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五章友情的延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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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启军这十数天来情绪异常的低落,虽然不是长吁短叹,却也是愁眉不展。今天他好像有了一点那模样,能偶尔参与到大家的谈话中了。
李秀丽讲了半堂课留了作业后,匆忙地拿着那只小布包,上了厕所后出来,恰好赵梅波也由她班的门里出来向这边走,于是她站住,等着。待赵梅波走近后,她明知故问:
“嘘嘘去?”
赵梅波扬了一下胳膊道:“老没正经。”
李秀丽得意地呵呵一笑,道:“快点儿的,别磨磨蹭蹭的撒细尿拉线屎,肚子一使劲简单麻溜快。”
赵梅波莞尔一笑后走到里面。
李秀丽顺着刚栽过不久已成活的小杨树林儿的边缘慢慢地走,手不断地挥舞着。
赵梅波从后面过来时,她正低头看一颗蒲公英:“婆婆丁都老了,不能吃了,大地里的苣荬菜也老了吧?”
赵梅波嗯嗯嗯地答应着。
“这树现在看是活了,要是明年春天还能发芽长叶就彻底地活了。”李秀丽说。
赵梅波不太明白她的话,不过她不想问个究竟。李秀丽也只是看见什么说什么,没有深究的意思。忽然,她站定面对着赵梅波说:
“梅波,我看陈启军这几天咋跟小蔫吧鸡儿似的,是不是他那对象彻底黄了?我都好长时间没问他和王、王……”
赵梅波接过道:“王秀敏。”
李秀丽诧异地看着赵梅波,随手扯过一片小树叶攥在手心里。赵梅波忽然觉得自己说走了嘴,这无疑是向她证明在心里还有陈启军的位置,要不然怎么牢牢地记着那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梅波,我去打探一下,你等我消息。他们班好像是体育,要不就是活动。”李秀丽说。
赵梅波想劝阻这个冒失鬼,但李秀丽已拔腿向后栋校舍的东边走去,风风火火急不可耐。
她真去了?她会怎样说?会不会说自己心中的心中正暗恋他?会不会……赵梅波有那么多疑问。自己怕是真的喜欢他吧?或许是自己压抑着自己,因为那个王秀敏。
李秀丽走到陈启军班级的门口后,探着身子向里张望了一下,见陈启军正躺在搭接在一起的两张课桌上放仰巴登,就大声又不失亲切地问:
“启军,你这是怎么了?一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打不起精神。”
陈启军忙坐起招呼道:“李老师,进屋里。”
李秀丽进屋捡一张长条也坐了下来。
“也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陈启军欲说还休!
“启军,是不是因为王秀敏?”李秀丽单刀直入不拐弯抹角。
“嗯,是,王秀敏和我拉倒了。”
陈启军向李秀丽讲起了他的事。
简单地说,陈启军给远在外地的王秀敏写了很多信,初始还有回音,但后来就音信皆无了。一个月前听接近王家的人说,王秀敏被她大爷安排了工作,而且订了婚,男方是供销社的职工。
陈启军在叙述时显得有点伤感,最后说:“我不想再和她处,处不来,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我这是何苦!我头秃吗?我眼瞎吗?我有工作,我一个月还能挣四五十块钱。现在就算她愿意,我还不干呢,什么事呀?”
陈启军说完又嗵地仰面倒下。
“启军,你真和那个王什么黄了?”李秀丽问。
“黄了,彻底黄了。人家不接茬,我还上赶着人家?”陈启军仰面看屋顶,穿着懒汉鞋的脚一勾一勾的。
“啊,启军,我有个人儿,不知你同意不同意?”李秀丽微倾着身子,好像这样才会是使陈启军听得更清。
“谁?”他问。
“赵梅波。”李秀丽答。
陈启军忽地一下坐起,瞪着眼睛看着李秀丽,一句话也不说。
“你干什么?跟诈尸似的!有话说话,别瞪眼珠看,瘆人巴拉的。”李秀丽说话时也大瞪着眼睛。
陈启军自觉失态就笑了笑,然后从桌子上下来问道:“赵梅波能看上我?她那么漂亮还有点儿高、高傲。”
陈启军想找出一个更恰如其分的词来形容,可搜肠刮肚后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赵梅波哪高傲了?人家那孩子稳当不疯张,做事有根有派。”李秀丽为赵梅波辩解道。
“不是不是,不是那意思。诶,怎么说呢?就是她对我冷冷落落的。”陈启军语无伦次的表白,让李秀丽明白他内心所想,就逗他道:
“你的意思是赵梅波得天天跟你屁股后面转,贱贱儿的维奉你?直说吧,你到底相没相中她?”
