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九华山魔灵垂泪 历艰险终见昆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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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山天青峰的后山古松岭,几座坟茔静静的矗立在月色之下。松影重重叠叠在夜风之中相互推诿着,而两个素帐内的人们因为连日来赶路的疲乏、此刻早已熟睡。三年的守灵之期,这才过了半年而已,整个九华山的人如今都住在这两个帐篷之内,至于平日里的吃喝皆是由七星阁内的侍童们前来照应的,这些原本都是侍奉老阁主欧广元的庖厨和侍童,如今也是顶着悲恸来为众人操办这些事务。

两顶帐篷之内,右边皆是女眷。以灵姬为首,其下三位弟子和江岚江雪二人一起,这些时日以来晚辈们都习惯了以师叔来称呼灵姬,一开始灵机心内也觉有愧于七星阁,故而不愿接受,可是这些个孩子们一天比一天喊得亲近,到了也就很自然的回应着。内心充满懊悔的老妇人,现如今竟慢慢成了九华山的主心骨。这也许就是故人常言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吧。另一边,自然就是唐轩、任正几人了,前些日子里几人总是忍受不了关勇那如雷霆般的鼾声,但又不忍叫醒他故而没少受罪。可如今关勇依旧鼾声如雷,而那几个却也睡的深沉,冲天响动两耳不闻。

夜半十分,突然刮起的秋风惊扰了整个松林的幽梦,素帐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大有拔地而起之势,好在众人搭建之时也都用心加固,不然还真有可能睡着睡着便处在了露天地里了。灵姬半躺起身,借着微微烛光仔细打量着旁边的孩子们,此刻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完全就是一个母亲看待自家孩子时的那般慈爱,想着这许多年来自己的执迷不悟、辜负了多少可以洋溢笑容的时光,这一刻她的内心很温暖也很知足。秋雨说下就下,风倒是莫名的小了些许。阵阵松涛伴着穿林打叶的声音犹如秋夜的低吟浅唱,冰冷而又满是忧伤,好在睡梦之中的人们依旧沉睡着。本就是个伤心之地,秋雨又何须再添愁绪?上天总是这样,在你最窘迫或者伤心的时候,再给你当头一盆冷水,也好借此看看每个人的极限到底是什么样子。

冰冷的墓碑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衣袍之中的人。浑身上下早已被雨水浇透,也没在意地上的泥泞,就那么笔直的跪在了萧煜的坟冢前边。从头到尾也没有一句悲伤的话语,只探出双手用力的抚在墓碑之上,好似要极力从冰冷之中感受那一丝记忆里的温度,可是结果却又怎会遂他心意?原本布满黑色雾气的双眼这会隐隐有着一丝丝白气在其中游离,没有人能感受到此刻黑袍人心内的痛苦和挣扎。不错,他就是消失已久的魔灵,而此刻就冲着他眼中游离的几丝白气,体内被封锁的记忆和神志愣是被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破开了一丝微弱的痕迹,也正是这一道微弱的痕迹,才有了今夜的这一幕魔灵跪坟!

章昭,这个从心底里浮现而出的名字,陌生而又熟悉。满腹情感的他却将仅有的思绪都用来缅怀自己的恩师,可能他都叫不出来名字,但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面容却深深地印在了自己心里。魔灵眼眶之中两行灰黑色的浊泪奔涌而下,混合着秋夜的雨水一起祭奠记忆里那个儒雅老人的在天之灵。

“师兄?”一道女子的声音猛然响起,仍然跪拜在地的魔灵身形猛然一震,此刻的他既没有起身也没有应声,依旧那般跪在那里,眼中的白气一时变的纷乱起来。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

