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水落石出(1 / 1)

加入书签


李玉荣如愿以偿地被评定为高级职称,填了表,写了各种材料,然后报上去等待批复。她的脸上总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隐隐的似乎还有新婚般的幸福神采。
听说,有个女老师去教育办哭诉,历数这些年来取得的成绩;听说,王主任安慰并许诺给她,来年的高级名额非他莫属,哪怕只有一个;听说,刘玉民也找到教育办,呼天喊地大发雷霆;听说……听说的事太多。
李玉荣与赵梅波亲热的程度有如亲姐妹,但愈是这样愈让赵梅波不安。她好像从李玉荣的目光里看到了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得意和些许的自豪。
赵梅波将一个一个日子打发掉,但心里的忧虑不安却与日俱增。唉,不动声色的观察很难,她几乎抗不住了。
这天越来越短了,还不到五点太阳就已经压了山。陈启军说这日子就是快,一转眼又快十一月份了。
赵梅波没有马上回应陈启军,只是埋头仔细地修剪着自己的脚趾甲。过了一会儿,她说:“你们一有空就打麻将,稀里哗啦的,就不怕有啥影响?走廊那边就是中学的办公室,小鸡腰饼九万的一通吆喝,大家听得真真切切。咋说你们呢,不记得上次派出所来没收你们麻将的事了?一个个的都不长记性!”
赵梅波自言自语的话里有不满和责备,还有一种借由此事来发泄的情绪。陈启军古怪地干咳了两声后道:“等我当一把手后,这个风一定要刹住。这是歪风,岂能助长歪风邪气的蔓延?”
陈启军义正词严的几句话后,赵梅波乐了,她觉得他很滑稽。
“那你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戒赌了呗?”她问。
“嗯,还没到时候。”陈启军挺了挺胸。
赵梅波明白他所说的“还没到时候”是什么意思,就低下了头又认真的对付自己的脚趾甲。
陈启军出去后,赵梅波将指甲刀啪地摔到一边,偏转脸看他的背影。陈启军的身材依然像过去那样挺拔,只不过胖了一些,背有些微驼。
一个小时后,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赵梅波开着灯,坐在炕上,将双腿伸进铺就的被子里,默默的想着心事。半个小时后她兀地穿鞋,然后走出屋门。
夜空中的繁星闪闪烁烁,像是挂在青黑幕布上的或明或暗的灯火,跳动着,将一种秋末冬初的梦牵扯出来。大卯星出来了,三星出来了,北斗星出来了,所有明亮的星星都在讲故事,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大卯子出来,二卯子撵,三卯子出来干瞪眼,这是她小时候念的歌谣。
赵梅波苦笑了一下。
教育办的屋里亮着灯,四个人在麻将桌上厮杀,旁边是三个观战的人。赵梅波进去问:“我们家启军没来吗?他大姐来了。”
赵梅波说了个谎。
久战沙场的张老炮子嘴角叼着烟一颤一颤地说:“他来了不一会儿又走了,谁道嘎哈去了。”
老炮子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赵梅波,然后回过头去打了一张牌。
赵梅波心里的疑惑拥堵得像是要挤出喉咙。前天她也曾来过,只不过没进屋,就窗外看了一会儿,那时陈启军就不在。
“嗯,你们玩儿。”说完转身走出来。
赵梅波毅然决然地走向去李玉荣家的路上后,她反倒平静下来。她现在没有期望,就如同一次平常的走亲访友一般。在李玉荣家的后脚门儿,她稍作犹豫便去推门,但门挂上了。没有办法,她只好从墙上翻过去。绕过房山,她看到东屋里电视屏幕的光在闪动,隐约能听见电视的伴音。她轻手轻脚地近到窗前向里面看,见电视里的画面正闪来闪去,也看见李玉荣的十多岁的儿子正沉沉睡着。赵梅波向西侧猫一样地滑过去,将身子贴紧到窗子的边缘,侧耳细听着。
“还没走呢?你不说今天走吗?”这是陈启军的声音。
“你要着急,先到赵梅波那儿过过瘾。我得明天吧,反正也快了。别摸,血乎拉的,你不嫌埋汰?”
