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异样的感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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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守志在又一个周日的中午,就早早的到了学校。在从家里出来时,他谎称现在是高三,学习紧张,老师要求严格,不可以有半点的松懈。这样的话在张淑芬听来很是满意,她似乎看到儿子在灯下苦读后如愿考上大学的情景,于是她怜惜又骄傲地看着儿子。
现在,躺在铺位上的赵守志眯着眼睛,身边同学们的胡言乱语从左耳进又从右耳出,不会留一点痕迹。孟繁君的俏皮的眼睛在他的眼帘前闪动,也有她轻快的声音响在耳旁,还有她浑圆的胸在弹跳。赵守志咽了一口唾沫后,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孟繁君家的陈设上。
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折磨着他。之后,他说服了自己:她得到了自己的帮助,她筹备一些好的饭菜也是应该的,她是姐,姐姐招待弟弟不是很正常吗?赵守志争得了自己的同意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吓得正闭目养神哼哼呀呀的吴志全一跳:
“叉,诈尸了?”
赵守志笑一笑说:“我上我老姑家。”
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装出无所谓的情状。
赵守志推出自行车,在窗前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猛然上车,他怕自己过一会会改变主意。
转街过巷来到孟繁君家门前后,赵守志下了自行车。门虚掩着,能听见孟繁君哄孩子的声音。他捋了一下自己的稍显长而且凌乱的头发,整了整衣襟,然后推门进去再将车子支起。
孟繁君闻声抱着孩子出来笑道:“你要再不来我就接你去了。对,这才像个弟弟,不许外。快进屋。”
赵守志进屋后,见锅台上摆着一绺摘净洗好的蔬菜,一大半碗的搅匀的鸡蛋,一小碗切好的肉,一盘切得匀匀净净的干豆腐,一小盆儿还未搅拌的凉菜,一盘切成细条的猪耳朵,葱花盛在一个小碗里。看来孟繁君早早地就做好了准备。
孟繁君将孩子放到炕上说:“嗯,给你哗啦棒自己玩儿啊。弟,她可听话了,磨磨式的玩儿,多咱也不磨人,不像别人家孩子那样咧咧的成天哭。”
他转过头看赵守志。
“姐,你做那么多干啥呀?麻麻烦烦的,我又不是外人。”赵守志说。
“不多呀,才四个。弟头一次端姐的饭碗,就做一两个的,那多不好意思。我上小街那儿买菜时寻思再多整俩,可是再一想天热,剩下了一宿就得馊。我弟也不是这一次吃饭,以后日子长着呢。是不,弟?”
孟繁君说话时,目光没有离开赵守志的脸。
“姐,这不是第一次了,上个礼拜天是第一次。”赵守志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回应道。
“上次的不算,那是加演片儿是序幕。”孟繁君说完,咯咯地笑起来。
将灶里的灰掏出,再点燃柴草,加上细碎的木柈子,然后填上一点煤,就静等着锅烧热。
“弟,你家烧啥?”在等火燃旺的空档,孟繁君问。
“烧苞米秆子再不就是秋天搂豆叶烧。苞米杆子不好存,下落套雨时苞米秆垛就漏,到天晴时还得晾晒。”
坐在小板凳上轻摇着风车的孟繁君见火已燃起,就站起来道:“弟,给姐摇风车,别快了,要不然往出飞小尾巴灰儿。”
赵守志坐下握住风车的摇把,轻轻地转动起来。他好奇地向灶里张望着,见红红的火苗舔着锅底就说:“姐,我小时候给我妈烧火时,总爱往灶坑里瞅。有一回烧豆叶,我填多了,里面闷着老也不着,我就趴在灶口往里看,看着看着就听里边嗵的一声,一个大火舌喷出来,把我眉毛燎了,那脸上热辣辣的,可疼了……”
赵守志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便讲述起来。
“是吗,让姐看看。”孟繁君移过身子俯下脸察看着。她的细腻有光泽的脸上散发着雪花膏的香味,不无遗漏地被赵守志吸进鼻孔里。“嗯,没看出什么烧过的样子,脸光光溜溜的一个疤一个结都没有,眉毛也整装的又黑又密。”
赵守志注视着不到一尺远的孟繁君的眼睛,说:“这都六七年了,早好了。”
锅热了。
一阵翻炒之后,两盘色泽鲜明香气四溢的热菜摆在了锅台上。
“弟,你去屋里放桌子捡碗筷,我趁热把锅刷出来再放点水。”孟繁君吩咐着。
由吃饭时开始,孟繁君就给赵守志讲她的过去——
孟繁君如所有的农村女孩子一样,在二十一岁那年就早早的结了婚。他的男人,那个在社办工厂上班的张喜文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幸福,只留下一个女儿,便在车祸中撒手人寰,杳然西去。“公家”答应把女儿抚养到十八岁,并安排孟繁君到沙场的冰棍厂上班。所以女儿断奶后,孟繁君就将她女儿交给了婆婆来看护。两个星期以前,婆婆通话说这两间房你可以住,若以后孟繁君改嫁就不再归她所有。孟繁君很气愤,同婆婆吵了一架后就自己带孩子,冰棍儿厂的工作也辞了。
“弟,还是你们学生好,啥烦心事都没有,就一个心思上学。”孟繁君不无羡慕地说。
“那孩子她奶不来看她呀?”赵守志问。
“哦,没有。我告诉他们了,要想看孩子先问问她儿子同意不同意。”
赵守志没听明白,就问:“他儿子?”