“师兄!师兄,我是师妹、我是江岚呀!”女子的声音猛然变的颤抖而又激动起来,与此同时两顶素帐之内灵姬、江雪和唐轩任正几人也都一并闻声而来。

“章师兄?”唐轩不可思议的面容之上满是震惊之色。

“魔灵?”秋水一见此人,脱口而出。但话刚出口,顿时感觉到几道目光夹杂着些许怒意看向自己,于是急忙开口解释道:“抱歉,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请诸位勿怪!”好在这些天的相处,江岚几人也都清楚她的性情,故而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师兄!你好了吗?”木讷而又浑厚的声音再一次撞击在魔灵的心里,而后他双手离开墓碑、缓缓站起身来。魔灵伸手抹去了连接在黑色袍服之上的帽子,随即转过身来。一道电闪雷鸣、恰巧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划破天际,那一张紧绷着的冰冷脸庞格外清楚的映在了每个人的眼中,江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复杂的情感,一个箭步上前将魔灵紧紧抱在怀中,此举着实让唐轩心里替她起急,一抖手龙纹刀已出鞘三分,唐轩双眼紧紧盯着魔灵,若是他敢伤害江岚半分,唐轩不介意以魔灵之血来试新到手龙纹刀的刀锋。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致,漫天的秋雨在此刻也好似两耳不闻。夜色之中许多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依旧直挺挺站在原地、任凭一女子在其怀中哽咽、哭泣的魔灵,以前的他身手中人的喜欢,而现在除了可怕之外又有谁会对他再多一丝柔情?不是不愿,心存顾忌罢了。以前的任慧不惜以命唤他醒来,现在这份情义虽然变得陌生,但魔灵的心里终究还是有所触动了。

“勿动为安!”魔灵紧闭的双唇终究还是吐出了四个字。接着他也顾不上依旧哭泣的江岚,往前几步一把握住另一块石碑。众人瞧不清楚他的面容,只隐约能感觉到他整个身体的颤抖,莫不是真心之人怎会如此伤心动容?

“他恢复意识了吗?”唐轩喃喃道

“我看不像,他应该只是一时觉醒了一点记忆而已,不然不会这般冰冷。”任正应声道

“这么说来,师兄还有完全觉醒的希望?”江雪忍不住一丝欣喜的疑问道。

“或许吧,料想也不会容易的!”任正再言道。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也要全力将师兄从悬崖边上拉回来!”江岚梨花带雨的容颜之上瞬间浮起了一抹无比坚定的神色,师兄于她而言不单只是师兄这么简单,以前的章昭、更是七星阁未来的传承人、是上到老阁主、下到师兄弟们一致默认的九华山以后的掌舵之人。而如今这般局面,可真是造化弄人。

“小师弟去找!”魔灵再次开口说话间,众人只听见砰的一声,衣冠冢的墓碑生生被魔灵斜着捏碎了一多半,紧接着风声疾起,那道在人们心中依旧高大温厚的身形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了那斜着的小半块碑文和一众陷入惊愕之中的男男女女。

“师兄、大师兄!”江岚最先反应过来,一声呼唤、众人也都急忙回过神来四处找寻,可到了这会哪里还有半点魔灵的影子,至此众位师兄弟的内心一个个都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杂陈难语。

“师姐!”关勇杵着大棍,用手点指衣冠冢前的半截墓碑抬头看着江岚大声呼唤道。江岚闻声看去,顿时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久久不语。唐轩走上前来,轻轻推了推江岚的肩膀小声关怀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只是在回想方才师兄临走前好像说了句小师弟?”江岚疑惑不解。

“是,我听得清楚,他是说了句:小师弟,去找!”一直未曾开口的夏琳此时正一脸认真的对众人肯定道。这个心志坚定的女子、依旧是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故而她的话语众人无人质疑。

“如此说来,成儿可能还活着?”唐轩面色一喜,忍不住的出声询问着。

“听夏琳师妹所言,应该是这个意思。可是连洪家主都无法确认的事,师兄又是如何知道的?”江岚仔细思量一番,这才对众人缓缓开口言语道。

“宁可信其有吧,毕竟没有什么比已经失去小师弟更让人难过的了。”江雪补充道。

“相信如今七星阁巨变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若是燕兄弟还活着,听到此消息早也便回来九华山了,所以应该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确系命丧九关之内,另一个就是他还活着,只不过远离江湖,还不曾听闻此噩耗,故而尚无音信。所以我们也不用费心的去江湖之中大海捞针,毕竟孝期在身,两年多的时间我们足可以等他现身。”任正心念一转,对众人坦言道。