陈启军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眨着眼睛。
“怎么想的,你说吧。”李秀丽瞪着眼睛像问讯学生一样,“赵梅波那一堆那一块就摆在那,好赖你都看在眼里了,不用我介绍。”
陈启军摸着鼻子张张嘴,然后又骚头:“怎么想的?今年过年时我就寻思了,王秀敏不和我断我也得和他断,揉肠扯肚的我可耗不起。赵梅波、那个、其实,我那什么……”
陈启军没说出那什么是什么,倒是李秀丽率性地替他说了:“痛快儿的麻溜的,别磨磨唧唧的,想和赵梅波处对象就直说,她在那呢。”
陈启军一遍一遍的用左手摩挲着脖子,转了两个圈后问:“她同意吗?”
李秀丽没有回答他,只是颇有深意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微笑了一下。
李秀丽走后,陈启军端坐着,眼睛盯着前面的语文书。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向赵梅波的班级走去。
此时赵梅波正站在课桌的边角旁给学生批作业,她批得认真,连陈启军的敲门声都没听见。及至有学生提醒,她才转过身看,然后走过去。陈启军示意赵梅波出来。赵梅波抻了抻衣服的一角,整理了一下发丝后,来到门外问:
“陈老师,什么事?”
陈启军的嘴唇翕动着,过了四五秒后才说:“我早上没吃饭,哦,不是没吃是吃得少。”
赵梅波没猜到他的本意,就笑着说:“饿了?”
她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陈启军。陈启军有点儿慌,急忙避开赵梅波的目光:“饿了。赵老师,我想中午上你家吃去,让你家婶儿做。我好些年没吃到妈妈做的饭了。”
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句话后,陈启军大胆地将目光停伫在赵梅波端正的脸上。赵梅波一下乱了方寸,不知所措地用脚尖捻动着地面,目光低垂,扫视着旁侧里学生画的方格子。
“行吗?”陈启军问。
“行行行,我这就去告诉我妈。”赵梅波猛然醒悟一般返身回教室简单布置了一下,就旋风一样地走向大门外,连李秀丽大声的问话都没听见。
赵梅波的胸膛鼓荡着的甜蜜的惴惴的渴望像要从里面迸发一样,难以遏止。原来她是喜欢或者是爱陈启军的,只是这种情感被强行抑制着。赵梅波想轻轻歌唱,想翩翩起舞,她要唱给青杨听,他她要舞给白云看。
赵梅波急匆匆地赶回家后,对坐在门槛上呆看着菜园的母亲说:“妈,中午做点饭呗。”
郑秀琴手拄着膝盖站起来,说:“哪天都做饭呢。”
赵梅波没说清楚,所以进一步明白无误地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做两个菜,陈启军要上咱家,他早晨没吃饭呢。”
郑秀琴转着眼珠子想了想说:“就他,没别人?”