赵梅波听明白了他们在苟和,她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在这一刻,她刚才平静的心忽然悬起来,又重重的跌下去。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她猛地转身去拽门,门挂着。
“谁?”里面传出李玉荣惊慌的声音。
赵梅波没有回答,又用力拽了一下。
门开了,在刚刚开启的灯光下,衣衫不整的李玉荣站在面前。在哆嗦的语无伦次的李玉荣惶恐的注视下,赵梅波抬起手的又放下了,她很轻声地说:
“让陈启军出来吧,和我回家。”
说完她转身离开,不去看李玉荣的脸,不看陈启军是否跟过来。
一切的疑云都已解开,不需再费心费力地思谋。
到家后,赵梅波坐到炕沿上背靠着墙喘息着,而后笑了,继而一大滴泪珠滑落下来。十几分钟后,陈启军踢踢踏踏地进屋,然后坐在那一边的炕沿上,低着头绞着手。
“我问你,你们好过几回了?”赵梅问。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还没干过呢。”陈启军小声地答。
“哈哈哈,没干过?没干过,还能问例假来没来这事?还能用手去摸?说吧,几回?赵梅波的语气,并不严厉,却能记击中陈启军的要害。
陈启军答道:“一回。”
“那种事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就跟抽大烟一样。你还、还一回,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子耍呢?”赵梅波瞪视着陈启军。
“嗯,有、有十来回吧。”陈启军声音更小了,小得只在嗓子眼里咕噜。
“什么?你大声说,我听不清。”赵梅波厉声道。
“有十来回吧,真的。”陈铁军提高了声音说。
“十来回。算了,我也不问你究竟多少回了,一回和一百回又有啥区别?你想怎么办?”赵梅波把腿伸直后又问道。
陈启君像看到了希望,鼓了鼓腮帮子,回答说:“好好过日子。”
赵梅波腾地跳到地上,连鞋也没穿,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还想好好过日子?早干啥去了?我告诉你陈启军,别的事我都可以忍,什么打麻将喝酒不干家务,老爷们儿嘛大小还是个领导,不能围着媳妇转,可就这事儿一次也不能原谅。明天离婚,我不耽误你们。我没跟你开玩笑,也不是气话,打半个月前我就想好了,不是你净身出户,就是我净身出户。你咋选?你要净身出户后我不找你要一分钱的抚养费,陈露我生得起就养得起。”
连珠炮似的的一段话砸得陈启军晕头转向,他愣怔了一会儿后嗵地跪下道:“梅波,我错了还不行吗?离了婚我的脸往哪搁,陈露咋办?”
“起来!”赵梅波喝道,“你还有脸?陈露我管,不用你惦记。你放心,我还会让陈露管你叫爸的。明天上法庭还是民政,你看着办。”
赵梅波说着,到柜子里翻出房照和存折,扔到炕上。
“我不同意离。”陈启军说。
“你不同意?那好,咱就把这事抖落到教育办,让王老师让大家都知道,让他们都看看你干的好事。去,上那屋,我要睡觉。”
陈启军依然跪着。
“你不去?那好,我去,你跪着吧,最好跪一宿。”赵梅波在说话的同时,将炕上的被褥扯过来夹起,走到了西屋,然后将门插上。她不知道陈启军有怎样的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从地上站起。
赵梅波被褥铺好后就钻了进去。炕上很凉,但心比炕还凉。她没有流泪,只是觉得胸口憋得慌。她思前想后,回忆着过往的种种,突然觉得自己很蠢。这一夜,赵梅波睡得稀里糊涂,而且总做梦,那些梦荒诞怪异。
天色刚蒙蒙亮,赵梅波就起来了。她没有洗脸就到中学后面的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直到太阳升起在东面那家的房脊上她才回去。到家里,她开始开始分拣陈启军与自己的衣物,满满地摆了一炕。陈启军围前围后的说着好话,做着忏悔,表明改恶从善的决心。赵梅波一声不发,任由他说着。最后赵梅波斜眼道:
“你觉得那一跪就能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了?你觉得几句道歉的话就可以让我不计前嫌?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要那样人人都可以作恶了。走吧,离婚去。不用在大喇叭里喊吧?离婚了也是好事,你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你的心都飞了,我还留你这个人有什么用?唉…”
长长的一声叹息后,赵梅波拿起结婚证户口本儿走了出去,陈启军想了想也想跟着出了门。房门和院门都没有锁。
赵梅波和陈启军协议离婚后,陈启军便在当天的中午将自己的衣物等收拾起,搬到了教育办隔壁的值宿室里。他没有回避离婚的话题,只是未说细节。赵梅波请了一周假,用以安排离婚后的事宜,也是为平复心绪或者说是躲避李玉荣。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