“任贤侄所言极是,故此老妇以为你们尽管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其他的得失,相信上苍自有安排!”灵姬听着孩子们的言语交流,终于开口宽慰着大家。

“如今看来,我们好像也并不能为了他的归来而多做些什么了!”唐轩叹息一声,言语之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几分失落的声色。江岚闻言轻轻上前搀着他的胳膊,一个满是情意的眼神安慰着这个伤心的男子。秋夜的雨依旧不曾停歇,此刻帐内的这群人已然重新换好了素服聚坐在一起,虽是三更时分人们却都毫无睡意。无论在场的、离开的,又有谁不是自己心中记挂的人呢?

从漫无边际的荒漠到后来放眼看去的零星绿意,再到现在四处可见的树木水草,虽说偶有枯黄衰落之意,但绝大多数依旧充满着浓浓的墨绿之色,冲着这片天地展示着自己内心的不屈。远处二人一路踏过这片草地相继走来,在前一人背负星辰剑、衣衫破旧单步履坚定,身形直挺,双眼之中似有朗星藏于其内;另一人虽然衣衫完整、可也早就难掩其脏乱,再看其人身形消瘦、步伐扭曲,大有再不停下来便随时会一头栽倒在地之势,两眼无神全身上下疲态尽显,可奇怪的是只要前边之人脚步不停,自己哪怕走的艰难、纵然趴下了,也会紧咬牙关再爬起来紧追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路之上大多如此,每逢停下休息,二人对此却丝毫不提及,可是即便会拉开距离,最终还是会歇在一处,这已然成了二人之间不必言说的默契。

“可惜呀可惜,这么好的佳酿今日里就剩此一壶。要是省着喝、喝一半解不了乏也不能过酒瘾,可若是都喝了,这明后天要是勾起了馋虫可怎么办呐!”背负星辰的男子顺势躺在地上,手里捧着最后一葫芦美酒仰天慨叹,面色之上有说不出的纠结和贪婪之色,一脸故作忧伤的表情,煞是惹人心生厌烦。

“给我、给我喝两口!”后方男子终于是再一次的追赶上了他的步伐,踉跄的走到他的身边身子一软即刻瘫倒在地,倒地的瞬间他用尽了最后几分气力,长臂一挥想要夺过酒来大灌几口,可是那个人的狡黠岂是他想要就能得到的。无奈之时只好忍着胸口处剧烈的起伏尽可能的大声冲他喊喝着。

“给给给!”那人好似不耐烦的随手甩过葫芦,面容之上竟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接过酒葫芦,瘦弱的男子仰起头拔出塞子就往嘴里灌,可是刚喝下第一口,竟立刻俯身将其吐掉,同时还不忘回过身来痛骂那小子几声,境遇至此,也顾不得什么师徒礼节了,心里能出口气他就知足。

“什么破徒弟呀这是?一路之上我屡次救你出水火,不落好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敢如此漫骂师父,这都先可以不提,我就问你,是谁给你的脸让你问师父来讨这最后一点酒喝的?你长本事了是吧?”年轻男子自称师父,一脸老气横秋的对着瘦高个子责问道。

“你还好意思说!除了那次误入狼群你救我之外,之后的流沙、蚁群,哪一次不是你故意引我前去、将我陷于彀中,最后还舔着脸大义凛然的冒充英雄,我李知恩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不要脸的狗屁英雄的!”瘦高个子正是李知恩,此时他正将自己满腹的怨气和怒火一起朝着身边年轻男子怒喷而去,年轻男子似乎并不生气,伴着他的骂声大口的喝着酒,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前边有水流,你去抓几条鱼来我留你半壶酒!”坐起身形,男子对李知恩激励地说着。