孟繁君扬了杨眉毛,眨了眨俏皮的眼睛,回答道:“对呀,问她儿子。不跟你说这些烦心事了,说点儿别的吧。对,你班有没有小姑娘看上你?”
赵守志被她一问,蓦地在眼前浮现出于爱莲的形象来,但只是在转瞬间,他痛快地答道:“没有,没有人看上我。”
“哈哈哈,我弟说谎话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有人喜欢你。我再盛点给你,大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饱了才有力气长个。”
赵守志吃得够多了,他觉得肚子满满的甚至连嗓子眼儿都填了东西。当他把最后一口饭压进喉咙里后,他将筷子刷的放到桌子上,转身下地。孟繁君先是一愣,然后故作严肃的板着脸道:“坐那,着急忙慌的,我不跟你盛了。”
赵守志被窥破了心思,有点儿窘迫,就重又坐回到炕上。
“哈哈哈,弟真好玩儿。不急,跟姐说会儿话。”
没有明确主题的闲谈持续了二十几分钟后,孟繁君下地收捡碗筷洗刷擦抹,赵守志则哄着孩子。这个小女孩也同他熟悉起来,看情形,她也乐于和他玩耍,不时还有笑声传出来。孟繁君透过墙上的小窗子,不时张望着,微笑浮在她的脸上。
“小娜好像是困了。”玩儿了一阵儿后,赵守志说。
孟繁君几步跨到屋里上了炕,将小娜抱进怀里来回悠着。只一会儿,小娜就闭上了眼睛。孟繁君将她轻轻地放到炕上,抬眼对赵守志说:
“弟,你去把头洗了,我给你剪头。”
赵守志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用求证的目光看孟繁君,待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他起身到外面,见椅子上放着盆,盆里盛着清水。椅子的旁边立着一个塑料瓶,他不知道做什么用。赵守志端详了一会儿,猛地把脑袋扎进清水里了,连眼睛都没掉了。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林海老师,他春天时上河沿捞蛤蜊被淹死了,为他准备的棺椁明晃晃地停放在宿舍那儿,看了脊梁骨嗖嗖的像有冷风吹过。他想到这儿,身子一激灵,忙将脑袋抬起,恰好看见孟繁君轻巧地过来,问:
“水凉?”
