阵势，这是要把整个骊山囚场的所有刑徒处死！

“快！快躲到石料场！”荆陵立即大吼一声，伸手拽起小优就朝石料场跑去。

在场的刑徒们也都纷纷朝石料场方向赶去。

石料场就在犯人他们所住的窝棚前面的广场，但凡采集下来的石料都会堆积在这里，每一月便运走一次。

如今运送石料的时间还没到，大大小小的石堆遍布，地面上坑洼不平。

趁着大军还没赶过来，刑徒们手持棍棒石块，纷纷都躲到石料堆作为掩体。

荆陵刚把小优给按倒在地，漫天箭雨就呼啸而来。落在石头上凿出点点白坑，其中夹杂着躲避不及的刑徒发出的惨叫声。

小优直听得睚眦欲裂！

“优大人，不要起身！”荆陵急忙按住他，说道：“按照秦军规矩，至少要三波箭雨才会冲锋！”

话音刚落，又一片箭雨呼啸而来，荆陵急忙把小优按在地上，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直到第三拨箭雨袭过后，面色冷酷的蒙恬将令旗一批，隆隆的牛皮战鼓声响起。

一队队铁甲步兵敲击着盾牌，像座座移动的山丘般径直朝石场直逼过来。

“慢着！”小优大吼一声，主动站出来：“蒙恬将军，能否带我去见大王？”

蒙恬拔剑轻敲马股，策马上前凝视小优半晌，摇头说道：“大王现在只想见到你的首级。”

小优心头冰凉一片，再次问道：“能否只杀我一个人？放过这些刑徒？”

蒙恬凝视着他：“大王有令，骊山所有刑徒斩杀。”

“他们都是无辜的！”

蒙恬轻提着缰绳，半晌，才落寞地说道：“他们本就是刑徒，何谈无辜？如今不追随君上，却追随你，更是死有余辜！”

一句话，让小优心头怒火升起。

他伸手拽过一名刑徒，指着他脸上的黥印，怒不可遏地吼道：“蒙将军，我来问你，这就是追随君上的代价吗！

他们犯下的并非不可饶恕的罪过，却让他们从此不得容于秦国！只能将残生投向战场！”

看着刑徒脸上的黥印，蒙恬终于动容了。

“我是将军，不是丞相。”蒙恬避开他的眼神，淡淡说道：“我的职责就是听从命令。”

荆陵从石堆后面走出来，凝视着蒙恬：“我们愿与优先生共生死！”

“我们愿与优先生共生死！”其余刑徒们纷纷都走出来，齐声大喊道。

“我们愿与优先生共生死！”

越来越多的刑徒从障碍物后走出来，发出震天的呼喊声。

看到眼前视死如归的刑徒们，蒙恬终于动容了。

“既然如此，蒙恬将军，就从我先下手吧。”小优看着周围刑徒伏尸，平静地说道。

“好！”蒙恬一抖缰绳，从革囊中抽出一柄长弓：“既如此，就由我蒙恬，亲送优先生归天！”

说着，他搭箭上弦，缓缓将长弓拉成满月，对准小优的咽喉。

小优平静地注视着蒙恬。

背后的荆陵露出一抹痛苦神色。

就在蒙恬即将射出夺命一箭时，空中忽然传来沉闷的爆响。

啪地一声，蒙恬身躯一震，手中长弓竟从中间断裂开来，粉碎的羽箭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蒙恬不能置信地看着胸膛铠甲，只见厚实的护心镜上竟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一股鲜血从他口中流出，蒙恬在马背上剧烈摇晃一下，随后就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