“哼,不去!你的话永远只是听听就得,你要是真有那心,这就让我喝上两口,喝完后我自会摸鱼来烤给你吃。”知恩言罢将双手叠放于脑后,同时还故意将头转向另一边,不再看他。

“哎,终究是师父难当,给你吧!”年轻男子大手一挥,酒葫芦直接飞向知恩的脑袋方向,直吓得他赶忙起身用手接住。知恩两眼依旧紧紧盯着男子,他看也没看直接熟练的拔下酒塞,放到嘴边轻试了一小口,随即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了看手中的葫芦、又看了看年轻男子,满足的笑意毫不遮掩,仰起头咕咚咕咚痛饮起来,等喝了几大口之后他又小心翼翼的将酒壶系在腰间,整个身体舒展了一番之后,这才起身前往不远处的水泊地抓鱼去了,临行不远也没回头却大声的喊了句:“多谢了!”闻言年轻男子莞尔一笑,又接着躺下身子,闭目养神了。

等了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是不见知恩回来。年轻男子猛然间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仅有被吊在马背上尚不知死活的知恩,还有周围大概二十几个壮硕的汉子。男子心中微一思忖,便明白了一些缘由,于是他不缓不慢的站起身来,冲着一圈壮汉抱拳道:“众位好汉,兄弟我初到此地,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们?俗话说茫茫江湖本是一家,还请你们指出来,我也好知错就改呀!”

“哼,想耍小聪明吗?告诉你、在我这牙尖嘴利可是行不通的。”一个像是领头之人,骑着一匹毛发锃亮的高头大马,扬着头斜眼瞅着这个瘦小的年轻人轻蔑的言语道。

“看来你就是主事的人喽?那你说说我们如何得罪你们,以至于将我徒弟重伤至此?”燕成不卑不亢,面带微笑的迎着那汉子的目光,压根没有一丝慌张,这一点连那高坐马背之上的汉子都不得不在心里对其暗暗称赞了一番,流浪之人最敬重真汉子,虽然眼前之人生得瘦小,但是那份气定神闲的气势可不是随便能装出来的,故而马上的汉子对着后边一人微一点头,那人便将马背上近乎奄奄一息的知恩随手丢了下去,知恩落地吃痛,不免“哎呀”一声喊叫着,年轻人向前几步步履稳健,他扶起知恩仔细观瞧之后,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虽然表面上看确实面目铁青好不狼狈,但实际上确实没有什么内伤,故此年轻男子放下了心中一抹怒意,转过头来冲着马背之人抱拳言语道:“缘由你们不说也罢,若真的是他的错,我在此代他向你们赔礼了,山不转水转,还望众位好汉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并非信口开河之人,故而斗胆就此离去,不知你们是何意见?”年轻人自然就是燕成,此刻的他面如春风而眼中却有万千雷霆。

“说得轻巧!这一片水草地乃是我们兄弟所有,这里的一草一木若是没有他的同意谁也别想妄动。那人不仅退去鞋袜弄脏了我们的水源,而且还要将水里逮着的鱼拿去烹食。我们这里的规矩是不许未婚男女当面赤裸,而他竟是当着我们花朵的面退去衣衫跳入水中去摸鱼,于情于理你说我该不该饶他?”那汉子义愤填膺、一字一句充满怒意的说着。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也好办,第一我们都知道天地间的水都有自净的能力,只不过需要几天时间而已;第二让他把刚抓到手的鱼重新放回水中;这第三嘛,我相信他也是无意,只顾着下水摸鱼用来果腹,至于当时周边还有没有别人、他绝对是没有发现。如果看见了,我想他肯定不会那般无礼,希望众位好汉能够体谅!”燕成此时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了一些,拱手抱拳之时两眼不漏痕迹的从那汉子脸上扫过,当时的他内心想法很简单:若是对方知礼,我们便全力赔罪;若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那他也不会由着他们这群人肆意妄言。