赵守志闭着眼睛说:“不是,我想起学校老师了,他在南河沿儿淹死了。”
孟繁君站在赵守志身旁看了一看,然后弯腰拾起那个塑料瓶,并倒出一点粘稠的乳白的液体涂抹在赵守志的头发上。一股清香由头发上飘进他的鼻孔里。
“洗头时得把鬓角也搓了,别光顾着一个脑瓜顶。你们这些男孩子呀,就是粗枝大叶惯了,多咱都不知道细细作作的。弟,你是不是使洗衣粉洗头啊,再以后可别那么整了,洗衣粉烧头发。原先我用酸菜水洗过还用黄土泥洗过,现在我用洗发香波。”孟繁君连珠一样的话清脆地跳着,一个一个的蹦进赵守志的耳朵里。“把脑袋低下,我把你后脖颈好好洗洗。”
赵守志把脑袋扎到水里,闭紧眼睛。孟繁君笑道:“不用扎水里呀,洗澡呢?我们家离河沿近,一到天热时,半大小子又往水里钻,说也不听。对,你可不能洗澡,让水那什么可就看不着姐了。我弟不在河沿儿住,淹不着。”
她边说边撩水,仔细的投洗着赵守志稍稍显长一些的头发,然后洗他的脖子。这一切都是亲姐姐才能做到,但现在被孟繁君做来却显得那么自然,没有一点点的怯手怯脚。
“好了,抬头,包上。”孟繁君把一条干爽的毛巾裹到赵守志的头上后说。
赵守志直起身子,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觉得头发不再湿漉漉后,他睁开眼睛,见孟繁君正向屋里走去。他将手巾搭到椅背上,然后把水倒掉。
孟繁君拿着手推剪围巾和梳子蹑手蹑脚地出来后,瞟了赵守志一眼,很有点儿不自然的笑了笑。赵守志莫名其妙地看她,见她把手推子和梳子放到窗台后就进了菜园,直奔东南的厕所。赵守志明白了,于是他转过脸向屋里看,屋里小娜正在熟睡。
太阳的白光照在头发上,只需七八分钟就已半干。
“弟,坐下,姐给你剪头。”从菜园里出来的孟繁君有些许的忸怩,她的脸上有点儿晕红。不过她很快调整了状态,落落大方地把围布围在了赵守志身上。
“弟,我爸就是剃头匠,队里活时就走村串巷给人家剃头,一个头五毛。他在家给人剃时我就在那看,看着看着就学会了。我爸不让我学,更不让我上头,他说丫头家家的学啥剪头,好好的做针线活得了。他不让学我也学,慢慢的我就看出门道来了。我结婚以后就买了一把推子,专门拿我们家那死鬼练手,隔三差五地剪。走一回我推狠了,他那脑瓜顶好像扣了个茶壶盖儿似的。我一瞅这不行啊,就给他剃了个光头。弟,你剃过光头吗?”
“剃过呀,我们班老师给剃的,全班同学全剃光了,锃明瓦亮跟进少林寺似的。”赵守志答道。
孟繁君悦耳的话音总是响着,像旋开开关调谐好频道的收音机一样:“那真有意思,你们上学的就是幸福,不像我小学都没念完。弟,我觉得以后开个理发店准行,最起码能养活我自个儿。还没有女的开理发店呢,就是男的开的也少。我要开理发店,就在小街那儿,那儿热闹人多……”
孟繁君纤巧的身子转到前面后,那饱满弹跳的双乳就完全地映进赵守志的眼帘内。他呼吸急速起来,但他尽力抑制着不让自己有异样的情态。他的心在跳,像有一只小巧的手在心中搔弄,又像是被一根线细拉扯着上下翻动。
“鬓角是长点好还是短点好?”孟繁君问。她并没有等赵守志回答就自作了主张,“长点儿留,也不是那么长,就是些微的长点儿。现在都不时兴平头了,都是带座的。我看两边一不一边齐?”
孟繁君侧歪着身子头向后仰,仔细地端详着。
在孟繁君侧身的同时,她的腿在不经意间贴到赵守志的腿上,于是一阵异样的曾存于他的向往中的令他心旌摇荡的感觉由他的腿的外侧传导着经由小腹一直到胸间。赵守志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并抬起眼睛看孟繁君的脸,此时孟繁君正好也看他。目光交接的一瞬间,孟繁君的脸迅速地燃遍红霞,拿推子的手也停止了动作。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或几分?赵守志感觉不出来。
“行了,我弟现在精神多了,就是一个帅小伙。”
孟繁君说话时用笤帚轻轻地拂拭赵守志的脖颈,然后将围布摘下。赵守志恍恍惚惚如梦后醒来一样站起来,猫着腰闭着眼睛用手打扫着脸上头上的碎发。孟繁君将围布抖了几抖,再叠好放到窗台上后,趋近赵守志,用她的纤柔的手指,轻拈去赵守志耳后的细发,说:
“瞅瞅你们这些男人,都这样毛毛草草的,就知道大面上干净。”
赵守志理完发呆了十几分钟之后,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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