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醴陵大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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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县乃至云阳一带的风势逐渐回归于平静,一切都开始按部就班,波澜不许。
甄辂这段时间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而是一直保持着一个相当低调的状态。
就是练兵,造武器,造铠甲,酿白酒,自己闷头搞。
这倒不是说甄辂不想刺激忠县的经济,帮助其尽快恢复且发展,而是,甄辂现在的心态已经愈发平和。
毕竟川东乃至重庆府受限于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不够便利,甄辂顶多也就是在这里发展一下多样化产业链,再大点的动作估计也搞不来,归根结底,现实点说,受限于生产力需求,忠县还是太小也太弱了。
就此时的状态,他要是在这盯着那也还好,能维持住局面,至少还能保证忠县的老百姓能受益。
可,接下来甄辂忙起来,包括以后去边地出征呢?
又凭什么能保证,他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这些机会,不被窃取胜利果实?
让那些甄辂未来并不想看见的人,吃的脑满肠肥?
所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到此时,甄辂已经很明白,川东地界目前的发展潜力,已经被他压榨的差不多了。
若再拔苗助长,恐怕,他李三儿非但不再是青年俊杰,川东父老的“骄傲”,反而要成为罪人。
毕竟,甄辂此时已经从湖广抽调了两千余战兵入川,还有一千四五百的辅兵。
再这般逮着这一只羊撸……
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就如同戴公公之前对他的那掷地有声的回复一般。
看着是他戴公公一切尽在掌握,可,知道前因后果的甄辂,又是怎么看呢?
倘若,一个多月之后,戴公公知道了真相,还能像是表态时那么自信吗?
所以,在没有能力彻底操盘之前,甄辂还是愿意让事情顺着这正常的轨道来发展。
或许节奏是慢了点,却无疑会更加稳妥。
真要爆点的话。
那,至少也得等到甄辂再在边地,斩下什么切实的战果之后吧。
……
九月十五,陪了众女几回,助她们晋级灵尊境之后,甄辂便是带着三百多亲兵,离开忠县,开始向浑天教的大本营,更深层次的地段进发。
甄辂每走一步,都是趟着血走来的,因为越是深入重庆府,倒下的湖广纠察队员就越多,甄辂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们善后,顺便替他们报仇,不让他们离开人世了还不得安生,如果自己连每年承诺给他们妻儿老小的抚恤金都不兑现,那也太缺德了一点。
与之随行的,就是林玉音和武藤纯子两个人,闵月和陈雨萱被留了下来,一来她们不忍见血,二来她们也没有训练过攻击技能。
武藤纯子好歹也能释放一点远程攻击,林玉音负责给她提供灵力,相当于多了一个远程控制和辅助位,自己负责打输出,
目前,京里已经传过来比较靠谱的消息,新皇裕隆皇帝结束国丧守孝,正式登基的时间,大概就在九月十六。
这个节点,正好给了甄辂进一步操作地方事务的时间。
毕竟,相比与云阳忠县这弹丸之地,湖广肥沃的江汉平原,是足够给甄辂提供充裕的养分的。
一路无话。
九月二十,重庆府东部,丰都县三元镇,这里是除暴军最近开辟的新据点,算是“安全区”。
抵达之后,甄辂一行人直接入驻,开始先做一些前期的部署。
此次由云阳忠县带起的风势,便是忠县内部的一些局内人,到死都不一定能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又况乎是重庆府全境呢?
在此时的重庆府官僚阶层看来。
甄辂之所以能渡过这次风暴,最大的根由,还是他运气好,借助了内廷的东风。
根本就不会想到,这股东风,竟然是他自己亲自操作起来的。
眼下,经过了前些时日的不断修缮和练兵动兵,比之前的条件是要好了许多,总算是能看得过去了。
而柳如烟离开之前,她们所共同操作绘制的手榴弹和燃烧瓶详图,此时也已经有了样品,并且经过了初步的实验,效果还很不错。
但甄辂却并没有着急亲自检验与量产。
哪怕是时间紧急,箭已经在弦上,但终究还是需要个缓冲过程的,包括整军也是一般。
当然,除暴军左营此时,已经开始操练投手们的投掷手段了。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可惜的是,便是戴公公去亲自操刀主阵的渝中地界,那边的事务,到现在还是没有给个详细的回复。
俨然,其中必然是遭到了什么阻力。
不过,想想甄辂便也能理解了。
此事,虽然是先帝和裕隆帝共同推动,亲自发起来的,但他处在这个关键时节,差不多、威严到了就足够了。
若是还没登基,便是揪着某些事情不妨,那显然也不是为君之道。
……
在三元镇缓了一天,次日一早,甄辂便是备好了礼物,过去拜访丰都守备庞灵,协调征兵事宜。
这件事也是甄辂的分内之事。
按照常理,到了他这个年纪,就算他也有着一部分关系,却终究是到了‘退二线’的线了。
但是当初天正帝还留着这人,一方面是监督,压制周边浑天教势力,另一方面,则是为将来割肉来服务了。
此时虽是日月换新天,要换新君了,庞灵对此还是很拎得清的。
毕竟,现在只要是明眼人都明白,怕不到开年,又有不少琐碎的事情要处理。
所以庞灵也很卖力,当即便是召集了许多土豪强,帮着甄辂来站场,希望事情能尽快的推行下去。
然而。
一帮人表面上说的倒是好好的,可等后面甄辂真正去操持这件事……
便迅速变味了。
这帮人,马上便不是这儿有毛病,就是那儿有毛病。
总而言之一句话,大家都有难处,你甄御史这般要人要钱又要粮的,大家都很难办。
甄辂的心态虽是很好,一直在努力的争取说服,希望他们能配合自己,得到些什么成果。
可。
接连四五天下来,实质驻地本应该的‘除暴军左营’,竟只招到了不到百人的新兵。
而且,尽是歪瓜裂枣。
乃至都有五十多岁、腿脚都不利索的老汉儿……
……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啊!老夫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帮人,竟然一个个都是这般模样啊!”