“上下嘴皮一碰,说的倒是轻巧。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之人,向来都是油嘴滑舌、诡计多端,想要几句话就把这事给抹过去,当我们是摆设吗?”这事,领头汉子边上的另一人气呼呼的责备道。他说这话之时,领头汉子没有任何阻止他的举动,甚至嘴角还够起了一抹怪异的微笑,仿佛在告诉燕成他的手下说的对,你休想几句话就将此事绕过去了。

“看来也是不明是非的家伙!”燕成心里已然明了他们对于此事的态度,于是蹲下身来从怀中拿出一颗丹药喂在了知恩嘴里,这会的知恩也早已回过神来,只是身上的疼痛让得他顾不得形象、时不时的龇牙咧嘴,只看的燕成既生气又好笑。见知恩无碍,燕成起身后双手一摊,毫不在意的对马背之人无奈的说了声:“事情就是这样,他已被你们凑得遍体鳞伤,你们说该怎么办才肯算完?”

“这也好办,看你们这般模样想必也是两个穷鬼,既然身无长物,那就跪下磕头认罪,再将你背后那把长剑留下,这事到此就算过去了!”依旧是方才说话那人,冷眼蔑视之际还不忘言语讥讽。

“他的意思也是你的意思?”终于收起了所有笑意的燕成对着领头之人斜目一瞥,冷冷地问道。

“虽然听起来有些夸张,可也是这意思。磕头就跟他们磕,我只要你背后长剑就是了,你也别说我们欺负你,以后走到哪里都把自己管好了,省的再触怒他人,最后难看的还是你们自己。”领头汉子高坐马背,一脸贪婪的神色紧盯着燕成背后的那把星辰。

“我们走!”转身拉起知恩,二人作势要走。

“还想逃?给我狠狠得揍他们!”另一人见二人直接无视他们转身要走,瞬间气的暴跳如雷、大声吼道。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就连身边的知恩见状也是大感惊愕,一时间呆若木鸡。身后那群人刚要有所动作,知恩只感觉莫名有一种冷彻心骨惊惧从心底滋生,他未发觉一直搀扶着自己的师父有任何的异样,可身后那群人确如之前在茅草屋内自己那三个同伴一般无二,眼睛虽然滴溜乱转,可那僵硬的身体愣是丝毫也动弹不得,更为可怕的是就连他们身下的坐骑,也都是千姿百态、各有其形的定格在那里,其中一白马前蹄高高跃起,后蹄呈弯曲弹射之势,按理说这样的动作一闪而过也并不稀奇,可它就是那般腾跃半空半点动弹不得,马背之上人的衣衫尚还能随风摆动,整个场景也就是这一点经常看得到。

“似曾相识吗?别看了,我们走。”燕成说话间对着一脸懵懂的李知恩露出了一丝奸诈的笑意。

“是你干的,对吧?”知恩这才回过神来傻傻的向燕成疑问道。

“你猜呢?”燕成不置可否应声道。

“就是你,也只能是你!可是你并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这番场景你又是怎么做到的?”知恩再问。

“只要你潜心好学,以后时机成熟,我自会教你,放心、叫我师父你并不冤。”又是一个有些神秘的笑意,此后燕成再无答言,只双眼看着远方,心中念着那个叫做昆仑的地方,大步流星向前而去。

“师父,你慢点,慢点,等等我!”知恩在后边紧追着燕成的步伐,可是由于长时间地赶路,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抓几条鱼解解馋,却又碰到了这件糟心的事情,腹内如今依旧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力气赶路,再者说虽然无碍大事,可毕竟也是有伤在身,一想到此处他不禁对那群人的后果在心里大骂活该,可是转念一想,眼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年轻师父,他的心里又是一阵的后怕。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他在这么年轻的岁月里有着如此让人望尘莫及,甚至神鬼莫测的本领,这一刻那个年轻人的背影、那个自己迫于他的威压而拜其为师的男子,彻彻底底的让自己折服。