“没有,就他一个。”赵梅波说完后跑出门外。
“我刚在园子里忙完,这还得做饭,还得整俩菜?”郑秀琴咕哝道。突然她的嘴角泛起一抹笑容,之后,忙三火四地去园子里薅了一把鲜绿的大葱,“都他妈都快十点了,也不早点回来告诉我,这死丫崽子。”
她看了看挂钟后,摇摇头又点点头,无声地笑了。
赵梅波和陈启军在午休铃响后走到大门口时,李秀丽满脸喜悦地追出来道:“梅波,告诉你妈装酒了吗?要没有,你去装点儿,我这有钱。”
陈启军忙回头道:“我不喝酒。”
李秀丽开玩笑道:“咋的第一回也得装个人,今天不喝就不喝吧。姑爷进门,小鸡没魂,哈哈哈……”
赵梅波涨红了脸,没有回应,只在前面走着。
“这家什的进展真神速。”李秀丽含笑的话音又追过来。
对于陈启军来说,赵梅波家并不陌生。他很多次出入这里,熟悉那三间的泥草房,熟悉那上下对开的窗子,也熟悉菜园里的草木陈设。他知道东侧有一棵杏树,酱缸贴墙立着,南面垛着玉米秸秆。但作为全新的身份走进这普通的农家院落,他还是有新鲜感,不由得把一切看得更细啦。他注意到房门被铁丝斜拉着,他注意到堂屋二檩上的燕子窝里有燕子一会儿飞进一会儿飞出,还有东屋锅台上一块锅台板不知为什么叠到另一块上。
“哟,陈老师快进屋里,等会儿我们家掌柜的就回来。”郑秀琴此时总觉得话说得不够好听,就尽力地搜索词句,“上一上午课累了吧?”
陈启军他特有的有一点甜的微笑做了回应,说:“婶儿,别叫我陈老师,叫我陈启军,这样亲近。是吧,梅波?”
赵梅波立刻脸红了,将目光看向外面,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叫啥还不行。”
她的内心已感觉到陈启军已将自己和他的关系作了清晰的定位,只是没明确说出来而已。
桌子已放好,四个小菜摆着,颜色鲜明,香气扑鼻:一盘大葱炒鸡蛋,一盘油炒土豆片,一盘儿油炸花生米,一盘儿炖干豆腐。郑秀琴一边向桌上拿着碗筷,一边说:
“正好过来卖干豆腐的,我就买了一斤。那卖豆腐的是小个车轴汉,我一喊卖豆腐的过来,他‘呗’儿下就蹦过来了,跟尜似的。启军,没啥好做的,等明天我让你叔上收购站称二斤肉回来给炖上。”
郑秀琴的嗓门大,说得陈启军笑个不停。他看了一眼站在地上的赵梅波说:“婶儿,不用那麻烦的,以后我会常来常往,要都像今天似的就太过意不去了。”
赵梅波听他说话时抿嘴微笑着。
赵守成和赵梅静噼哩噗隆地跳进屋看见陈启军后,马上又缩了回去。他俩个在外屋嘻嘻哈哈对笑着,彼此相互推搡,并不时探头向屋里张望。陈启军招呼道:
“进来呀。”
赵守诚做了个鬼脸儿,说:“不进,怕你踢我。”
“把大上衣脱了,死热的天。”郑秀琴说。
陈启军脱去了外衣,赵梅波接过放在柜子上。
赵庭喜满头汗水地进屋后,喜气洋洋说:“启军,以后就拿这当你家,想来就来,不要外道。梅波,给启军倒酒。”
陈启军摆手并对赵梅波眨了眨眼睛,赵梅波会意,就对父亲说:“下午还上课呢。”
有了赵梅波的这句话,赵庭喜便不再相让,于是纷纷落座。
赵梅静只吃了一点点就下去了,赵守诚说她张不开嘴。赵梅波逗他道:
“你能张开嘴?”
赵守诚逞疯一样说:“能啊,你看。”
他说完就抡起筷头夹这个又加夹那个。赵梅波在桌底下蹬了他一脚。
赵守诚走后,赵梅波说:“守诚这孩子学习不好,老是蹲班,要不该上初一了。”
陈启军扒了一口饭说:“知道,他就是淘,其实脑瓜还挺好使的。”
赵梅波和陈启军出双入对地从学校到家再从家到学校,就给了人们一种明确的认知:他们谈恋爱了。不过在赵梅波看来,这还不是恋爱,仅仅是男女同事间友情的延续,以后会吧?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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