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开导（1 / 1）

豆垣妙子在石狮子旁与送她回家的岛崎裕二拥抱告别，依偎着鸟居的门柱，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才心情愉悦地哼唱着举行庆典时的音乐朝神社内部走。不过走进住人的院落，踩上庭院中广缘（长走廊）的木板后，就不能那么放肆了。她屏住呼吸，小心地放缓脚步，怕吵醒休息的祖父。安静地走到门口，跪坐在玄关摆放鞋子时，身后的障纸门突然被拉开。

“妙子。”

“啊？爷爷？您还没睡吗？”被吓得一愣，回过神后，豆垣妙子拍着胸脯站起身。

“抱歉吓到了你。能谈谈吗？”豆垣久让打开灯，背着手道。

“当然可以。您这么晚还没休息，是在等我吗？”

祖父一直是个作息很规律的人，天黑之后会早早地熄灯休息。等到这么晚，估计是很重要的事要谈。等豆垣久让打开茶室的门，妙子就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了。一般有重要的事，祖父都会把客人引进茶室，点上一盏茶，慢饮细谈。

“是什么事？”豆垣妙子本想跟着跪坐到旁边，却一头雾水地被祖父赶到对坐的位置。

沏上一壶茶，看着烟雾升腾，豆垣久让斟酌着开口道：“杉山先生自杀那件事……”

“什……什么？”

“发生在你高中的那起失窃案。临近祭典时高阶祭具失窃，被上面的大人们视为是对神明的怠慢，面对总社的诘问，我自愿降阶并摘去宫司的身份保全神社，而管理仓库的杉山先生知道后感觉愧对我的信任而选择自杀……”

“您，全都知道了？”豆垣妙子颓然地瘫坐在地，低下头不敢直视祖父的目光。他老人家专门等到深夜，就为了和自己讨论旧事，怎么可能有其他理由。

不过豆垣久让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低垂着眉毛道：“你无意间将那批祭具的存放位置透露给了那个安西守男，结果为他趁机盗窃。又因为杉山先生的自杀，觉得自己背负上人命，不敢开口，多年来，一直被这件事束缚……”

“不要再说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本来今天就该结束的。”豆垣妙子捂面痛哭。

“真是愚蠢！”豆垣久让坐直身呵斥，将手搭在妙子头上。“你以为杀掉那个安西守男就能结束一切吗？那对你，不过是多背负了一条人命罢了。妙子，今天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责怪你。当初的过错需要有人承担，但不应该是用犯下更大过错的方式。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守则吗？（福寿禄）巫女……”

“不可轻害……”豆垣妙子抬起头，泪水打湿眼眶。“不，不对……我没打算杀人的，我只是打算和他一刀两断，警告他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打扰我和裕二的婚事。虽然曾经确实产生过那样罪恶的念头，但我就是个不敢杀人的懦弱家伙。”

“这样啊，嚯嚯嚯，”豆垣久让倒是开怀地笑道，或许是欣慰孙女没有像他担忧的那样被仇恨彻底吞没，或许是庆幸她没有杀人的勇气。“妙子，你想得太简单了！那个至今还在用曾经的伤痛威胁着你的男人，肯定不会因为你轻飘飘的威胁那么轻易地放过你的。”

“那我该怎么办？”豆垣妙子无助地道。

“不必担心，他会迎来他的报应的。”那位贵客已经惩治过一番了，但现在还远远不是结束。老人微合上眼，心中已有计量。

豆垣妙子想到今天安西守男一连串的倒霉遭遇，他跪倒在自己面前时，她可是拼了命地压抑才没笑出声。于是颇为信服的点点头。

“至于你……”豆垣久让酌上一杯茶，推给对座的妙子，也给自己倒一杯，端起抿上一口，道：“回来吧，辞去你在外面的工作，回来代替我掌管神社，侍奉神明，当做为过去的过错赎罪。”

“可是我和裕二的婚事……”

“不是巫女。”巫女必须要保持自身纯洁，所以依照传统专职巫女是不能嫁人的，即便成婚，也会要求男子入赘。相爱的两人是互相成全的。岛崎裕二或许会为了豆垣妙子而委屈自己，但妙子却不愿意让岛崎裕二因为入赘而遭人冷眼。豆垣久让对孙女挑选的丈夫并无不满，也不打算在这种事上为难两人，很开明地做好安排。

“将你曾经犯下的错告诉那个你选择共度余生的男人，他有权知道你的过去，并与你一同承担。然后，回到神社出任神官，你的职阶我还为你保留着。”

“裕二他，真的能原谅我吗？我这背负人命的罪人。”

豆垣久让一股气冲到头顶，万千话语涌到嘴边，但又不忍心地咽下，只沉重地道了一声“痴儿！”

“给你爱并爱你的人多一点信心啊。”老人放下杯子，起身离去，到了茶室门口，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淡淡地补充道：“对了，就在这里完成你们结婚的仪式吧。我想，神明大人也会祝福的。”

……

早一些的时候。

“这算是完成三分之一的愿望了吧？也没个提示或播报什么的给显示一下进度。还是说只有愿望完全实现时才能得知？嗯，或许那时也就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申夏摸了摸怀中花猫的背毛，带着感伤的语气道：“到时候你就又要回到神社无人照料了，再也见不到我，会不会想我呢？”

折腾了半天，喂过小鱼干，这吃货喵总算是让抱了，但缩进怀里还是爱搭不理的样子。

“你好无情呀。虽然我也没有真的在难过，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吗？”申夏假装委屈巴巴的样子，迎来花猫一个不耐烦兼鄙视的眼神。“哈哈，不闹了。你毛色这么花，以后就叫你花子吧！那花子君，该干正事了。”申夏严肃起来，锁好自行车，将猫放到地上，走进街边小楼的楼道，戴上墨镜、口罩、鸭舌帽的三件套后，换上备用的外套，穿过人流拥挤的十字路口走进公园。他通过松下先生引荐，得知了一个叫森敦士的小报记者。他曾爆过许多大料，但从不交代他是怎么获得那些资料的，口风极严，因此在业内风评良好，化作不少大佬互相攻讦的黑手套。

这处位于城市中心的公园，就是他们选定的交易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