半月后的中午,天际竟是早早的飘下了本该属于冬季的雪花,虽然不大还夹杂着冰冷的雨丝,但就这么纷纷淋淋不停飘洒着的时候,行走着的燕成二人自然也是感觉寒意阵阵,尤其是知恩,几乎蜷缩着身体往前挪动了。四处都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压根看不见前边三丈以外的任何事物。

“师父,咱们停下来吧。看这样子应该还得有几天的路程,眼下大雾弥漫,咱们别再走错了方向,到时候南辕北辙那得多冤的慌!”知恩言语间渐有瑟瑟发抖之意,燕成闻言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没有出言反对,见他如此模样,作为师父他将自己的裘衣脱下,也顾不得脏不脏了,直接将其披在了知恩身体之上。知恩见状先是直接推辞,可是随着裘衣披在了自己身上之时,一股股暖意顿时由心间滋生,知恩口中推辞的言语越发细小,最后更是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声:“好暖和!”见此一幕,燕成一脸苦笑。

“师父,你也很冷吧?徒弟实在太冷了,等我稍缓一下,就还给你。”知恩一皱眉头,突然意识到师父此刻也是衣衫单薄,所以忍不住的言语询问。

“你穿着吧,我不冷。”燕成一笑,转身去找生火之物了。这一笑,也让之恩的心里变得更暖和了。这段日子的相处,虽然他依旧寡言少语,依旧有时候变着法的惩罚自己一下,可是知恩明显感觉得到师父对他的关心越来越多,而且每一次都是诚心诚意。

避风的小山洞之中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了周围丈许的地方,二人烤了些番薯和随身携带的最后一点野味,吃喝尽兴后知恩倒头就睡,他是真的累了也确实冷得够呛,所以在火堆的温暖之下难免阵阵倦意。燕成起身在火堆中再添了些干柴,随即走到知恩身旁盘腿而坐,缓缓闭上双眼的同时双手不停地变换着晦涩难懂的印结,随即在其周身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红色光晕,有如仙人。

翌日清晨,冷冰冰的阳光无力的照耀着大地万物,知恩经过一夜的休憩,精神明显回复了许多。抻了抻懒腰他迈步走出山洞,四下随意张望之时,这才发现自己脚下的山石竟是五颜六色。阳光虽然毫无暖意,但是却让脚下的彩色石头更加的炫烂多彩。

“师父、师父,你快来看!”知恩突然间想到了老父亲临行之时所说的那个传说,一时间兴奋不已,大喊大叫的呼唤着燕成。

“你再抬头看看!”依旧在洞内盘膝而坐的燕成回应道,之后依旧未有所动。知恩闻言抬头远眺,这一看不要紧,只吓得他跳起脚就往山洞中跑了进来。

“怎么了你这是?”燕成睁开双眼,抬头问道。

“师父,那、那座山,飘、飘在空、空中的吗?”由于睡梦初醒,一眼看去的景象也难怪吓得他如此颤颤巍巍,燕成闻言也是暗自一笑,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师父,你怎么不说话呀?”知恩着急的问道。

“说什么呀?昨日风雪、大雾弥漫,咱们误打误撞如今已然身在积石山上,你所抬头看见的,就是昆仑!”说此言语之时,纵然以燕成的心性都是难以掩去两眼之中的火热。

“那、那真的就是、就是昆仑山?”知恩面色疑惑的再次向燕成问道。

“神山藏于云中,正是由于其自身雄伟高大所致,故而远远看去有如立于云端。脚下五彩山石不假,空中神山立于云端不假,所以那座山必是昆仑。”燕成压下心底的动容,对知恩讲述道。

“你又没出去看过,又是如何知晓这些?”

“功行毕、日方升,故而奇景已见!”燕成又是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看得知恩愣在当下,一时之间好似心生顿悟!

“累月之行,终至山下!”年轻人转头看着洞外那有些刺眼的五彩石,竟也是愣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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