甄辂倒还没什么,意料之中,这些人要是真的乖乖配合自己,他反而要怀疑了。
可庞灵却是率先坐不住了,来到三元镇找甄辂,气的吹胡子瞪眼。
甄辂经过这短短几日在丰都县的实地探查,已经隐隐摸到了这个事情的核心线。
说白了,庞灵虽是丰都县的地头蛇,已经在丰都县经营多年,但正所谓‘人走茶凉’。
现在这个环节,他这一大把年纪,头发都是花白了,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谁能保证呢?
另一方面,甄辂这边也是刚刚踉踉跄跄的渡过了一个劫难,依然是前程未卜。
若他们这个时候加注,那不成了先降了清又降南明了吗?
“庞老,您也不要太生气,这事情,毕竟也是人之常情嘛。咱们耐着性子,慢慢来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甄辂笑着安抚庞灵的情绪。
“哎。”
庞灵止不住深深叹息一声,连连苦笑着摇头:“甄大人,这事情,说起来是老夫对不起你啊。可是,老夫真的是没想到,这帮人狠起来,能到这个份上啊……还好,还好老夫家里那个不成器的,老夫一直没扶起来。若不然,老夫就算进了棺材里,怕是也不能瞑目啊……”
“庞老,您这话说的……”
甄辂苦笑着劝慰:“庞兄弟可绝没有您说的那么差,很多东西,都不能一言而蔽之啊。或许,他日庞兄弟有机会有了个好平台,未必就不能做出一番事业呢。”
“呵呵,甄御史,你就不要安抚老夫了。他能有几斤几两,老夫难道还能不清楚……”
庞灵正吐糟着,忽然一愣,猛的想起了什么。
忙是看向甄辂:“甄,甄御史,你路子广,消息也活,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消息了?”
甄辂的心里也不由给这老军头点了个赞。
饶是这位老前辈,到了此时,什么思维反应的,都有点慢的不行了,但姜究竟还是老的辣啊。
一点就透。
片晌,甄辂也不再隐瞒,低低对庞灵叙说了他即将往前一步,而他这个丰都守备,也有极大可能保持现在位置不动的事情。
“这,这……”
饶是以庞守备的心志,一时也是被这消息震的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半晌,他这才是反应过来,忙道:“甄御史,既,既是这般,那为何你还……”
甄辂哈哈一笑:“庞老,说起来,这件事甄某是不该瞒着您呢。但是,也希望您老能体谅下甄某的苦衷啊。不出意外的话,甄某在年末之前必定要回京受赏的,一旦回了京城,很多东西,必须要慎之又慎呐。再者,您老对甄某也算照顾,总得为您做点什么,那才无愧为人了啊……”
饶是甄辂这话稍有隐晦,但庞灵还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甄辂这是要准备借他的势和名头,在这丰都县狠狠地割一波韭菜哇……
不对。
说韭菜俨然不合适,这是想在丰都县割一茬大葱啊……
若是放在以前,他庞守备就算会心动,却也很难做出这个决断,消耗他和他们庞家在丰都县的影响力。
但此时,这帮平日里一个个跟他称兄道弟,尊敬的不得了的土豪强们,谁又把他庞灵真的当个人物了?
另外。
也是最核心的。
他庞灵在丰都县的这点名声,难道,真的等着他退下去了,人走茶凉,还能起作用、抚照他的儿孙吗?
若是换在以前,庞灵对此还真有些信心。
可此时,甄辂沿途征兵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他的心里,早已经是拔凉拔凉的!
他是给这些土豪强们面子了。
奈何。
这帮玩意,不给他庞守备什么面子啊。
甄辂此时已经开出了如此有诚意的价码,为他们庞家续富贵,续前程,并且,对方明显在京里都有依仗。
若是他庞守备再不知好歹,那,可就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没有犹豫多久,片晌,庞灵便是下定了决断,老眼中一片阴翳的阴沉,拍着胸脯保证道:
“甄御史,你这般信得过老夫,老夫若是拿不出点诚意来,那还是人吗!你放心,后续事务,皆是包在老夫身上了!”
“那,晚辈就告辞了。”甄辂推给庞灵一个盒子。
等到甄辂离开了,庞灵打开盒子一看,原来是一封举荐信,最近湖南地界因为“水灾大疫”而病死数万人之多,其中醴陵县较为严重,除了百姓以外,还有一名县尉因为各地奔走,不幸染上瘟疫病死,缺额一名醴陵县尉,可以试着推举一下庞氏的子弟。
庞灵眼中闪过一丝亢奋,马上收了起来,果然这有关系就是好办事啊。
湖南,醴陵县,县令章钊中望着眼前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和粮食,不禁有些老泪纵横,多亏甄御史动作神速啊,若是没有他强势清洗湖广一带的豪强劣绅势力,恐怕这笔赈灾款那些人都敢派人劫回家!
如今虽然远在重庆府调兵平乱,却还不忘派湖广工农纠察队的好手们出来稳定局势,张贴告示,全县通知百姓们,疫病会得到解决的,如今粮食和赈灾银子都正在路上,明日便可派发,还请大家耐心等一等云云。
“父亲,这下子百姓们有救了啊!”章钊中的长子章钊立一阵狂喜,没想到甄御史动作这么快,人在重庆府还能有如此高效率的动员能力。
“如今甄御史已经定计,募捐财物粮食布帛前二十名可题一碑受万人敬仰,醴陵乡绅们这才捐了十五万石粮食,二十万两银子用以接济受灾民众,另外,湖北医学院的二百名医官也在赶来的路上,他开出的条件是,在重庆府庞氏子弟里,补一个县尉的缺额。”章钊中说道。
“父亲,这个人情咱们不若应下,毕竟当下防疫才是首要,否则咱们章氏怕是前途不保啊。”章钊中的次子章钊钦说道。
“说得是啊,这个人情必须应下来!”章钊中语气强硬。
“老夫已经老了,章氏的未来就交与你兄弟二人了,你们要……咳咳咳!”章钊中一阵猛烈咳嗽,呕出一口血来。
“父亲!”二子大惊失色,父亲这段时间劳心劳力,莫非……
“无妨……老夫的身子老夫自己清楚,你兄弟二人务必要将本县事务处理好……咳咳!”章钊中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可能也染上瘟疫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东奔西走,也接触了不少醴陵百姓,说不定……章钊中只感觉一阵胸闷气短,很快就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父亲!”章钊立和章钊钦一下子慌了神。
“不要动他,让老朽来看看。”忽然有个声音从县衙门外传来。
“诺老先生,您来啦!”章钊钦很快迎了上去,一阵嘘寒问暖。
“二弟,这是护民山庄的诺……诺神医?”章钊立有点拿不准地问道。
“老夫诺裕,受神侯之命,为章县令看病。”诺裕说完就将昏死过去的章钊中扶起来,细细看诊。
“大哥,甄御史果真料事如神,有人想害我章氏,一旦湖广生变,甄御史外征浑天教的进程就必然受阻,恐怕浑天教的人已然有一部分转移到了湖广来啦!”章钊钦悄悄对自己兄长说道。
“这帮人好生可恶,我章氏未曾得罪他们,他们却反倒来害我章氏!不行,为兄要带人去查,揪出几个内鬼来斩了!”章钊立一听火气上涌,就要带人打出去,章钊钦急忙拉住自家兄长,说这正是甄御史想要的结果,如果他们真的安分守己待在重庆府等死,那才不正常呢。
这兄弟俩正好是一对互补性格,章钊立武艺高强,处事果断,但少有心计,常犯些疏忽大意的错误,章钊钦博览群书,很有心计,但处事很不果断,常常因此延误最佳时机,因此老父亲章钊中也是对这兄弟俩很头疼,万一自己不在人世,这兄弟俩很容易被那些士绅利用啊,到时候若是犯了错,章氏一门恐怕在醴陵再无立锥之地!
因此,章钊中才决定让章氏家族加入护民山庄,成为护民山庄旗下的“百坛坛主”之一,因此才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取如此大力度的支持,虽然初衷是为己,却也护民,这种行为最终还是得到了护民山庄高层们的认可。
护民山庄势力范围如今仅能辐射湖北一带,距离湖南各地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神侯给他们的期限是两年,两年之内必须控制到整个湖广,一州一县一乡都要有护民山庄的据点和人手。
醴陵县的大疫,正好就是个投名状,算是对护民山庄上下级的一次考验,如果考验不过关,恐怕上下级都要接受神侯的惩处。
轻则废除武功,逐出护民山庄,重则全员审讯,清理门户。
护民山庄的高福利待遇可不是用来养混子的啊,因此上下自然都不遗余力,尽快安顿好醴陵县的事务,并且在醴陵县开设了武馆,酒馆,饭馆,茶馆各十六家,如此高效率的行动只在一个月内就完成了,神侯一定会满意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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